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千绝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这个早已准备好了。”
    上面都是关于水源的种种条例,殿下的亲笔!
    闻人千绝唰地一声拔出了古刀,指尖优雅地戳了上去,鲜血……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闻人千绝好似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优雅万分地在纸张上面印下了自己的手印。
    再抬头时,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大皇子觉得,这样可以了么?”
    大皇子一时被她的风采所折服,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的风沙骤起,失去了水源,树木早晚都会枯死,到时候,这片本来就没有什么植物的地方,就会成为一片荒漠。
    闻人千绝抱着双膝,静默地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着柔兰的士兵们欢天喜地地收拾东西,还没开始打仗就准备回到故乡。
    “在想什么?”纯然走了过来,坐在了闻人千绝的身边。
    闻人千绝摇摇头:“没什么。说服了柔兰只是个开始,我思来想去,另外两个国家,基本没有说服的可能了。柔兰很幸运,可以避免这场纷争。但……”
    云丰的子民不能幸免,另一个国家的不能,大胤更加不能!
    “跟我们的军队一起回去么?路过云丰。”纯然托腮。
    “不了。来不及了。”
    刚才大皇子把军情告诉了闻人千绝,柔兰的军队此去并不是直接攻打大胤,而是要在一个中间节点跟另外两个国家的军队会合。
    然后三家一起准备进攻。
    闻人千绝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轻轻巧巧地站起:“我还要赶往下一个地点。我们后会有期。”
    纯然也没有挽留,衷心祝福闻人千绝:“千绝,我相信你能行的。”
    “但愿吧。”都到了这个时候,闻人千绝还是一副痞气的样子。
    帐篷当中,耶律修把玩着酒杯,不动声色。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回禀太子殿下!柔兰的军队还是没有来!”
    “哼,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了,柔兰的军队还没有到,是出尔反尔了吗?”坐在耶律修的下首,是另一个国家的将军。
    耶律修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还有几天回来?”
    “这个,小的估计,就算是用信鸽传信回来,也得还有两天的时间!”
    士兵迟疑着回答道。
    “唔……你先下去吧。”耶律修挥挥手,让属下先走了。
    “我看根本不用再等下去了!柔兰一向胆小怕事,事到临头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个胆子,也是有可能的!”
    将军的表情满满地,都是轻蔑的意思。
    “柔兰已经答应地很死,除非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耶律修揉揉自己的眉心。
    他的心里始终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是……
    此刻他也一点办法没有。
    “等到消息回来,大胤万一也知道了消息,提前准备好了防线,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吃力了许多?杀!就是要杀个措手不及!”
    将军狠厉地摔了杯子。
    耶律修深深知道将军说的对,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还要出更多的变故。
    “吩咐下去,明天早上再没有消息,我们启程!”
    幽暗的房间中,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一个身影披着宽大的袍子静默地坐在那里,似乎就在等着进来的人。
    “呃……回、回禀首领。”
    话一说出来,那人忽然觉得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铿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膝盖痛地很。
    他却不敢呼痛,只是道:“首领,外面传来消息说,柔兰的军队不知什么缘故,突然退兵了。杀了我们组织安插在其中的人,这是……”
    “风向转了。”
    首领冷漠地开口,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百转千回,动人心魄。
    只是一开口,便叫下面跪着的人痴了。
    不用去看,便能想象得出,首领该有着如何天仙的容貌,又该如何媚入了骨子里!
    “出去吧。”
    首领见他仍然跪在那里,冷冷地吩咐道。
    那人咬牙站起来退了出去,生怕自己意志力一个不坚定,非要多看一眼首领,那一定是脑袋不保了!
    他走了以后,另外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看来闻人千绝开始行动了。”
    首领半倚着椅子,明眸扑闪:“你想出去会见自己的老情人了,嗯?百里初辰。”
    姬无情叫出百里初辰的名字,四个字叫他全身一颤。
    百里初辰摇头:“百里初辰早已死了,现在我是这个暗杀组织的左使,不是么?”
