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泄露,延州西贼的探子不少,有些商队和西贼勾连甚多,容本将卖个关子,到时候自知,总之,没有这些物件,本将不能保证守住永乐城,毕竟此番是鄜延路是一路抵一国,本将预估西贼会出动三十万大军。”
    种谔的话让李舜举和沈括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万啊,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三十万如何,正是给我等送来攻击,本官看来是送来封妻荫子的机会罢了,”
    一个声音传来,只见徐禧昂然站在门口,相当的意气风发,跃跃欲试,眼神里都带着光。
    种谔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即使徐禧是钦差,是官家的近臣又如何,种谔不爽就是如此。
    徐禧狠狠的瞪了眼种谔,种谔毫不在意的冷冷的看着他,徐禧强自压制怒气进入了室内。
    李舜举和沈括对视了一眼,相当的无奈,一个是钦差,一个是主将,大战当前,两人闹到如此地步,这场大战怎么看都悬之又悬。
    “种副总管,这份单子本官收下,一切都按照种副总管的要求办,只是此处有些物件腾贵,只能是尽力了,”
    沈括道,一切为了战胜,他只要办到了就没有他的责任,否则任谁都能推到他的身上,沈括虽然贵为经略司却像是一个受气包。
    “拜谢大人,”
    种谔拱手道。
    “沈经略,现下大军基本准备就绪,我等是否也该前驱米脂了,”
    徐禧道。
    “好,就定在三日后一起前出米脂,”
    沈括点头道。
    此番大事,延州他交付节判刘成效留守,沈括也要前提到米脂督军。
    整个经略司的人员都要到米脂,为的就是调配粮秣兵甲的便利,延州为之一空。
    秦府内,充满了离愁别绪,秦伯义和卢氏长吁短叹的。
    一年来家里虽然天翻地覆的改变,成为了延州的新贵之家,秦伯义、秦延都有官身在身,但是秦伯义、秦庆的伤残以及秦鄜的失踪都是记忆犹新的事儿。
    到现下,秦延也要随着大军再次前往米脂、罗兀城一带的战地,秦家人心里着实不安稳。
    “这是钦赐的鱼鳞甲,三郎你带去护身吧,愿官家能护佑你安然归来吧,”
    秦延临走的前一天,秦伯义将秦延唤来,将官家御赐的那套鱼鳞甲拿出来。
    这套鱼鳞甲,每日里擦得铮亮,秦伯义是好生供奉的,说是要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的。
    但是这次秦延出征,秦伯义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什么也比不得秦延的性命重要。
    “是啊,三郎,你拿去护身,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
    一旁的卢氏和秋桃都在抹泪。
    “哎呦,爹,娘,你等放宽心就是了,儿如今是经略司的机宜,不用上阵冲锋的,只是随军勾当粮秣兵甲等物件,”
    秦延笑着安慰老两口,虽然他心中有数,只要西贼大军来袭,宋军所有人都处在危险中,哪怕是米脂和绥德也是西贼兵锋所向。
    “话虽如此,不过上番大战时,敌军四下追击,大军缺粮差点全军覆没,那时任谁也难逃一死,多多小心些才是,”
    秦伯义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文官怎么了,大军败绩,西贼衔尾追杀,任谁都有性命之忧。
    “是啊,听你阿爹的没错,将所有的护卫都带上,一个都不能少,”
    卢氏一旁忙道,她是唯恐人员太少了不能护佑儿子的安全。
    “放心吧,娘,此番不但张贺十余人都去,就是米擒那花等藩骑还有塞门寨的小郎都与某一同前去。”
    秦延哭笑不得的。
    此番鄜延路全境征集令,所有的藩骑都要集中在马忠麾下出征,而塞门寨的小郎也在民夫的征集之列,一个都跑不了。
