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眼眸之中水波盈盈,愈增妩媚,安妃却气得脸都白了。
    乐康公主看着皇帝、郑贵妃、安妃等人,忽地心中后悔,“我好端端的提什么杜大夫啊?这下子是不是郑贵妃和安妃都要恨上我了?她俩虽说奈何不得我,到底是陛下的宠妃,背后吹吹枕头风,于我有什么好处?”
    乐康公主觉得自己今天一时不慎多说了句话,简直后患无穷。这杜大夫来了之后,若是治好了郑贵妃,郑贵妃以后不能借病邀宠,会恨上她吧?若治不好郑贵妃,皇帝又会不高兴了,“推荐这庸医进宫做甚?倒折腾的贵妃不安生。”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治好或是治不好,乐康公主都捞不着好处……
    王皇后和寿康公主冷眼看着这一幕,神色由讥诮转为不屑。
    王皇后便不理会这些人,由寿康公主、灵寿公主陪着闲闲说家常。灵寿公主并非王皇后亲生,不过她亲生的母妃在她儿时便去世了,被接到甘泉宫养育,长大后又嫁到了王皇后的娘家,驸马是王皇后的娘家侄子、风流名士王冠之,所以她和王皇后是极亲近的。
    乐康公主正在后悔,享受够了皇帝怜惜之情的郑贵妃却又语气娇柔的和她道起谢来,“虽是儿时便有的旧疾,一时之间难以治好,能得位良医诊治,暂时缓解些也是好的。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乐康公主的美意了。”皇帝呵呵笑,“爱妃说的对,不管结果如何,乐康是一片好意。”乐康公主没想到宠冠六宫、有嚣张跋扈之名的郑贵妃会这样善解人意,颇觉意外,微笑道:“儿见陛下忧虑,欲为陛下分忧罢了,至于杜大夫能不能令贵妃痊愈,也是没有把握的。陛下不怪罪儿便好。”皇帝大悦,“我儿一片孝心,朕心甚慰,朕心甚慰。”越看乐康公主越顺眼,命宦者取来蜀中才进贡的十样锦,赐给了乐康公主。
    乐康公主离席道谢。
    她这会儿又不后悔了。
    毕竟她得到了皇帝的欢心,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赐,不是么?
    宁妃相貌只是清秀而已,却是位才女,仪态娴雅安然的要求为郑贵妃抚琴,以缓解痛苦,皇帝欣然同意。宁妃得到皇帝的许可,却不命宫女拿她的琴过来,微笑道:“陛下在此,若是寻常的古琴抚出来,恐怕有辱清听。”皇帝听她话里有话,来了兴趣,“依宁妃的意思,什么样的琴才配得上朕?”宁妃笑容恬淡,“陛下,只有一直保存在皇家内库之中的焦尾琴,才配得上您这位人间帝王、上天之子啊。”皇帝哈哈大笑,“朕明白了,原来宁妃是心悦名琴。”虽然知道宁妃是别有用心,但是被宁妃捧的高高的,大悦,命宦者至内库取琴。
    焦尾琴是汉代名人蔡邕所制,传说他曾因得罪权贵畏惧报复而流亡江湖,他到吴郡时,吴郡人烧梧桐木煮饭,他听到火势猛烈的声音,便知道这是好木材,请求那正在烧饭的人家将梧桐木送给他。之后,他拿这已经烧焦了一段的梧桐木削制成琴,果然音色绝美,悦耳动听。因为琴尾已经烧焦,被称为“焦尾琴”。蔡邕遇害之后,这张琴一直被保存在皇家内库之中,历代相传,如今属于南朝皇帝所有。
    王皇后和寿康公主、灵寿公主也注意着这边的动向呢,一开始听宁妃愿意为郑贵妃抚琴,未免不屑,“又多了个拍马屁的。”听到宁妃后来的话才知道这位才女兼琴痴是想趁机见识下汉代名琴了,又觉好笑。
    宦者奉命从内库取来古琴,摆在宁妃面前。宁妃目光贪婪的看了许久,命宫女打来香汤沐手,之后方端坐抚琴。琴声曼妙,如清泉流过山林,欢乐明快,又如春风吹拂过花丛,香气弥漫,众人听的如醉如痴。
    皇帝醉心于音乐之中,慢慢松开了郑贵妃的手。
    他的目光转移到宁妃身上去了。
    他平日里觉得宁妃姿色平平,可此时此刻优雅的琴音为她增色不少,秀美雅致,恍如天人。
    宁妃一曲弹完,余音袅袅,皇帝击节赞叹,赏赐宁妃珍珠一斗,以示嘉奖、褒扬。
    见皇帝见欣赏喜爱的目光看向宁妃,郑贵妃眉头一皱,又捧起胸口,“哎呀,我心口疼。”安妃也不讽刺她了,紧着帮她说话,“大夫呢?神医呢?乐康公主府离宫里又不远,瘐家小郎不是亲自出宫回府叫了去了么?为什么直到此时还不见踪影?”
