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要是你真的是克隆人,我的领养手续又怎么能成功呢?小傻瓜。”
    他语气平和地安慰着对方,暴戾的因子却在血液里如蔓藤般疯长,使每根筋骨都剧痛不已,仿佛要从体内穿刺出来,把他变成一个如感染了“恶之花”的变异者一般大肆屠戮人群的怪物。
    这世间的人心,不需要病毒的侵蚀,就已经腐烂了极致。
    “哥哥…我想换学校。我想学习电子信息工程,可以吗?求求你,答应我好吗?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家里像个废物一样,你知道我有那个天赋。”
    “我不想永远透过屏幕去看太空,我想成为‘银翼漫游者’,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少年执拗地乞求着这个他早就否决过的选择,一遍又一遍,不屈不挠,就仿佛是他身体里的基因携带着命运的引力,无法控制地要沿着着那条“他”曾走过、又没能走完的轨道走下去,甚至走得比他恐惧的预期更远。
    [不,我不希望。我从不希望你再次离开我的怀抱。]
    [最好永远…永远待在我的手心里,被我呵护着长大。没有人可以触碰你,伤害你,用带着歧视或贪婪的目光玷污你。]
    [你是我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像剧毒把他的心脏溶蚀得变了形,经年累月地发酵着,让它内里包藏的感情完全异变成了另一种近乎狰狞的模样。从罪咎的伤口中生长出来的罂粟,暗香摇曳,他却始终打开那道紧闭的锁,去触碰,去采撷。
    他在臆想中将背上的少年放下来,回过头去,眨眼间却看见他变成了青年的模样。他银白色的头发挡住半边了面庞,眉眼褪去了稚气多了冷艳,近乎是倨傲地盯着他,昂起了下巴,连一声“哥哥”也吝啬于叫出口。
    他看得清他的恨意,钉子一样的扎人。
    “现在我是你的长官,沙耶罗,你得听我的指令。”
    他听见他那样不容置喙地说道。
    猝然迸发出的欲望似淬了火,犹如岩浆喷薄出了胸口。不知是置身于梦还是现实,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与自控,将什么禁忌都抛在了一边,将青年的压在了身下,将他的衣服撕了个粉碎。
    他粗暴地抓住青年的双手,挺身向他侵入进去,野兽般的把他彻彻底底的占为了己有。
    咔——
    玻璃舱上的裂缝更大了些。
    他的意识从营养液从狭窄的罅隙内流泻出去,渗进军舰的舱壁,进入了电路里,向某个角落的监视器镜头涌去。
    “来吧宝贝儿,戴上防护罩,欢迎成为我的秘密花园的vip访客。”
    听见这句话,赫洛头皮发麻。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将透明的防护罩戴到脸上,将隔离服的拉链严丝密缝地拉到颈部上方,不适地摸了摸被勒得过急的喉头,跟着安藤走进了黑暗的实验室内。
    幽暗的监视器镜头里,青年优美的身形被隔离服勒得纤毫毕现,即使被冰冷的无机质材料包裹着,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诱人的禁欲气息。
    安藤心不在焉地打开了紫色灭菌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说实话,赫洛,以我对沙耶罗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接受你。我是指以情人的身份。他只会把你当孩子对待,明白吗?”
    “这话怎么说?他跟你这么说过?”
    赫洛的心一颤,脚步站定,一只手撑着墙,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第31章
    赫洛的心一颤,脚步站定,一只手撑着墙,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安藤若有所思地把那个装了死尸体液的培养皿放到加温仪中,将灯光对准了它,扶了扶护目镜:“没有,我看出来的你信不信?”
    他强忍住说出艾灵的事的冲动,咽了口唾沫。
    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沙耶罗就算死了也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把他一枪崩了。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控制狂。
    “滚。”
    不出所料,青年没好气地扔给了他一个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盯着加温仪内部开始膨胀起来,渐渐凝聚成固态的液体。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了令人不舒服的滋滋声,被忽然响起的一串优美的音乐掩盖了。
    仿佛真的是在观赏什么赏心悦目的艺术品一般,赫洛发现安藤这变态居然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微型播放器。
    “好了,咱们耐心等等吧。这东西里的细菌从解冻到复苏需要一点时间。”
    安藤把转椅悠哉悠哉地转过来,胳膊枕到脑后,“你跟沙耶罗一样喜欢听歌剧对不对?”