    “嘁。”姬无情冷冷地挥手:“真正的左使早已被你杀掉了。没想到你们身形性格都那么相似,他也同样是我手下的人,你杀了我一心培养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我只是需要一个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而我,不想再苦心经营一个身份。”
    百里初辰低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何况,我跟随在主上身边的时间更长,更知道主上要什么才对。”
    “这场鲜血盛宴已经要拉开序幕了,你开心么?”姬无情把手搭在了百里初辰的手上。
    “开心。”百里初辰咬牙吐出两个字。
    姬无情的手拍了拍百里初辰的脸蛋:“啧啧,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啊。”
    “欠我的,我一定会要回来!既然我无法当上大胤的君王,只能灭掉大胤,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了!”
    百里初辰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他字字真心,他的心,早已扭曲了。
    长时间的压抑,让他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哈哈哈哈哈。”姬无情的娇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过来,跟我一起看这乱世鲜血!”
    姬无情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迷醉的神色。
    她期待血腥味道,期待那些肮脏的人类去死,已经期待很久了。
    百里初辰走了过去,站在了姬无情的身边。
    他知道,等战役开始,姬无情不会再留在这里,而是会走到最前方去,看血流成河的景象。
    他也真的想看看,闻人千绝那样的女人,绝望无力时是什么表情。
    烛火荡漾。
    只是微微一动。
    正在伏案苦思的闻人千绝揉了揉眼睛:“殿下到了?”
    她回眸,果然身后多了一个人,淡然冷漠,尊贵得不像是凡间的人,态度慵懒得好像已经坐了很久。
    百里夙夜淡淡道:“该到位的人,都到位了。”
    闻人千绝深吸一口气,头一歪,靠在了殿下的肩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们通知以前,鸢儿和无痴已经率人在赶来的路上了。”
    “嗯。”
    百里夙夜懒懒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闻人千绝,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
    闻人千绝挑了挑唇角,几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想也是,我们事先已经给了欧阳消息,凭欧阳的筹谋能力,此刻什么都安排好了,本不用我担心。”
    “你知道便好。”
    百里夙夜的手抚摸着闻人千绝的如云鬓发:“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前面自会有我为你遮风挡雨。”
    闻人千绝一怔,殿下感情内敛,也是第一次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噼啪。
    烛火爆了一声。
    时间仿佛无限拉长,闻人千绝微微抿唇,双臂环绕了殿下的身体:“你要的应该是一个与你并肩看天下的皇后,不是躲在你身后看天下的小女人。”
    “只要是你。又有何区别。”
    殿下低低道。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的沙哑,话一出口,如醇香的酒刚刚拍开了泥封,醉人的味道弥漫。
    闻人千绝没好气道:“有区别,老娘我的视野有区别!”
    “正面战场上有鸢儿。无痴已经给无心谷送了消息。裴远空已经带着赤炎赶回去了。暗杀组织那边……”百里夙夜终究还是最了解她的。
    闻人千绝打断道:“暗杀组织那边,我会自己处理。已经没有别的可能了。他们的首领,便是姬无情。”
    “一年之约近在咫尺。”
    百里夙夜捏着闻人千绝的下巴,双眸看了过去,仿佛要透过闻人千绝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
    闻人千绝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说白了,姬无情要毁掉这个天下。但是,她那样的人,做什么都是仪式感很重的,绝不肯那么轻易毁掉。她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自从水源断绝便开始埋下……”
    闻人千绝知道,殿下也清楚得很,水源不会无缘无故地枯竭,一定是姬无情在捣鬼。
    回想曾经的种种,从水源事件开始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便开始一刻不停地转动,只等着到今日的全面爆发。
    闻人千绝过去经历的种种磨难,姬无情的复活……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闻人千绝继续道:“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布下的局,揭开的一刻必然是她精心挑选的时刻。”
    她看了一眼殿下:“而那个时刻,便是一年之约的约定时间,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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