    安妃只是想把皇帝的注意力从宁妃身上转移开,乐康公主听在耳中却是不悦,且又心慌,“是啊,算算时候阿放也应该回来了,为什么还见不着人呢?唉,阿放这孩子要学什么名士作派,一向懒散,拿正事最不当回事,便是领了陛下的旨意,他也不会十万火急的把事情给办了啊。”乐康公主一向是以瘐涛的“名士风范”为傲的,这时却隐隐有些埋怨了,埋怨瘐涛闲散的不是时候。
    平时可以云淡风轻扮名士,到了陛下面前,该殷勤还是要殷勤的啊。
    郑贵妃和安妃忽然同仇敌忾起来,安妃不停的催问杜大夫,郑贵妃捧心蹙眉,好像已经痛苦得经受不住了。于是皇帝也没有闲情逸致回味宁妃的音乐,也催问乐康公主道:“我儿,阿放为何一去不复返?”乐康公主口中一阵苦涩,硬着头皮道:“陛下,儿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她向皇帝赔罪,皇帝烦恼的挥挥手,“这也怪不得你。”命令宦者立即出宫,“到乐康公主府看看,为何阿放还没带杜大夫过来。”宦者片刻没敢耽搁,立即出发去了乐康公主府。
    郑贵妃还在捧心,安妃还在催问,因为这个,皇帝心情都不大好了。
    别说皇帝了,就连王皇后、寿康公主等人也奇怪起来。王皇后纳闷的问乐康公主:“杜大夫不是就在你府住着的么?阿放这都出宫多久了。”寿康公主淡淡一笑,“阿妹,是不是杜大夫这个人有点脾气,不大好请?”乐康公主忙辩解,“不是的,阿姐,杜大夫是极随和的人。”灵寿公主笑,“那怎地一直不见人?”乐康公主一脸苦恼,“我也想不到原因啊。杜大夫平时就在密室之中折腾药草,极少出门的……”按说应该一叫就来的,为什么就是见不着人呢?
    乐康公主木木的坐在那里,笑容越来越勉强。
    她又有点后悔强出这个头了……
    宫女进来恭敬的禀报,“陛下,皇后殿下,瘐郎君回宫复命。”
    乐康公主听了这句话,精神一振,“阿放总算回来了。”
    宫女又禀道:“桓家十三郎君和十四郎君也在外求见。”
    王皇后微笑,“十三郎定是来接他阿母回家的。这孩子,从小便孝顺。”寿康公主脸上现出矜持又愉快的笑容,连皇帝都笑了,“皇后说的对极了,十三郎是个孝顺孩子,阿婧有子如此,令人欣慰。”寿康公主笑容愈盛,乐康公主心里却是酸酸的,“陛下总是宠爱阿姐多一些。阿姐在他口便是‘阿婧’,我呢?他连我的小名是什么都忘了吧?”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受到的忽视,不觉黯然。
    皇帝命令,“让他们三个人一起进来。”
    宫女俯身答应,后退几步,出去传话去了。
    没过多久,桓广阳和十四郎、瘐涛一起进到了甘泉宫。
    这三人均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们一进来,人皆瞩目,郑贵妃连心口疼都忘了。
    三人进来拜见过皇帝、皇后,王皇后见了桓广阳心情大好,命他近前坐下,亲手剥干果给他吃,活脱脱一位疼爱孙子的外祖母。寿康公主微笑,“十三郎何事进宫?”桓广阳道:“儿奉阿父之命,接您回家。”灵寿公主挑眉惊呼,“姐夫这么体贴,外甥这么孝顺,阿姐,你这是要羡慕死我们么?”寿康公主虽是矜持,也被她逗得笑了,王皇后亦是笑容可掬,满面春风。桓广阳又道:“亦是想念外祖母了,进宫探望。”王皇后更是高兴的不行了,笑得合不拢嘴。
    皇帝还是很喜欢桓广阳这外孙子的,笑道:“只想念你外祖母,不想念朕这外祖父么?”
