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政事堂诸位国之大佬全部在列,随着他们来到的还有无数的弹劾上书,如今刘维简正指挥几个小黄门一起摆放这些上书。
    如果排满龙案的话真的过三尺高,可以将赵頊埋入期间。
    赵頊脸色的铁青的盯着这些上书和奏折,他心里憋闷,头上突突的跳着,偏头痛这个毛病越发的厉害了,甚至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陛下,您这次不顾政事堂、御史台的反对交给徐禧这样一个重任,铸就大错,”
    蔡确拱手道,
    “徐禧宦途中都是京中任职,没有在州县任职,历练短浅,惯会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赵括之流,百无一用之书生,因此此番大败不算唐突,本是意料之中。”
    蔡确本来就是口才甚好而且有些毒舌的人,此时将他这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难道王韶不是一个书生,王韶领兵五战五胜,夺取熙河,你等如何不说,”
    赵頊忍不住反驳道。
    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当初赵頊任命王韶为秦风路经略使的副手,负责开拓熙河路的时候,也是弹劾声一片。
    因为王韶也是一介书生,没有独领一军的经历,让他开拓一路,当然很多人不服气,纷纷上书反对。
    特别是王韶到任一年多毫无寸进的时候,朝中反对之声到了一个顶点,当时说王韶束手无策的有之。说王韶百无一用一书生的有之,说王韶胆略不足畏敌不前的有之,朝野一片反对之声。
    赵頊顶住了这样的压力,坚持任用王韶,结果王韶数年里建立互市,安抚藩部,先后两次大战收复了洮州等处,为大宋拓地两千里,从西南逼近西夏,让西贼两面受敌,给了赵頊大大的惊喜。
    也给了那些诋毁王韶的人响亮的耳光,这是赵頊可以吹一辈子的任用典范。
    “陛下,王韶当初为了探究边事,深入陕西诸边数年,这才上书陛下边事书,提出经略熙河,侧翼围攻西贼,徐禧如何,他可曾沿边考量,提剑三尺深入不毛,”
    章惇一脸怒容的拱手道,徐禧怎能和王韶比,虽然王韶最后和新党闹掰,但是王韶的干练他是深深佩服的,徐禧也配。
    他当初激烈的反对任用徐禧,奈何官家不听啊,结果现下铸下大错。
    赵頊哑口无言,是啊,他也许真的错了,他期许徐禧是王韶第二,但是这里有个最大不同,王韶自行提三尺剑深入沿边多方探查这才上书边事,引起他的注意,最后被委以重任,而徐禧就在京中馆阁中辗转,和王韶截然不同。
    “徐禧此人奸佞罔上,实乃是奸佞小人,必须严惩,我意将其定罪贬谪岭南,以儆效尤。”
    一向躲在暗影里王珪少有的跳了出来。
    如果说保守派和守旧派有什么共同利益的话,维护政事堂的权力就是少有的一个,不管谁上任都不想政事堂被官家的小内廷架空不是吗。
    ‘不只是徐禧,沈括身为经略一味的屈从徐禧,未能监看好此番大战,也得去职待勘,’
    蔡确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打倒沈括然后踩上一脚。
    “你等做什么,没看到陛下如今身子不适吗,如今永乐城还未失陷西贼之手,这些言之过早吧,”
    内都总管刘维简大怒道。
    大家看着不断用手揉头,脸色苍白若斯的赵頊,众人也收了声,施加压力表达出态度就可,不为己甚了,对方可是官家。
    “现下如之奈何,”
    赵頊虚弱道。
    “陛下,此时应该立即命环庆路、河东路出动兵马破除西贼阻拦增援延州,无论永乐城是否陷落,延州不可再失,”
    这里面相对通晓边事的章惇急忙拱手道,
    “此外命熙河路、秦凤路、泾源路立即袭扰西贼边寨,牵制西贼用兵,围魏救赵吧,但愿犹未晚矣,”
    章惇叹口气,他估摸来不及了。
    “就如卿家所言吧,其余官员、军将的惩处等此战过后吧,”
