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又航行一天的时候,海岛头子鼎天就带着自己的船队追撵过来了。
    “翼大人,现在王庭的追击很紧,已经过了五十年了,你对这片海域不再熟悉,我愿意帮助你过去,这样就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怎么样?”
    就在鼎天赶来之前,翼的船队差点发生碰撞暗礁的事情,所以鼎天的提议显然是雪中送炭,妥帖及时。
    不过翼只是隔着船舷,冷冷看着他,似乎并不想再跟他打交道的样子。鼎天虽然长得黝黑昂扬,但是性格照比翼似乎圆滑很多。
    那日经过伊兰的讲解,他自然知道自己大大得罪了翼,当下堆着笑脸对翼身边的秦露说道:“露小姐,请原谅我那日的无礼,若是知道您是翼大人的准未婚妻,我一定拿出十二分的礼貌对待您,要知道我当年跟翼一同在沃土最高的学院修习历法,跟那些野蛮的潜行者是不一样的。当时的我特别文质彬彬,受到很多贵族小姐的垂青……可惜这些年在海上跟着一群不上进的土匪厮混,我都忘了该如何对待优雅的女士了,您能原谅我的无礼冒犯吗”
    秦露看着伊兰跟鼎天的手下熟稔打招呼的样子,就知道鼎天的确跟翼很有交情,既然如此,她就不要从中作梗,破坏翼跟鼎天这两位昔日同窗的情谊了。
    不过……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鼎天,总觉得他有些古怪,但是嘴上却礼尚往来说道:“我那天太饿,脾气不大好,不该动手冒犯鼎天大人,也希望您不计前嫌,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鼎天觉得这条母鱼还算上道,立刻堆笑着摆手表示那天他脸很痒,露小姐那一下子其实跟瘙痒一般不值得一提。
    说着,他便嘻嘻哈哈地准备命人铺船板准备上船。可是翼却一脚踢掉了搭过来的船板,语气平静地说道:“这船不能给你……”
    鼎天表情夸张地看着他的老同学,似乎很愤怒的样子:“翼,你当我是真的海盗吗?我怎么会动抢劫你船的心思?若是那么做,我还算是人吗?”
    翼却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我的船罗盘失灵,差点撞上礁石不正是你动的手脚吗?”
    说着,他一脚踢开了自己身下的甲板舱门,昊统领从里面提拽出来了一个中阶潜行者勇士。
    伊兰瞪眼看过去,发现这个是他们当初匆忙筹建船队时,招募的水手,昨天差点旁碰到礁石时,他并不在掌舵船舱里,而是跟大家一起吃肉喝酒呢啊!
    鼎天睁着无辜的铜铃大眼问:“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翼轻轻摸了摸走过来的白虎的皮毛,道:“这个人偷偷将磁铁放在罗盘下时,正巧被我的宠物看见,你给的钱显然不够多,稍微审问一下,他就招出了你。”
    因为白虎跟翼通感,所以它看见的时候,翼也立刻察觉,才避免了撞船。
    眼看抵赖不掉,鼎天尴尬大笑:“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再说你就算是撞了船,不是还有这么多艘吗?哈哈哈……”
    可是鼎天的心里却暗暗磨牙:翼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这个眼线的?其他的眼线竟然毫无察觉,很显然翼发现了奸细以后不想打草惊蛇,偷偷将他扣押住了。
    秦露听了翼的话,才明白了这位鼎天大人的骚操作。很明显他想制造危机,趁机上了翼的船,然后再伺机抢夺船和船上的灵炮。
    毕竟在海上抢船是鼎天的业务范畴,做起来良心和技术方面都毫无压力。
    秦露看着鼎天回身跟身后的手下使眼色,便开口道:“鼎天大人,千万不要恼羞成怒啊,毕竟你连我都打不赢,你和你的那群乌合之众就不要想着向翼挑战了。”
    鼎天一听这话,觉得潜行者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正要发威时,翼伸手挥了挥,那船上的几个勇士立刻掀开了帆布,露出了三尊大炮。
    那黑黝黝的炮口正对着鼎天他们的船。
    这下,鼎天大人不老实都不行了。他一脸严肃,痛心疾首地问翼:“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俩之间至于这样吗?”