    好在今日的秦延非昨日阿蒙,他走了走门路,这些人都在种朴的麾下听命,实则这些人还是在他的麾下。
    ‘嗯,那为娘就放心些了,’
    卢氏拍拍胸口。
    晚上,秋桃是放开自己抵死缠绵,很是有些狂放,让秦延想尽了艳福。
    翌日早上,秋桃为秦延整理行装,默默的泪如雨下。
    西夏宥州军司的所在,此处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除了石州军司的所部人马驻守在夏州抵御宋军的第一线外,东三司的其他的所有兵马都在宥州整训。
    叶悖麻比前几月瘦了十斤,抵御宋军的上番大战,他实际上是败在了种谔手上,损兵折将的结果,他的本官降了三级,入枢密院是不用想了。
    叶悖麻如今就在整兵备战,想要一雪前耻,而从宋境暗探发来的消息,宋军正在筹谋在横山东南麓,无定川西岸米脂寨西北四十余里处再次筑城。
    叶悖麻知道一旦大战来临,那么就是一场国战,他不愁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日他在大营内点检铁鹞子的操练,铁鹞子强则强矣,不过在叶悖麻看来灵动不足,这也是西夏军一旦遇上大辽的宫室军总是吃亏的原因,宫室军都是皮甲在身的轻骑,不与铁鹞子硬撼,而是游斗,让铁鹞子总是吃不上力,最后疲惫后被击败。
    好在对上宋军铁鹞子却是战力强悍,因为宋军以步军为主,只能被动接受铁鹞子的冲击。
    叶悖麻和统领铁鹞子的兴庆府来的正将 正在商讨铁鹞子的铁甲和战马的整补之事。
    大营门口一阵鼓噪,两人抬眼看去,只见大营门口冲入两骑,人马身上都是厚厚的灰土,战马粗重的喘息很远就能听闻。
    “急报统军使,急报统军使,鄜延路宋军五万,民夫近二十万在米脂汇集,开往无定川筑城,”
    一个军卒滚鞍下马高声道,他双手将一个汗湿的信札举在头上。
    叶悖麻心中一跳,急忙接过了信札,这是石州军司统军使送来的急报,宋军大举出动筑城,就在无定河西岸,横山东南麓。
    叶悖麻嘴角一扯,嗯,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呵呵,
    “本军使等的就是这一天,哈哈哈,”
    叶悖麻狂笑道,在知道宋军筑城地点的时候,叶悖麻就好生的探查过那里,他是心中狂喜,因为那里是一个标准的死地,岸边筑城不能囤积重兵,因为每到春夏可能城池有被淹没之余,只有将主力囤积山上,但是山上的水源从何而来。
    所以那地方怎么看就是死地,根本无法坚守,不过他心里一直很怀疑,种谔什么人,怎么可能铸下如此大错,这还是那个他敬畏的种谔吗。
    但是如今偏偏宋军就在那个死地筑城了,叶悖麻心中狂喜,他期许在那里歼灭宋军,斩首种谔,成就大夏战神的神话。
    叶悖麻立即派出了十余信使,向兴庆府的大王,太后、宰辅、枢密院发出了急报,十万火急,宋军图谋横山。
    叶悖麻相信国内必会举国来攻,他只需要借势大破宋军就是了,这次将会是三四十万对数万,而且是围困陷入死地的宋军,他叶悖麻没有没有不大胜的道理,一雪前耻在今朝。
    无定川银州故城上游十余里处,无定川西岸如今也是一处大兵营。
    五万宋军前出三里扼守无定川河谷,而身后则是十五万的厢军、乡兵、民夫在忙碌的筑城。
    一共是近二十万民夫,除去数万人修整米脂到永乐城的道路外,其他的十余万民夫都在这里了。
    十余万人分为两处,一处在山上修筑永乐城本城,一处在四里外山下无定川岸边修筑水城。
    所有的民夫都是赤裸着上身一身大汗的忙碌着,监看他们的厢军军卒则是手拿皮鞭,看到有懈怠的乡兵民夫上去就是几鞭子,就是这么野蛮粗暴,几乎所有军卒都是如此手段。
    说是几乎,那是因为有的地方的军卒就是不一样。
    比如山下水城的西城墙和北城墙那里的民夫待遇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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