    赫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走到一边的饮水机倒了杯水,他喝得很慢,听觉被播放器里令人窒息的吟唱吸引了去。
    那是他最喜欢的歌者法里内利,巴洛克时期的绝代阉伶,幼时被兄长阉割而得以长久的保持少年时的天籁之音,即使是隔了数个世纪听见他弥留在唱片里的咏叹,也能听出那绝美的嗓音里深藏的令人心碎的悲哀。
    还真是应景不是吗?
    沙耶罗的离去,某成程度上也成了他站立起来的骨骼了。
    “安藤,看不出来你品味不错。”
    他举了举杯子,语气带着点惯有的嘲弄。
    “这是沙耶罗下载的。准确的说,这个播放器本来就是他的,里面装了很多他交待给我的事。”安藤顿了顿,“大多数都是教我应该怎么照顾你,可惜你这小子一点也不领情,宁可住校也不回家。”
    “家?你能想象一个日日夜夜只有回忆没有家人的家么?我不是没有回去过。”
    赫洛喝尽了杯子里的水,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唇角。他垂下眼睫,淡淡的疏影扫在苍白的侧脸上,令安藤想起初见他的时候。
    瘦小的少年站在庞大冰冷的铁门的阴影下,一动不动的兀自站着,宛如一座沙漠中的孤树。
    孩子抬头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目光透过云层,穿越到另一个维度,寻找着那个离他而去的男人,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无限的迷茫,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被从里到外的掏空了一样。
    那种相似的感受,他在自己的幼年怎么会没有体会呢?冷漠的母亲,疯子般拿他做实验样品的父亲,那些终日在医院里度过的岁月……
    一滴水从青年淡红的唇角漏出来,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安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替他揩掉了。
    “你就跟法里内利一样惹人怜爱。”眼镜片下男人细长上挑的眼睛晦明闪烁,藏着柔软的情愫,“沙耶罗既然不可能接受你,不如你考虑一下我?这几年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比他更了解你。”
    也更珍惜你,而不是拿你当另一个人的影子。
    咽下后半句,他取下了手表:“我是认真的,赫洛。”
    “砰——”
    在赫洛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墙角的监视器不知怎么砸到了地上,断裂的电线爆出一串火花,声音不大,但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会突然掉下来的”
    赫洛用水浇灭电火花,蹲下去看了看那手指粗细的监视器,将它拾了起来,望向头顶。那儿露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小洞,像一只窥视的眼。
    “也许是因为军舰检修时这个小地方被漏掉了,我从来不让其他人进我的实验室,除了你以外。”安藤摊了摊手,趁着对方站起来的瞬间故意把脸凑过去,嘴唇擦过了他精致小巧的耳垂。
    “你做什么?”赫洛捂住遭到偷袭的一边耳朵,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我是无心的。”作祟者一脸无辜,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忽然无端端地感到了一股寒流从头顶袭来。难道是军舰内部漏风?他心想着,注意力立刻被加温仪里的变化吸引了过去,拍了拍身旁人的肩。
    “你看。那玩意又活蹦乱跳了。”
    赫洛定睛看去,立即吃了一惊。
    钟罩形的玻璃加温仪里,那小小的培养皿里生长出的东西一览无余,像是一大团半透明的触须,在密闭的小空间里拼命扭动着,黏附着玻璃壁飞速生长,一根根由手指粗细长成了小型乌贼的大小,仿佛是因为充血而肿胀起来,呈现出一种妖艳绮丽的紫红色,细小的血丝从表面下浮现出来。
    “它的生长起来很快,以每秒分裂出几千个细胞的速度,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大家伙……想想它要是被卖到外星异形标本展览所,真该被打上一个未成年禁入的标示。”
    脑子里一念闪过,赫洛问:“你对它作过其他环境刺激测试吗?”