    众人都知趣的笑起来。
    也不是皇帝这话说的多可笑,而是皇帝明明有逗乐的意思,大家自然捧他的场。
    “孙儿是进宫跟您求情的。”桓广阳微笑。
    “求情?求什么情?”皇帝愕然。
    既然说到要求情,自然是做错了事。桓广阳虽然年青,为人一向沉稳,行事一向牢靠,他说要求情,皇帝真还想不到会是因为什么。
    桓广阳正要开口,瘐涛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外祖父,孙儿失职,没有将杜大夫带来。孙儿回府的时候,杜大夫已经离开了,去向不明……”
    乐康公主又气又急,“怎会离开了呢?杜大夫一向守在府里,不爱外出的。”
    桓十四郎已在一旁冷眼旁观很久了,跃跃欲试,到了这会儿可真是忍不住了,笑道:“陛下,阿阿放这是受我连累了。因为我拉着他多说了几句话,致使他回到乐康公主府的时候,杜大夫已经离开。阿放受了陛下的召命,见杜大夫不在,未免忧心忡忡。我心中愧疚,和阿放一起仔细盘问、详查,才知道因为陵江王府有人中毒,杜大夫到陵江王府了,便和阿放一起追了过去……”
    “陵江王府有人中毒?”皇帝眼中闪过兴味之色。
    陵江王自幼便比他聪慧、先帝在世之时把他比得黯然无光,这位弟弟府中出了事,有人中毒,皇帝哪能不感兴趣呢。
    “是,有人中了毒。”桓十四郎语气肯定,“我和阿放追到陵江王府,要他们交出人来,纠缠了半天,他们终是不肯。后来知道杜大夫离开王府去了五味巷,我们便又追过去了……”
    “陵江王府不肯交人么?”皇帝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问道:“他们可知道,这杜大夫是朕下旨宣召进宫的?”
    桓十四郎露出气愤的神色,“陛下,臣说了这一点,他们咬紧牙关,只是不肯放人!”
    皇帝淡淡笑了笑。
    他确实是在笑,不过,如果是熟悉他的脾气,便会知道现在的他是在生气了。
    桓广阳扫了十四郎一眼。
    十四郎做出幅无辜的、天真的神情。
    乐康公主和瘐涛母子见十四郎这样,都是暗中苦笑。桓家还真的是一有机会,便要报复陵江王府啊。
    瘐涛面带惭意,“外祖父,都怪孙儿办事不力。”皇帝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郑贵妃一眼,郑贵妃也是聪明人,她原本就不愿意和乐康公主发生不愉快,现在陵江王府牵涉其中,她就更不想往里边搀和了,忙笑道:“我方才心口疼的厉害,现在已经好了。杜大夫来或不来,无关紧要,小郎无需自责。”皇帝笑了笑,“好在贵妃已无事了。阿放,那便命杜大夫明日进宫吧,替贵妃好生诊治。若贵妃病情好转,朕有重赏。”瘐涛心中一块重石终于落下,暗暗松了口气,躬身道:“是,外祖父。”
    皇帝露出沉思之色。
    桓十四郎略一思索,脸上现出气愤的神色,“我和阿放在陵江王府要不出人,最后追去了五味巷。陛下,王府之中也不知是谁心肠恶毒,差点将一位上门做客的娘子毒死……”
    皇帝眉头跳了跳,“上门做客的娘子?”
    桓十四郎忙道:“对,是一位上门做客的娘子。那位娘子中毒很深,家人忧虑万分,情形十分凄惨。不过,她也是白白中了这个毒了,因为,她丈夫属陵江王麾下……”
    “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也会有朕的子民凭白无故被伤害,却无人主持公道的事么?”皇帝大怒。
    “绝对不应该有!”桓十四郎信誓旦旦。
    郑贵妃、安妃等人见皇帝发怒了,尽皆摒声敛气,平时她们是巴不得被皇帝注意到的,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引起皇帝的注意,恨不得皇帝眼里根本没有她,才觉得最安全。
    王皇后、寿康公主等人也神色肃然。
    皇帝但凡提到他那位天纵英才的弟弟,情绪总会很复杂、很不可捉摸的。
    “无辜的子民,朕的亲弟弟……”皇帝感慨。
    按理说有人中毒这属于重案,朝廷应该差人查证,可是,那是在他弟弟王府之中发生的事啊。如果最终揭出什么阴私之事,他的嫡亲弟弟,岂不是声名受损?
    桓十四郎果断的拍马屁,“陛下,您爱民如子,大公无私!”
