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的头顶,是裴远歌身上迷人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让人舍不得放开。而那人的身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仿佛自己被木头抱着。不,仿佛自己抱着的,是根没有感觉的木头。
    心里的害怕在延伸,苏沫略微颤抖地抬起了头来,看向那个人,裴远歌看着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推开了她。
    那一刻,心,跌入谷底。
    “苏沫,你跟大家在外面站了一天,应该也累了,上去休息吧。”裴远歌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起伏,刚才那四个字,他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就走。
    苏沫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手里!
    血,一点点地渗透了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局……
    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这么好,就算是讨厌了自己,也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只会避重就轻地让她减少尴尬!他为什么要这么好!!
    呵呵呵呵……在心里把自己嘲笑了千万遍,她还是不死心,对着那人的背影又说了一遍:“裴远歌,我喜欢你。苏沫自知配不上你,也没有想做你妾侍那样高攀的心,哪怕只是做你身边的一个丫鬟,也心甘情愿!”
    那人离开的背影停都不曾停一下:“不用。”
    就这么两个字,毁灭掉了她一切的希望。裴远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人已经蹲下了,揪着心口难受不已。
    闻人千绝说的对。就算没有白盛落,自己在他的心里,也什么,都不是!
    裴远歌回到了白盛落原先的住处,打量了那一屋子的散乱,以大少爷之尊,潇洒地蹲下来,一点点捡起了她的东西,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恢复原位。
    闻人千绝倚着门口,看着他的动作。
    末了,也加入进来。
    两人收拾了一夜,一边收拾着,闻人千绝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有一个习惯,就是在事情过去之后,再回头看一遍。
    往往,会发现什么。
    比如……她开口道:“花街这里,是欧阳家的生意吧?”
    裴远歌没有注意,淡淡地应了:“是。”
    闻人千绝又问了一句简直与此无关的话题:“以前,曾经有人到花街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地方砸场子么?”
    “一般是没有,偶尔有那么几个仗着家里身居高位,不知死活的。都被欧阳处理掉了。”裴远歌仍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闻人千绝的手,却不动了。
    说起来,从自己从雪域归来以后,京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围绕花街来的……而欧阳君诺,反而鲜少露面。
    这条街的生意,以那个人的性格,应该掌管得滴水不漏。
    为什么会出现月迷情和叶秦风那样来历不明的人?
    她心中一跳,追着想下去的话……更加可怕!闻人家对白家和裴家都有所动作,唯独欧阳家却似乎置身于风暴之外,一丁点都没有受到波及!
    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在想什么?”裴远歌开了口,看着闻人千绝在发愣。
    闻人千绝挑起了一抹笑意,三分帅气,七分痞气:“没什么。我们继续收拾吧。”
    入夜。
    一只手淡淡地端起了酒杯,在手中晃了晃,悠然地闻了闻香气,俊逸的面孔上充满着恬淡的意味,不过若是仔细看那双眸,便能看出可怕的野心!
    耶律修悠然地品着酒,对自己对面的人举杯:“闻人二小姐不试一试?今年新出的梨花酒,味道甘冽芬芳,很适合女士。”
    对面的阴影中,坐着一个女人,服饰华丽,身边一个人也没跟,头上挽着一个流云发髻,说不出的高雅迷人。
    不是闻人雪汐还有谁!
    她也优雅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面容上带了一丝的笑:“耶律皇子果真是风雅之人,梨花酒,就梨花。”
    小碟子里,码放着一些糕点,都是梨花做的。
    “它。怎么样了?”耶律修眼眸一深,汹涌的暗色浮现了出来。
    闻人雪汐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还是梨涡浅笑:“耶律皇子都不想问问你的两个手下么?月迷情已死,叶秦风入狱,需要派人送他一程么?”
    耶律修往后一靠,慵懒地饮尽了杯中之酒:“人,我可以再给你找。至于叶秦风……你们毒不死他。他也不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哦?”闻人雪汐垂眸,她还是不放心,天下说不出秘密的只有一种人——死人!
    “那么,它。到底如何了?”耶律修眸子半眯,危险的意味尽显。
    闻人雪汐这次倒是没打马虎眼:“很快便是妖红之月,它要认主了。”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闻人雪汐一圈一圈地转着自己的酒杯,不急不躁,自从在地下室里发现了朱氏其实背后有着一个“主子”,她的人生就发生了改变!
