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三步又回过头来:“他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真的,臣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坚强而努力的孩子,臣妾不求他能在有生之年叫臣妾一声娘,臣妾只希望下辈子他能投胎到个平凡的家里,来世莫投帝王家呀……”
    ☆、是那时年少
    白绫离眼前越来越近,羽苒似乎好不在意,拿着白绫的那两个狱卒仿佛无比的兴奋。
    这可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将要在他们的手上挣扎无果,流尽最后一点生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想想都觉得兴奋,管你什么一代名臣,出身高贵,重权在握,到了这里,那就什么也不是,那就是他们手里的蝼蚁,随便一捏,那高贵的头颅就垂在了手心,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所以就慢慢的等着死亡,享受着死亡,在死亡之中挣扎。
    两个狱卒一直在笑,奸笑,冷笑,带着一点得意。
    “侯爷,上路了。”一人提醒,白绫慢慢的靠近。
    他们以为羽苒已经到了末途,可是并没有,在白绫靠近的时候,他突然拉住白绫,在两个人还在激动的时候,用力一拉,那两个狱卒就撞到一起,撞得王八四脚朝天,好不滑稽。
    或许毫无准备,两个人撞得实在太重,迷迷糊糊的倒下。
    “羽苒,你敢抗旨?”江潼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宛如沟壑,一条条的苍老而恐怖。
    “圣旨在哪儿呢?”羽苒声音低沉而黯哑,一句话花费了不少力气。
    他盯着眼前那个高大的男子,苍发童颜,这样的面孔让人看着更加不舒服,因为羽苒这样看着他让他更加难堪,恨不得想要解决掉这个人,这个令他讨厌的讨厌鬼。
    “呵呵,羽苒,你到了现在还在等所谓的圣旨,殿下要杀你,你就该死……”
    “殿下?好一个手握重权的殿下……”羽苒无声的笑。
    谷泉夭在屋子里一边走过来,一边走过去看着外面下的雨心烦意乱。
    “不好,完蛋了,完蛋了,我怎么这么走了。”
    “小姐,怎么了??”
    “完蛋了,我得出去,不能不出去,我怎么忘记了江潼,他一心要小侯爷死,现在实在是……”
    “老爷吩咐不能出去的。”
    “我爹?我爹还说不让我赌钱呢?”谷泉夭打开门看到外面两个护卫,立刻关上门。
    “小鱼,你一个人可以打几个?”谷泉夭盯着小鱼,仿佛要在她身上找出宝来。
    “我?”她指指自己:“我吗?那个,小姐,打架是不好滴……”
    “那你看看我一个人可以打几个?”谷泉夭问道。
    “小姐英明神武,武功天下第一,从无战败,天下无敌,小姐一人绝对能单挑一群。”
    谷泉夭倒了一杯茶,心不在焉的呷着,在想着什么问题。
    “我爹训练的那些杀手都比我厉害,而那两个家伙应该是他最得意的,所以我们屋子里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将他们引进来。”
    “那两个冰块那么厉害?”小鱼当时一脸崇拜的看着谷泉夭。
    谷泉夭将腿架在桌子上,极其认真的点个头,期间还面露担忧,仿佛为自己命途多舛的命运而感慨。
    “想想你小姐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我的眼睛看人有假吗?”
    谷泉夭一遍自吹自擂。
    “小姐,我会保护你。”
    “你能保护你自己都不错,还指望你能对我有点作用吗?”
    在谷泉夭自吹自擂的时候,外面传来嘭一声响,声音带着一点沉闷,仿佛什么东西摔到了。
    谷泉夭猛然一惊:“小鱼。”
    当她冲出屋子的时候,那两个守卫早已经昏倒在门边,小鱼一脸惊恐的看着谷泉夭,手里的砚台还高高举着。
    “他们……”
    “小姐,我把它们砸死了。”小鱼哭了。
    “是你砸死的?”
    “是,我就冲出来看着他们害怕,就用砚台砸着人了。可是没想要一次性砸死两个。”
    小鱼举着砚台,上面的血迹蜿蜒而下还有没有干透。
    “天才,你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你知道吗?”谷泉夭摇着小鱼的脑袋:“现在你正式成为我的贴身保镖了,好了,你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真的是我呀?”小鱼还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一次性砸死了两个人。
    “别做梦了,没有我,你算个屁呀。”羽平和挂在对面的树上,他的□□之上是闪闪放光的银针,在黑暗之中还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呀,小和,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谷泉夭做出一个恭维的手势:“佩服佩服。”
    “只有你蠢得觉得是她砸死了这两人,不过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了,人家都晕过去了你还看不上眼还非要砸一砚台,这心确实毒。”
    “我……”小鱼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先走了。”谷泉夭一溜烟的跑了。
    “喂,死丫头,死丫头,你先把老子放下来呀,老子被勾住了。”羽平和在树杈上使劲的喊着。
    “你挂着挺好看的。”谷泉夭的声音早已消失,只是这声音一声一声的传来。
    空气夹着鲜血的味道,腐烂的气息自脚底窜上额头。
    江潼似乎在笑,半百的长发杂糅在一起,让整张面孔看起来更老,因而也更加的苍白而恐怖。
    “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活着,死了就解脱了,多好呢?”他叹了口气,看着对面已经奄奄一息的羽苒:“死了,就没有痛苦了,不用去处理繁芜的俗事,不用去看那些处理不完的案牍,不用去理会那些不想理会的事情,不用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吧……”
    羽苒撑着墙壁,警惕性的看着对面的人。
    “人活着,就是为了下地狱的,你听,地狱的声音,多么的美妙!”
