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当晚,在一家鸿泰酒楼里吃的年夜饭,这家酒楼元日期间本要休息打烊,但是在种衙内的银弹攻势下这两日继续开业,为一行人侍候好元日间的餐饮。
    年夜餐桌上烧肉、火腿、蔬菜应有尽有,由于临着代州等草原地带,这里还有不少的飞禽走兽,再就是和羌人学的蘸菜,在秦延看来也就是原始的火锅。
    大家大快朵颐,吃的很是痛快淋漓,当然这次的年夜饭也是分为了三桌,女眷一桌,
    刚刚吃过年夜饭,天上飘起了小雪,倒是分外增加了除夜的气氛。
    众人回到脚店,冯小娥带着秋桃、秋菊整理好了银包,几人相伴出门。
    几人行走在大街上,此时已是戌时,天色已晚,四处响起爆竹的轰响,间或有烟花腾升在天上,四处有小儿笑闹卖痴呆,向过路行人讨个赏钱,行人大多数都是笑嘻嘻的给了,讨个口彩。
    秦延负手而行,看着四周欢笑的行人,看着一闪而逝的烟花,心中颇为的安宁喜庆,只是不晓得延州家里过年的气氛又是如何了。
    冯小娥好奇的看着秦延东瞅瞅西望望,一会儿驻足看看锣鼓的队伍,一会儿赏给几个小儿每人十文钱,小儿们或拱手或鞠躬施礼感谢,而秦延就是乐在其中一般。
    嗯,此时的秦延倒是像极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倒是让冯小娥晓得一件事,秦延的心肠是极好的,这个场面让冯小娥一直笑着追随着。
    “我等在何处开始施周,”
    秦延问道,
    “随处皆可,只要看到屋舍房门颓败,栅栏倾垂的随便放一个银包就不会错的,”
    冯小娥一指路边一家栅栏歪斜,大门破败的人家说道。
    秋桃此时已然走了过去,在门缝中塞入一个银包,估摸能有一钱银子,然后快步走了回来。
    秦延点点头,这都是学问啊,一看门面就能看出家里是否困窘。
    接下来他们连着给几家人家施周,冯小娥也接连送了几家银包。
    冯小娥刚离开一家人家的大门,这家人家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衣衫破旧的老妪开门走出,她看到了走出十步的冯小娥,手拿银包颤颤巍巍躬身拜道,
    ‘多谢娘子施恩,多谢,’
    声音苍老,语调颤抖。
    冯小娥没有言声而是回身躬身笑着回礼。
    此时的冯小娥身上的月色大氅上挂满了雪花,服色淡雅,面容端庄,气度沉静,别样雍容大气,让秦延看的心中一动。
    两人对拜了几下,冯小娥当先回头而去,她蓦地看到秦延的眸子盯在她的脸上,她的心里不争气的扑腾了几下,脸上嫣红,她娇嗔的瞄了眼秦延然后调转了头。
    秦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男人啊,不过方才的画面当真很美不是嘛,这须怪不得他定力不足不是。
    几人又是找了几户人家,此番轮到秦延施周了。
    他放置好了一家的银包 后轻手轻脚的返回,接着他瞄了眼远处三四十步处,那里有数个人影。
    “官人,只有三个银袋了,发完回去吗,”
    秋桃用小手揉着冻得红彤彤的脸颊。
    秦延伸出大手捂住秋桃的脸颊为她暖和一下,秋桃眸子里能化出水雾来,她轻咬着贝齿想要推开还舍不得,好纠结的。
    冯小娥瞄了两人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一旁,只是突来的心中有些酸楚。
    一行人向前走去,前面就是一家大门歪斜,真是离着房倒屋塌也是不远了。
    秦延刚要过去塞入银袋,只见一个老者在一个人的随扈下走去,在门内塞入了一个红色的袋子,秦延只好停下了脚步。
    ‘小郎如此年纪有如此心肠,是太原哪家的啊,’
    老者转过头来看着秦延几人道。
    这位老者身材高大瘦削,一身黑色的裘皮大氅,一个四方璞头,五十多岁的年纪,脸色红润,狭长的双眼精光闪现。
    他负手而立,不怒而威,气度俨然。
    “这位老丈,小子名唤秦延,鄜延路人士,去往京师途中在此客居,元日一过就上路去也,”
    秦延恭敬施礼,他的语调平稳,举止沉稳大气,对上老者丝毫没有畏惧怯懦。
    老者一怔,在他的记忆里在他面前这样年纪的小郎没有一人如此气度。
    ‘客居此地还有如此慈悲心肠,倒也极为难得了,’
    老者捻须一笑道。
    “禀老丈,小子不过是听从冯东主所为,冯东主施周凡十余年了,真真的菩萨心肠,”
    秦延不肯居功一指一旁的冯小娥。
    ‘见过老丈,’
    冯小娥轻轻一个万福,然后眸子白了秦延一眼,嘴角却是含笑。
    ‘哦,哈哈,小子着实有趣,’
    老者哈哈一笑,这个年纪小郎极重脸面鼓噪吹嘘实属平常,但是这个秦延却是弃之不顾,别有气度,他看向冯小娥,看她的年纪不过是桃李年华,十几年的施周经历果然称得上菩萨心肠了。
    “小娘十几年施周与细民令人感佩,嗯,”
    老者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牌,
    “这有一块木牌,是某的信物,你以后路过此处有人刁难于你拿出就是了,”
    “长者赐不敢辞,冯小娥拜谢了,”
    冯小娥先是一个万福然后接过了木牌,然后再次拜谢。
    商路上厘金税卡林立,冯小娥希望这个木牌有用,为什么不试试呢。
    老者哈哈一笑大步而去,步幅颇大,气势十足,几个随扈警觉的跟随身旁。
    冯小娥抬眼望了会儿,然后就着灯笼的光芒看去,
    “南安 吕,”
    冯小娥轻声念道。
    秦延闻言身子一震他抬眼望着走出二三十步外的老者,原来是他。
    还有两日就到上元节,四十余骑出现在帝都东京城北,离着数里远,众人就可以望见巍峨的卧在远方的这座雄城。
    城门上方密布的旌旗、硕大的砲车、几杆黄色的大旗密布的赤色大旗昭示着帝都的威严。
    秦延骑在马上手搭凉棚眺望着这座在后世传扬许久,让人扼腕叹息的世界第一大城,一座在数年间灰飞烟灭的都城,现在它完好无损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怎样,东京是否雄阔,”
    种师闵用马鞭向南一指道。
    “某家叔父曾说汴京那是天下第一雄城,凡三十万不可取,”
    此时的种衙内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确是如此,”
    宗泽点头赞同,种衙内哈哈一笑,让宗泽赞同他一番真的不易。
    “雄城,呵呵,”
    秦延表示了呵呵,让种衙内的大笑戛然而止,后面的冯小娥抿嘴一笑。
    种师闵和秦延厮混的熟了,怎不知道秦延只要这么一笑是在表示鄙夷。
    “难道这座城你也能旬日拿下,”
    种师闵此番真的不信了。
    “当然如此,东京虽大,然在某看来比太原更加容易拿下就是了。”
    秦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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