    赵頊也晓得此番凶多吉少,说话丧气了不少,同时罕见的做了让步,过后再议了。
    说完这些,赵頊突然头疼欲裂,不禁哼出声来,一手捂头趴伏桌上。
    此时众臣大惊,他们没想到赵頊的病情如此严重,方才他们还以为赵頊有些虚张声势,为了逃避他们的弹劾呢,结果看来全然不是如此。
    刘维简大急,急忙派小黄门引领当值的御医前来,垂拱殿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官家已然如此,各种非议也暂时告一段落。
    李清臣一脸凝重的下了马,侍候的小厮和护卫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任谁都知道老爷心情很不好。
    李清臣来到正房后,侍女呈上热茶,李清臣没有碰茶碗,而是坐在那里发呆。
    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歪坐在龙床,头上冷敷着,一脸憔悴的赵頊的面容。
    君臣相得十余年,这是李清臣第一次看到赵頊灰心丧气的模样。
    在以往就是熙宁新政接连遇挫的时候,赵頊也没有如此的绝望。
    没错,是绝望,以往赵頊也有低落的时候,但是低落中还有不服的倔强,赵頊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如果说有就是这种倔强,为了维新和皇族斗,高太后斗,和保守派的大臣斗,从来都是不屈的官家。
    这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哀莫大过心死的表情,让李清臣心里惴惴不安,如果没猜错,永乐城彻底失败之后可能就是官家心灰意冷的结束变法之时。
    问题是,官家和他都清楚,大宋病入膏肓几十年了,如再不振作,来日嘛,时日无多了。
    但是想想,官家负重前行十余年,得到了什么,好像一切维新都回到了原点,除了得到了皇族和士人的背叛,再就是一片骂声,也难怪官家如此心灰意冷。
    李清臣长叹一声,心中不知什么滋味,难道坐看大宋继续沉沦下去吗。
    “老爷这是怎么了,”
    韩氏出现在李清臣身边,她笑着递上了一杯香茗。
    听闻丫鬟和小厮们讲老爷今日神情不虞后,韩氏和李婉在后院说话的 立即就赶来了。
    虽然她不知道老爷如此,但是心里却是晓得此时她必须在此才是。
    “永乐城战败,朝中一片哗然,纷纷指责官家,官家如今卧床不起,唉,多事之秋了。”
    李清臣接过了香茗敷衍的饮了一口,其实他心里郁结,什么也不想饮用。
    此时外面传来惊呼声,李清臣一皱眉,刘氏忙道,
    ‘老爷,是婉儿,她方才和妾身一起,不放心老爷也是随后来了,就在门外呢,’
    “进来吧,偷偷摸摸的作甚,”
    李清臣摇了摇头道。
    “爹爹,女儿不是怕你在气头上惹你厌烦吗,”
    李婉闻言笑着进来,雪雁就跟在她的身后,李婉几步来到李清臣身后,
    ‘爹爹,婉儿给您好好的按按头,您啊就不头疼了,’
    也没等李清臣回声,一双小手已然开始为李清臣揉捏起来,李清臣无奈的叹口气,家里的小女子使上这等手段他还真没辙。
    李婉看到李清臣没有生气,向着韩氏得意一笑,很是显摆,却也极为俏皮。
    韩氏白了李婉一眼,
    ‘老爷就是对婉儿偏心,’
    ‘阿妈,婉儿最心疼爹爹了,总是为爹爹着想的,一直陪在你等身边的,爹爹当然欢喜哦了,’
    李婉不服道。
    韩氏撇撇嘴,偷眼看向李清臣,李清臣带着一丝笑意一脸享受,比方才是好的太多了。
    “嗯,爹爹,那个很多鄜延路的官员都被围困了吗,”
    李婉问道。
    ‘鄜延路大部分军将和一些文官都被围在永乐城中了,’
    李清臣眯着眼道。
    ‘那么,元日中来到家里的那个秦延也被困了吗,’
    李婉大着胆子道,她不问不行,心里没着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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