    听从主子的话,她得到了难得的机会,推翻白家获得鬼灵。
    只是不知……鬼灵认主的事情,主子打算怎么办。至于耶律修,是同盟罢了。
    “妖红之月时,可需要帮忙?”耶律修再度开口,声音轻得似乎能在夜风当中化开,闻人雪汐则淡淡地放下酒杯:“不必了。我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若真的有人不知死活……我会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阿嚏——”
    早上醒来的时候,闻人千绝还在不断打喷嚏,不知道是谁咒了自己一夜。揉揉鼻子,正打算起床梳洗,忽然觉得自己床好舒服啊,根本就不想起来。
    不对!
    她蓦然往床上一看,那上面已经多了一个人……
    绝美的面容上,暗夜般的眸正在淡淡地阖着,眉尖微微蹙起,似是很不习惯。百里夙夜微张开了眸,一泓暗夜浮现:“好吵。”
    闻人千绝嘴角一抽,下意识想说,嫌吵回到你的夜宫中去啊!她自己又不想打喷嚏!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闻人千绝走了下去,一边洗漱一边问道:“七殿下怎么这么好心情,微服出行?”语气里满满地戏谑。
    这么个有洁癖的男人,肯睡在这里,也算是破天荒了。
    百里夙夜的声音一沉:“你昨晚没回夜宫。”
    “唔。”闻人千绝点点头,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嘛。谁知,她那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刚摆了没多久。
    眉心就是一下剧痛!
    她正好对着镜子,亲眼看到了眉心那一弯冷冷的图腾浮现,随后立刻消失。那种痛感,就像是压根没有出现过一般……
    “嘶嘶……”她揉着自己的眉心:“怎么回事?”
    那是两人之间的盟约,轻易不会浮现。
    百里夙夜的声音慵懒之中,多了几分的沉:“没什么。给你长个记性。走到哪里,都得让我知道。别让我逮到之后吃苦头。”
    闻人千绝:“……七殿下你当自己是唐僧么?”
    对她念紧箍咒?
    一抹疑惑从那双暗夜般的眸中骤然浮现后又消失,百里夙夜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一层阴翳缓缓浮现:“唐僧跟你是什么关系?”
    闻人千绝:“……”
    说不通了,真是说不通了!她上哪去找本《西游记》跟这位殿下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外面一声尖叫:“啊——啊啊啊——”
    闻人千绝眸子一凛,立刻抓起了自己的刀冲了出去。
    一开门,便看到了原因。
    就在她的房门对面,隔着一个大厅的对面,原本是苏沫的房间,而此刻,苏沫的身体在空中晃动着,脚不沾地……
    她死了,趁着半夜的时候,一索子把自己吊死了。
    燕娘走出来,站在门口,沉吟了片刻,随手拿了点银子出来,眉目里面似有哀伤:“去,别声张,不然我们生意就耽误了。找个地方把人给埋了吧。”
    接了银子的女人明白,也不说什么,叫人帮着把人给抬下来。
    “丑时死的。”百里夙夜古式的睡袍慵懒地披在了身上,精致的象牙色肌肤露了出来,胸前紧致的肌肉让人血脉喷张!
    那一股说不出的矜贵气息,让他只是随便一站,便显露出来。
    高高在上的七殿下,碰不得……
    反而让他更加多了几分禁欲的气质。
    闻人千绝生生挪开了自己的眼睛,免得一不小心就忍不住诱惑摸一把七殿下,对着那边认真道:“隔着这么远,七殿下都能看出死亡时间?”
    这也太神了吧!
    “昨晚来的时候遇到了。她正在上吊。”百里夙夜说的漫不经心的,好像白天遇到飞虫一般正常。
    闻人千绝忍不住脑补了一下。
    大半夜的百里夙夜来找她,却在进门的时候看到苏沫的房里燃着灯,房间上映出了她的影子,正踮着脚踩着椅子准备上吊。
    然而某殿下只是掠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继续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上床睡觉!
    那场景,怎么有点诡异呢?
    “怎么了?”另一边的房间里,裴远歌也已经走了出来,满脸的惺忪姿态,明显也被那声尖叫吵醒的。
    见到死的人是苏沫,桃花眸略微怔了怔。
    随后一张银票递给了燕娘:“厚葬吧。”
    他对她的情分,也仅仅限于如此……哪怕不知道这个人害了白盛落,害得她尚且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随后,裴远歌看到了百里夙夜,桃花眸简直弯成了一片月牙,隔着大厅喊了过来:“七殿下,身材好好喔!”
    腾地一下,闻人千绝居然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燃烧!
    他特么的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嘛!
    要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声喊,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了过来……闻人千绝衣衫不整,百里夙夜不用说了,难得一见的身材让大家都大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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