    江潼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什么,长长的黑色衣袖仿佛暮色一般遮住了一方天空,那落月窗透过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竟然带着死亡的味道。
    “你这个懦夫,你在害怕吗?害怕什么?害怕死亡吗?不,千万不要怕,因为死亡的味道是那么的好。”
    他端起酒杯,倒了一杯酒,那酒跌宕的声音就在寂静的牢房里回荡回荡……
    “为什么要害怕,现在害怕的是你吗?”羽苒看着他,甚至看着江潼身体一置,他被什么话刺激到了。
    “我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我早晚该死了的吗?死之前,我一定要送你上路,我希望在那地狱里能看见你的身影。”
    “因为什么?因为逃避吗?你在害怕?”
    “笑话,我会害怕吗?我为什么害怕?”江潼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些恶灵,你是不是梦到他们了,那个小女孩才七岁,你的二嫂的哭声是不是很凄惨?”
    啪的一声江潼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仿佛被什么话给刺激到了。
    “为什么小女孩会死?因为你这个亲叔叔没有本事去给她买一串糖葫芦,为什么你二嫂会来求我,因为是你,是你要她来找我的吧,只为了自己的活路就这样逼死一个女人,官府赏赐给你们的十贯铜钱很好用吧,那可是一条人命。”
    “北辰,你找死?”
    江潼说着就掐住羽苒的脖子,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就这样看着羽苒:“你找死。”
    这一次,羽苒没有挣扎,似乎认命了。
    眼看着一代名臣就要在宵小手中死亡,甚至永远定格在史书的某一页,关键的人来了。
    谷泉夭当时庆幸自己来的够及时,否则,这辈子就要守寡了。
    当她一脚揣在江潼的背上,江潼似乎还在苦苦挣扎,似乎还在梦魇之中。
    “江潼,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当初如果不是小侯爷救你,你早就被那死太监给打死了,现在来恩将仇报。”
    “一进门就听见有人说咱家的坏话。”海良工带着太监走进来,那太监都是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身首异处。
    灰蓝色的长袍,手里还拿着拂尘,矮矮瘦瘦的,看着像个老病冗身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偏偏手段残忍。
    “有吗,你听错了,谁敢骂你呀,像公公这么厉害想让谁死就让谁死的人,谁敢骂您呢?”
    “小丫头,你别跟我耍花样?”
    “我哪儿敢呢?公公有事吗?没事就滚蛋吧,这里好像每个人都不喜欢你,别搁在这儿碍眼。”
    海良工伸出手指指着谷泉夭,气的面红耳赤,转念一看,看到了角落里的羽苒,他笑了。
    “小侯爷真是好风度,该不是这么快就认输了?”
    “呵,鱼网设,琨罹其中;螳螂贪,雀趁其后。纵横捭阖,一步一棋,我输了,公公又赢了几分?”羽苒笑了几声,甚至看着落魄的并不是他。
    “咱家奉了陛下的旨意……”那死太监半梗着不想说出来:“保护小侯爷。”
    羽苒笑道:“看吧,公公又没有赢几分。”
    夜雨笑笑,春风吹皱一池春水,枯藤柳树抽出新芽,火光灼伤碧影下的人。
    皇后推开宫人为她撑的伞,拖着大拖尾艳红牡丹刺绣凤袍走在雨里。
    皇帝也淋着雨,对着跟上来的一群宫人吼道:“下去,朕要单独跟皇后叙叙。”
    就这样慢慢的走在石子路上,她走着,他跟着。
    太液池,已经修缮到了一半,那些被火烧过的痕迹就像一道疤,此刻在雨中鲜血淋漓的喊着疼。
    那棵蓝花楹已经烧死了,干枯的树木还依旧倔强的挺立着身姿,可是这死木永远也无法抽出新枝,更无法开出美丽的花。
    皇后伸出细长的手指摸着那黑秃秃的树木,那被雨水冲刷过的枯枝还在呜咽。
    “看吧,这棵树都枯死了,真是可惜了。”皇后一遍转着圈圈一边感慨。
    “皇后,你要说什么?”皇帝似乎很不耐烦:“你求朕,朕或许会放了你的孩子一条生路。”
    “不重要了,他是生是死,这些跟臣妾有什么关系呢?”
    “朕要你求我。”
    “臣妾曾经求过陛下呀,当初陛下要杀臣妾的小儿子,臣妾求过的,难道陛下忘记了吗?臣妾就跪在甘露殿外求过陛下的,可是陛下呢?陛下又做过什么?”
    “这里。”她指着自己脸:“南贵妃当时还打得很起劲呢?可是臣妾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最后呢?陛下还是将他赐死了,臣妾是一国之母,然后呢,被一个妃嫔扇耳光,多么的讽刺。”
    “朕当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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