    翼沉默了一下,表示并不必这样。于是他让鼎天一人上了船,至于鼎天带来的那几艘,都被伊兰带着人给捅了底儿,开始汩汩冒水。
    而翼船上的那几个奸细,也被昊统领揪了出来,纷纷踹下船。
    然后,翼便下命令调拨船头朝着雾气弥漫的海面一路疾驰而去。
    鼎天绝没有想到,昔日很好说话的老同学现在做事会这么决然,丝毫不顾及他俩之间的交情。结果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劫下灵炮反而搭上了自己。
    懊恼之余,他不仅猜测,翼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展示那些炮火的威力,好引得他不顾一切地上钩就范的。
    好在翼还残存些人性,并没有让人捆了他,而是摆了一桌子酒菜,让他坐下来吃。
    不过这些菜肴的口味明显是照顾肠胃虚弱的病人的,一盘盘都软了吧唧的。
    鼎天一边喝着味道甜腻的稀粥,一边看着从来对雌性都是不屑一顾的翼,在给那个金尾人鱼剥鱼肉吃。
    昔日冰山一样的骄傲男子,怎么就堕落成这个样子!鼎天不禁怀疑,是退化蛋的后遗症深深影响了他这位老同学。
    不光是他喂着她,她也时不时夹菜送到翼的嘴里,看着翼的眼神柔荡得似春天里湖中荡漾的波纹,微微翘着的嘴角说不出的妩媚。
    小母鱼长得可真俏……
    鼎天被秦露的笑容晃得略微失了神。
    他身为肉票,身份尴尬,只能沉默地顶着一碗碗的狗粮,等待翼主动陈明他的打算。
    同时他暗暗提醒自己,将来绝不可以堕落到被女人牵动心神的可耻境地。
    因为要照顾秦露吃饭,翼并没有怎么跟鼎天说话。直到那个女人鱼放下饭,说自己吃不下了,翼才给她擦了嘴巴和手,并让她在离船舱不远的甲板上散步。
    等到那个女人出去之后,鼎天注意到翼突然挥手形成了空气盾结界,让这个小船舱变成静谧的空间,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句都不会传到外面去。
    这种凝结空气结界的手法十分高明,在注重物理攻击的潜行者里极其罕见。
    虽然感觉到翼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大了,可是鼎天一直没有什么概念,直到翼露出这一手,他才发现,他和翼之间的差距似乎不止一点点。
    这时,翼给他到了一杯美酒,然后开口道:“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放心地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国王陛下究竟在哪里了。”
    鼎天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很惊讶地道:“国王陛下病体缠身,一直不能起床,这是沃土尽人皆知的事情啊!”
    第86章
    虽然鼎天表现镇定, 但是翼不为所动, 只平静说道:“有人在人类的社会里看到了陛下的踪迹。”
    鼎天挑眉道:“这怎么可能?自从上古纪元之后, 沃土通往人类的路就封死了, 从来只有人类转变者出现在沃土,哪里听说过有沃土的人能穿越到那边……除非有天赋异禀的海国人, 可以跟人类的脑波相容,通感穿世,但是也做不到肉身穿越,我们潜行者更是闻所未闻……”
    翼替他倒了一杯酒,和缓地说:“我已经寻人查询了最近四十年的王宫会记,陛下会每隔五年召见你一次, 而你出海五年回来时, 头一件事也是前往王都觐见。在那之后,陛下才会现身,见一见久久不见的诸位领主。而后,陛下的病情会再次加重, 而你也继续出海……我不禁猜想,如果陛下能够前往人类社会,也只能通过海国圣地才能穿越过去。那么他就需要驾船前行, 而且驾船之人还得足够彪悍老道, 才能避开海国人的阻拦……会不会陛下每次前往圣地穿越回来之后, 都是由你护送回王都,在召见了领主之后,又由你送回到圣地呢?”
    鼎天仰脖喝下了那杯酒, 嘿嘿笑道:“翼,你这样的思维不去写本猎奇故事书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这么诡异离奇的故事,你居然也能编出来,”
    翼似乎懒得跟他废话,面无表情,却目露寒光地看着他道:“没有什么可稀奇的,毕竟陛下也不是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吗?”
    鼎天看翼如此笃定,便沉默了一会,铜铃般的眼睛转了几圈,似乎在考虑吐露实情的后果。
    最后他意味深长地问道:“翼,你干嘛要刨根问底去研究陛下的事情?而且,你说你对争权夺势毫无兴趣,可你看看……”
    鼎天比划了一下这偌大的乌黑战船——在这之前,常年海上生涯的他从来没有在沃土见过这般规模,动力奇特的大船。还有那几尊大炮,天知道翼的手里还有多少尊!
    他不过刚刚从地穴里出来,虽然也寻回了旧部,领取战功索回了封地,好像还从大殿下那里敲竹杠弄了些退化蛋,但绝不能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在他那个一穷二白的领地里鼓捣出这么多稀罕玩意。
    看着翼,鼎天忽然发觉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这位昔日在学院一同进修的老同学,岂止是他,恐怕就是王子殿下也低估了他,而没有在他刚刚从海岛地穴归来时,第一时间剿灭了他。
    面对鼎天的质疑,翼举杯微微一笑:“我对权利没有兴趣,不代表我可以任人宰割,这样的事情,经历一次总要有些长进不是?”
