秦延的战旗升起在中军靠前的位置上,惹得四下一片欢呼声。
    不是说秦延有多受爱戴,这些藩骑受了他一些恩惠,但不至如此,他们并不是秦延的家奴。
    他们之所以欢呼是因为秦知军没有像其他文官一般躲在中军后阵,而是站在了中军前阵,和他们这些赤佬一起冲阵杀敌,只是这=一样就尽得军心士气,这比那些所谓文臣们阵前训话强的太多,下面的粗人们不管其他,只要官将和他们一起浴血杀敌,他们心里就平衡,这样的将领值得他们信赖,不会在关键时候弃之而去。
    刘半顷将两把短铳插入鞍袋,略略看了看自己的投枪、马刀、皮盾,一切满意。
    他拿起了鹿皮的手套准备戴上,他手心愿意出汗,因此总是带着一双手套。
    戴上的过程中他感受他的手指像是铁锉般粗砺,这是军中打磨的结果,越是如此粗砺越是让他安心,说明他从来没有断过艰辛淬炼杀人的技艺,今日到了该兑现的时候。
    刘半顷在自己麾下的藩骑走了走,检查了一下藩骑的投枪、马刀、皮盾和吉贝甲。
    他没有想到自己短短数年就可以掌控一都人马,也算是长进了,他渴望统兵的权力,因为统领的人越多杀伤西贼也会越多,至于杀死多少西贼为父兄报仇,当然是多多益善。
    刘半顷查看完毕遇到了也在检查麾下兵甲的聂胜,
    “聂胜,小心些,家里还有弟妹要你照拂呢,”
    两人身世相当,颇有些亲近。
    “放心就是了,倒是你不要冲的过猛,杀敌也要惜身,”
    聂胜知道自己颇为凶悍,但是半顷有些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了,搏杀起来不要命。
    ‘生死天注定,某就是一个,杀敌报仇,如今某杀了五个西贼,某的目标是五十个,在那之前贼老天不会收的,’
    刘半顷龇牙道,一脸凶恶的看着对面的西贼。
    聂胜摇头,刘半顷就是个疯子。
    “你等知晓那些是什么,”
    在远望镜里,叶悖麻看到了前排宋军马鞍上插着带着把手的物件。
    叶悖麻不觉得秦延能比种谔可怕,但是和秦延交战,一定要注意秦延层出不穷的军械,从砲车到火药包、气球,每每大量杀伤大夏军卒。
    所以这次交锋前,叶悖麻特意观察了对方的军卒,结果就有了意外的发现。
    所有的军将摇头,他们真的不清楚这个劳什子的物件。
    叶悖麻脑中一闪念,甚至想到了拖延决战,避战在他来说什么时候有过,但是面对秦延他不能不小心提防,实在是代价太过惨重了。
    但是再一想机会难得啊,还是一战破敌,他就不信凭着这些小小的物件宋军还能翻过天去,如果是攻城另一说,但是野战,他叶悖麻怕过谁来,就是凶猛的大辽宫仗军他也是交过手得胜的。
    “擂鼓鸣号,进军。”
    叶悖麻发出了决战的将令。
    沉闷的号角声想起,南方的西夏军军卒开始催动坐骑向北方靠拢。
    都是野战老手,虽然临战,但是他们不会急吼吼的提速,而是信马由缰般而来,保持战马的体力,好让战马在最后一里余冲起速度来。
    宗泽来到了战鼓前面,他下了马,接过了一军卒手里的鼓槌,他虽然不能亲上战阵,也要为此番会战擂鼓助威。
    他深知此战干系大宋沿边成败,赵頊新政的成败在此一举。
    更是干系秦延一系的成败,包括他在内,多少人仰仗着秦延前行,秦延一败这些人前程尽毁。
    而他以为大宋沿边不可缺少了秦延,没有秦延就没有一次次的大胜,局势不知道糜烂倒何种地步。
    宗泽拿起鼓槌望了望己方开始向南开进的骑军,他狠狠的擂响了战鼓,他身边有十面战鼓一同擂响。
    刘半顷的身子随着战马起伏着,适应着战马的节奏,这时候己方的战鼓擂响了,轰轰轰的响声如同怒涛般向四下奔涌而去。
    刘半顷斗志高扬的催马向前,眼前只有对面涌动的西贼。
    双方的骑兵接近到了相距一里处,突然不约而同的双方开始加速。
    轰轰轰的马蹄踏地声盖住了河谷里一切的声音,敲打到士卒的心里,让他们浑身振奋,头上充血。
    他们催动战马扑向对面的敌人。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
    刘半顷不断呼喝着,虽然他心里满满是报仇雪恨的兴奋,但是他没有忘记他的职守,那就是保持好麾下骑兵的紧密队形。
    他牢记秦知军讲过的,没有这个紧密队形他们什么也不是,有了这个紧密队形,千百人为一体的冲击,他们就是天下有名的强军。
    随着战马最后的冲刺,刘半顷已经闭了嘴,因为什么声音都传播不出去,只能寄希望昔日淬炼的结果了。
    他伏在马背上一起一伏的,轰然向对面的敌军冲去。
    双方临近到两百步,宋军的神臂弓和西夏军的强弩军开始发射。
    嘶嘶嘶,密集的弩箭如雨般倾泻下来,空中都是恐怖的破空声。
    双方的军卒都举起了皮盾为自己和战马遮挡。
    不断有战马哀鸣倒地,骑手翻滚下来,接着被己方的战马践踏而亡,双方的队形都有些混乱,不过没人在意,这是接阵前对射的常态。
    蓬蓬蓬,手中的盾牌一顿,聂胜知道手上皮盾最少中了几箭。
    接着肩头一疼,一支箭杆在疯狂晃动着。
    作为老手,聂胜感知了一下心里安定,只是刺穿了外面的吉贝甲,插在了锁子甲上,只是轻微的皮肉伤而已。
    双方顶着箭雨,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惊吓着对手,为己方打气,双方继续接近中。
    种师闵抽出了温着的火绒,点燃了短铳上长长的火绳,他环视了四周,发现前面的三排禁军都是如此办理,因此在飞奔的军阵中升腾起一些烟火。
    种师闵特意的看了下战马,几乎没有战马因此受惊,这数月来,不断用的火药包和短铳在这些战马附近鸣放,战马从开始的惊惧跳跃不停,到现在开始习以为常,现在对这些烟火和轰鸣已经熟视无睹了,它们晓得这些丝毫无害。
    阵后的叶悖麻从看到烟气升腾的那一刻,他的心立即提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极为的后悔,没有拖延此番决战,他现在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麾下骑军和对方快速的接近着。
    双方接近到五十步,种师闵浑身颠簸着,手里握紧了皮盾和短铳,他盯着对面那些细辫秃顶的西贼军卒,他无比期待如果手里的短铳轰鸣,弹丸加身的时候,这些西夏军卒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双方接近到三十多步,但听轰轰轰的响声连成一片。
    火光和烟尘笼罩了双方的前锋。
    西夏军卒的惨叫声想起一片,很多西夏军卒像是被大锤击中般捂着伤口口中喷血从马鞍上腾起,接着被后面的战马践踏而亡。
    还有一些战马中弹滚倒在地,它们的主人来不及反应被滑倒的战马裹挟着翻滚着,眼看是不成人形。
    于此同时,很多西夏骑兵的战马疯狂的跳跃踢踏,它们被短铳的轰鸣所惊吓发狂了,此时它们根本顾及不到身上的是和它们朝夕相处的主人,而是将他们翻腾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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