    皇帝沉思良久,在他的亲弟弟和公道之中反反复复,来回挣扎,最后还是选择了公道。
    他召见以精通刑律、铁面无私闻名的廷尉左监谢平,“谢卿负责彻查陵江王府中毒一案,三日之内,将真相呈报到朕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谢谢大家,下午继续。
    ☆、第62章 062
    从宫里出来,一路上桓广阳神色都淡淡的。
    桓十四郎偷眼看他,“阿兄,我这也是为了公平和正义……”
    桓广阳骑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和寿康公主乘坐的牛车一个速度,看上去非常悠闲。十四郎说的话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爱理不理。
    桓十四郎觉得挺委屈,伸手拽拽他,“哎,阿兄,我也是一片好心,我是为了……”见桓广阳骑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公平和正义”那五个冠冕堂皇的字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低声道:“我也是为了她好嘛。阿兄你说,她阿父属陵江王麾下,就算在王府遭遇到了什么,也只好克制忍耐,隐忍不发,吃了这个哑巴亏,对不对?这可不成,我要替她发声,替她找回公道。”
    桓广阳不由的摇头。
    桓十四郎受到莫大的鼓舞,“阿兄你为什么摇头?我说的不对么?”两人骑的很慢,马蹄声得得,清脆却又舒缓,桓广阳讲话也很慢,徐徐道来,“阿奴,这终归是她的家事,咱们帮忙可以,却不宜横加干涉。”桓十四郎不乐意了,“谁横加干涉了?我这不是义愤填膺,唯恐恶人得不到惩罚,她阿父阿母白白受了苦,所以才要替她出头的么。”桓广阳摇头,“这不是替她出头,是给她添乱。”见十四郎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也不多说,“阿奴先回去,我到五味巷接杜大夫。”
    “我也去!”桓十四郎忙大声道。
    “你也去做什么?”桓十四郎这声音太大了,连车里的寿康公主也听到了,透过车窗看着他们,笑吟吟的问道。
    桓广阳唇角噙着浅淡笑意,“阿母,我要去接杜大夫,将他送回姨母家。”寿康公主露出不赞成的神色,“你又何必亲去?差人走一趟便是。”桓广阳还来不及答话,十四郎便神情雀跃,“伯母说的太对了,这种小事何必阿兄亲自去办,交给我就行了!”寿康公主含笑点头,觉得十四郎挺有眼色的。
    “阿母,我不想长肥。”桓广阳微笑。
    “这是从何说起?”寿康公主一时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食言而肥。”桓广阳语气温和,“我答应去接杜大夫的,若是不去,岂不是食言了么?自己把自己说过的话吃下去,岂能不肥?”
    “十三郎有话也不好好说,跟阿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寿康公主这才知道桓广阳是什么意思,不由的笑了。
    既然桓广阳已经许诺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寿康公主也便不再反对,叮嘱桓广阳早去早回。桓十四郎坚持要一起去,寿康公主倒是挺赞成的,笑道:“去吧,去和你阿兄做个伴,他一路之上也不寂寞了。”十四郎俊眉微扬,凤目清明,示威般的看着桓广阳,桓广阳轻轻笑了笑,和寿康公主告辞,带着他一起走了。
    寿康公主由众多护卫、仆婢簇拥着回了公主府,桓广阳和十四郎却冲着五味巷的方向去了。
    “阿兄为什么不想带我?她还欠着我人情呢,应该请我的客。”桓十四郎抱怨。
    桓广阳简短道:“到五味巷你便知道了。”一声呼喝,宝马良驹撒开四蹄疾驰,快如闪电,桓十四郎大叫,“阿兄,等等我!”马鞭子自空中漂亮的甩下,紧紧的跟了过去。
    两人乘坐的均是宝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奔跑起来尤其矫健有力,体形优美,看上去赏心悦目。
    当然了,马上的骑士更是风流倜傥,俊秀清逸,引人瞩目。
    一路之上,引得无数女郎、娘子侧目。
    如果他俩是坐在车上的,女郎们定会将水果不断的投进去,掷果盈车。
    到了五味巷,兄弟二人很快便请了进去。
    任平生和范静郎舅二人亲自接待,范静异常客气,“下官方才得知舍妹遇险、两位小郎仗义援手之事,铭感五内,正要登门拜谢呢,可巧两位小郎便来了。”他从衙署下班回家之后才知道了范瑗中毒的事,大吃一惊,任平生和任江城父女将前后经过讲给他听了之后,他又是后怕,又是庆幸,“阿瑗福大命大,幸亏杜大夫及时赶到。”再三赞叹任江城聪明机灵,对施以援手的桓十三郎、十四郎兄弟也很是感激。这会儿见到桓家两兄弟,自然是热情洋溢,感激不尽。
    任平生也道:“贤昆仲相助之情,镂骨铭肌,终生难忘。”
    桓十四郎心花怒放,“阿兄,范仆射和任将军夸咱们呢。”得意的、小声的和桓广阳炫耀过后,笑容可掬的长揖,“哪里哪里,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一样是客气谦虚推辞,桓广阳端凝持重,桓十四郎就活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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