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罗妮一口气买了十数匹棉布才停手,杰米和几个村民在一位执事的指点下把布匹用一大块亚麻粗布绑缚起来放到马车后面的箱子里。
    然后大家继续众星捧月的陪着蕾罗妮逛街。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纵容又宠溺的微笑。
    沿路走来,蕾罗妮把她罐子里的钱币花了个精光又用完了奥兰多主动贡献出来的所有财产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赖特牧师拿出自己鼓囊囊的钱袋逗她,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教父愿意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冤大头,任由她挥霍。
    蕾罗妮一面翻白眼一面小口啜饮着奥兰多给她泡的果茶,刚才和各种形形□□的商贩交谈来交谈去的,弄得她喉咙都干渴的厉害。
    “我想要的东西基本都买到手了,再没节制的乱来,恐怕连马车的后置箱都装不下了。”
    “亲爱的,你可以拜托同行的人帮助你分担一部分,他们都是热心肠,绝不忍心让你失望。”
    “我可不想再给他们增加没必要的负担,而且,我的好教父,您可千万别忘啦,我们是去别人的庄园里做客!做客!我们这样大包小包的提过去很失礼的!”蕾罗妮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裙子,重新坐正了,“这是我第一次跟着教父你出来做客,就算不能给你挣下几许颜面,也不能让你因为我而丢脸啊!”
    赖特牧师在听完这番话后,顿时没了逗弄教女的心思。
    他眼神格外温柔的注视着她,“亲爱的,你从不曾让我丢脸过,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我发自肺腑的为自己能够拥有你这样一个教女为傲,这是女神赐予我的最大恩赐。”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她需要帮助……”
    就在蕾罗妮因为赖特牧师露骨的夸耀而羞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异常熙攘的骚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说话人的声音太过凄凉和绝望,蕾罗妮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教父!”蕾罗妮直觉向她最信任的人求助。
    赖特牧师把她抱到自己膝盖上,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怕外面的喧闹哭号声惊吓到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声音异常平稳地说,“雷蒙德先生刚才已经下去了,他是全大陆最知名的巫医,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的。”
    听他这么一说,蕾罗妮才注意到奥兰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雷蒙德巫医下去了。
    蕾罗妮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憋闷的慌,她皱了皱眉头,掀开马车的车帘努力往人堆里瞧——
    可是集市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摩肩接踵的,蕾罗妮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蕾罗妮拽了拽赖特牧师的胳膊,用一双几乎与他如出一辙的祖母绿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赖特牧师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蕾罗妮明亮的大眼睛里逐渐有水雾开始弥漫,浓密卷翘的睫毛也因为委屈而一颤一颤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赖特牧师到底拗不过自家教女的撒娇攻势,没好气地咕哝了句,抱着她下了马车。
    集市的地面脏的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不论是各种各样令人作呕的粪便还是数都数不清的各种垃圾脏乱。
    蕾罗妮一被赖特牧师抱下马车就一脸惨不忍睹地低头盯着赖特牧师脚上那双他最拿得出手的牛皮长筒尖头靴,惭愧不已地说:“教父,我真对不起你……”
    脚底踩了好几块牲畜粪便的赖特牧师神情有些微的扭曲,他咬牙切齿地说:“谁让你可怜的教父上辈子欠了你一大堆债务没还呢,活该被你这辈子特意追着来清讨!”
    蕾罗妮吐了吐粉嫩嫩的小舌头,没胆子再火上浇油的她用格外谄媚的小奶腔说:“教父,我们赶紧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既然人都下来了,就别再管那双可怜的靴子了!
    赖特牧师在叮嘱了杰米和几个村民看好马车后,迈着重重的脚步来到人群拥挤的边缘处。
    他身上的牧师袍帮了大忙。
    叫他抱着一个小女孩过来的围观镇民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给他们让出了一条小道。
    蕾罗妮被赖特牧师稳稳抱着进入了圈子中心。
    一身昂贵呢绒礼服长袍拖垂在脏污地面上的雷蒙德巫医全神贯注的给一个被狼狈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检查,奥兰多就半蹲在他旁边,时刻听从他的吩咐为他打下手。
    蕾罗妮注意到那个孩子的脸色极为的可怕,仿佛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一般的赤红,看得人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赖特牧师突兀地抱住蕾罗妮后退了三四步。
    蕾罗妮不解地扭头看他,“教父?”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孩子得的应该是热症……这种病症对六岁以下的幼儿传染性极强……”赖特牧师铁青着一张面孔抱着蕾罗妮就调转身形往回走。
    围观中也有孩子的镇民们听了赖特牧师的话,纷纷变了脸色,不顾孩子们的高声抗议,扛着自己家的孩子就往人圈外面挤。一些好心肠的更是大着嗓门连着把赖特牧师刚才的话复述了好几遍,让有小孩的赶紧把小孩给带走,别到这里来凑热闹。
    “可是奥兰多哥哥他——”
    “他已经十三岁了,那点小病菌已经奈何不了他了!”赖特牧师头也不回的说。
    蕾罗妮重新被赖特牧师塞马车里了。
    赖特牧师因为脚底踩了些不能忍受的肮脏物的缘故,特地找了一个挑着清水卖的小水商去洗脚,临走前,他没忘记叮嘱杰米看好蕾罗妮。杰米自然拍着胸脯保证了。
    这对很少能够单独相处的兄妹俩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两人很愉快的就即将新进门的人口讨论了一遍,幻想着大嫂进门后的生活。
    杰米说:“最起码的,妈妈以后也能够有一个时刻陪着她说话的人了。”
    最近这几年,蕾罗妮常住牧师宅,杰米在阿普丽尔庄园为托里特管家跑腿,杰克又跟了卡拉先生做木匠学徒,杰拉太太独自一人守家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
    “是啊,如今我们三兄妹没一个常伴她身边,妈妈心里一定孤单害怕极了。”特别是还要守着一个仿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的植物人丈夫。
    蕾罗妮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
    要知道在杰拉先生还没有出事前,杰拉太太是一个性情十分柔顺的妇人,说得不留口德一点,还有些让人怒其不争的懦弱和胆怯。让这样一个人孤独的守在一座静谧的吓人的房子里,身边还趟着一个无知无觉的·仿佛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的丈夫,简直就是谋杀与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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