    “当然,这玩意跟所有细菌一样,潮湿温暖的环境是它的温床。怎么样,有兴趣看看魔术吗?”安藤走到一旁的生态模拟系统箱里拎出一只小白鼠。
    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小白鼠尖厉地吱吱叫着,在他手上拼命挣扎。安藤用戴着手套的一根手指揉了揉小白鼠的脑袋,温柔地像对待什么宠物。
    “乖孩子,别怕,马上你就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他笑起来,白色隔离服的反光映亮他的牙齿,银灿灿的。
    赫洛蹙了蹙眉,下意识地站远了一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将小白鼠塞进了培养皿里,并且调高了温度。
    小白鼠落在那团“触手”上,弹到玻璃壁上,立刻像落进了蛇群内被紧紧缠缚住。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足有足球大小的肉块就在他们眼皮下缩成了蚯蚓一样的大小,迅速钻进了小白鼠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小白鼠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皮肤表面顷刻爬满了紫红色的血丝,身体正像漏气的皮球般极速萎缩下去,似乎正被一只凶猛的蜘蛛吸食着体液,很快就停止了呼吸。赫洛屏住呼吸,知道节目不会这么就结束。
    转瞬之间,他又发现小白鼠的身体重新丰满起来,恢复了正常的体态,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它眼睛异变成了一种发亮的荧光紫色。
    赫洛感到一阵窒息。
    “沙耶罗现在的状态,是因为被这种东西寄生了吗?”
    他冷汗涔涔地与那只小白鼠对视着,试图看透它在思考什么。
    他害怕安藤会说是,没料到对方却走到培养皿边,摇了摇头。
    “我尝试将沙耶罗的血液样本与提取出来的体液进行交叉感染实验和dna序列比对。结论是无法匹配,而且产生了抗原。换而言之,不仅仅因为沙耶罗具有义体器官,他的血液里还含有一种抗体,能够抵御这种外星寄生物的细胞入侵。”
    说着他看见安藤又取出一条蛇,将它扔进了培养皿里。
    本该害怕自己天敌的小白鼠竟然凑了过去,任由对方将它紧紧勒住,眼看就要毙命的时刻,半透明的触须从它的腹部中突破出来,将整个腹腔都撕裂开来,一股脑钻进了蛇的鳞片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刚才并无二致的发展过程,又再次重演。
    “你看,这种寄生物会在彻底侵蚀掉主体的身体后,寻找下一个。看似很凶猛,可它没有基本的智力,就像是那些低级的单细胞生物或是一个受控制的机械部件,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几天前我曾经用浸泡过电池酸液的牛肉做这个实验,它也照办不误,所以我损失了一些样本。”
    “而那些触须…我不得不说这些触须一样的玩意很有趣,我认为它们是这种神秘生命体的本能欲望的载体,因为它们不能控制寄生体用各自原本的方式攻击和进食,这些触须就类似于四肢与口器,它通过它们来活动。”
    “如果沙耶罗被这种东西寄生了,他不会还有能力跟你交流。他会变成一具空荡荡的、四处寻找宿主的怪物的皮囊。”
    “可我见过他的虹膜呈现出这种紫色,安藤。”赫洛极度不安地说。
    “什么?”安藤一愕。
    赫洛眯起眼,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走到一边的药剂配制台前,拿起两管装着一红一蓝液体的试管,径直倒进了一个烧杯中进行混合,摇了一摇后,红色液体浮到了蓝色液体的表面,并且很快冒出了气泡,被溶解殆尽,将液体染成了紫色。
    “这玩意是什么?你告诉我?”
    他拿起一边的成分检测仪,将光线对准烧杯中,液体里立刻呈现出形状古怪的结晶来。它们看上去像一堆病毒。
    在他干这件事时,他注意到安藤的脸色整个变了。
    他举起手,将烧杯拿到了唇边,薄唇威胁意味地微微翘起,挑高未被刘海遮挡住的一边眉梢,仿佛是在吧台买醉似的,笑得魅惑:“cheers?”
    “你别乱来!”安藤冲过来要从他手里夺过烧杯,被他举高作势要泼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
    “那是恶之花!赫洛!”
    “能抑制这种外星生命体的东西不是”恶之花”的血清。”
    安藤被他打败了似的叹了口气,喃喃。
    “是‘恶之花’本身。”
    “和我的猜想一样,沙耶罗的确往自己的身体里注射了浓度为百分之九十的‘恶之花’原液。天知道荆棘天堂的基地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赫洛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立在那里。沙耶罗真的这么干了?那么沙耶罗那天晚上袭击自己异常举动,就是因为恶之花在他身体里作祟吗?
    “嘶嘶……”这时,一丝异样的动静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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