    他微笑的时候,媲美海国人的英俊面庞散发的却是逼人的震慑气场,鼎天一时间觉得浑身僵硬,竟然半天动弹不得……
    翼隐藏的实力是不见底,他展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潜行者的天性就是服从强者,虽然鼎天满心不愿,还是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陛下使用了什么方式前往人类世界的……而且五年前的那次,我在圣地足足等了十天,也不见他回来,后来还是大巫师使用灵球才与陛下取得了联系,但是因为非常损耗灵力,不能频繁使用,每次持续的时间也不长,王子殿下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是不会跟陛下联系的……”
    翼微微冷笑,就算鼎天不说,他其实也已经根据到手的宫记估算到大致的情形。五年前,鼎天迟迟不回王都,而那从一年开始,五年觐见一次陛下的惯例也改了,王子殿下对外的说辞是,国王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
    当然,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昔日陛下的忠仆鼎天突然以改革家自居,开始大力倡导元老制度,推翻君王专权,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鼎天说出了达奥王朝惊天的秘密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朝着翼的身边凑了凑,想继续劝他入伙:“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陛下在那边出了岔子,回不来了,只剩下剡那小崽子,他才有多少斤两?要不是隔三差五转入寝宫跟他的父王讨教,压根撑不住王庭的大局!你我这么一联手,潜行者的王庭历史便可以改写了,就算国王陛下回来了,也木已成舟。”
    鼎天真是天生的海盗坯子,心里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忠诚感可言,这是看准了时机,准备翻了达奥王庭的天!
    翼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便垂眸陷入了深思,对于鼎天的提议毫无心动的样子。
    鼎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再次举杯豪气云天道:“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知道,我对你的友谊是地久天长的。我的朋友,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只要需要我,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么感人的话,若是在他想要弄沉翼的船之前说出来的,也许会显得更真诚一些。
    这种不走心的朋友酒,都喝得不会长。翼套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便起身收起空气盾走人,丝毫不给鼎天半分情面。
    鼎天无所谓地大口吃着肉,透过悬窗看着翼走向了正在甲板上眺望的秦露,嘿嘿一笑,鬼才相信翼是个只沉迷女色不知进取的温柔种子呢!
    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到底要利用那条金尾巴的母鱼做什么呢?他拭目以待!
    对于秦露来说,海上的航行是惬意无比的。
    除了潮湿宜人的空气之外,还有随时可以吃到的新鲜鱼虾,对于久居陆地的人鱼来说,这样的日子堪比天堂。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们在深海航行,距离穿越点圣地也是越来越近。
    秦露一直迫切想要知道回去的方法,在她现在收到的纷纭说法里,没有一个是靠谱的。所以她想若是能接近圣地,会不会搜寻到回家的线索呢?
    所以在问过了掌舵的水手后,秦露一直出神地看着圣地的方向。
    只可惜他们的船离圣地还很远,最起码秦露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神奇的召唤。
    就在秦露看得出神的时候,翼从她的身后走来,扶住了她微微前倾的腰。
    没有办法,那海对秦露太有吸引力,就算不跳进去,那姿势也有些迫不及待。
    “我们不会靠近圣地,你不用再看了。”也许是看出了秦露心中的渴望,翼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一下子就掐灭了秦露的希望。
    秦露转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道:“这里是海国人的地盘,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海国人都没有发现我们?”
    翼指了指覆盖整个战船的乌黑色的硬皮:“这些是海兽的皮,用它们的外皮覆盖船只,就可以将船伪装成海中的生物。只要没有近距离遭遇海国人,他们通过海水,只不过会以为自己遥感到的是一群水中的鲸鱼。”
    秦露趁机倒是可以问问心中的疑惑了:“这船……看上去很先进,你是什么时候造的?”
    翼瞟了她一眼:“看了些关于造船的书籍,有些心得就找人建造了些。”
    秦露一皱眉,她以为在沃土上的书籍除了一些古书外,就是霸总文学呢,怎么会有关于船只机械一类的书籍呢?这么专业的知识也写下来,总让人觉得不妥。
    这些本身就能力异于常人的沃土异种,尤其是好战的潜行者们若是掌握了人类的知识与文明又会是什么样子?
    秦露一时间想得有些远。
    不过到了夜里时,秦露就得想些眼前的近事了。之前因为她绝食体虚,翼很体贴地没有在夜里求索,只是抱着她睡觉而已。
    但是现在,眼看秦露已经恢复得活蹦乱跳的,翼这样正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想再忍下去了。
    可是热吻之后,眼看到了关键的时候,秦露却一把将他推开,呼吸略显紊乱道:“……我不想怀孕,请你戴套……”
    翼拧眉看着她,抵住她的鼻尖,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吗?沃土上哪有那种东西!”
    秦露虽然被他撩拨得很想要,但是语气坚决道:“我不想怀孕,你若是弄不来套子,那我就得自己找避孕药……你都能造出船和大炮,这些民生用品怎么就弄不出来呢?”
    这个关卡来探讨工业化进程是很煞风景的。不过秦露必须提出来,她可不想在穿越回家的时候,肚子里还带了个娃。
    翼伸手捏住了她抵住自己的手腕说:“这个问题,我们以前说过,人面鲵跟沃土的人,一般是不会轻易受孕的……”
    秦露虽然不想解开翼的身世伤疤,但也只能开口道:“……但也有例外,不是吗?比如说你……”
    说完这一句后,翼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盯着秦露的眼神仿佛利箭一般,他腾地坐了起来,清冷地说道:“你们人类的女人真奇怪,可以接受男人的求爱,却不肯生下他的孩子,难道男人对于你们来说,只是按摩的工具吗?”
    说完,他披了件衣服就大步流星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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