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杯的酒灌了下去,周围的人怀里都搂着一个两个的姑娘,娇嗲的声音响彻大堂中,一声声的相公公子的,叫个不停。莺声燕语,纸醉金迷。
    唯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也不看歌舞,只是喝酒。
    修长的手指拎起了酒壶,直接往口中倒去,闻人千绝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只是任由那辛辣芳香的液体灌了下去。
    她很少这么喝,但!今日不喝不行!
    从来没有这么一个时候,让她这样无力了。想到白盛落的样子,她杀人的心都有!偏偏……不知道对手是谁!
    等她找到真凶……呵……白盛落的命还在么?
    如今只是在拖,能拖多久,就要看裴远歌的厉害了。
    正在她抹唇的当口,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带着满身酒气走了过来:“哟,访烟阁新来的小相公吧?”
    “相公”在青楼里是对卖身的男人的称呼。
    闻人千绝没理他,只是一杯酒倒入了口中,疏懒的眉眼却愈发清醒,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点!她不醉!越是想醉的时候,反倒越清醒!
    “拿酒来!”纤细的五指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闻人千绝怒吼。
    那胖男人被吓了一条,随即又笑得猥琐:“不错啊,有性格!我说的嘛,花魁已经出在了迷情苑,这边是不是也该有点新玩意儿了,不然客人不都被抢了去!”
    闻人千绝没理他,刀锋般的眉眼中越发冷了起来,这个男人聒噪得很,她很想……让他就这么闭上嘴!
    “开个价吧。”男人笑着,一只胖手就要摸了上来。
    闻人千绝刹那间往后一躲,毫无痕迹地躲开了,然后站起了身,一脚踏在桌子上,唇里只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那一刻,她身上爆发出了可怕的杀意!仿佛能把眼前的人撕碎!
    男人害怕地后退一步,可很快就恼羞成怒了起来:“老子看得起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啊——”
    后一句,是痛呼!
    他巨大的身影已经向后飞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杀人啦!”女人们和一些怕事的公子哥大喊起来,四散奔逃。
    闻人千绝蹭蹭自己的鼻尖,满不在乎的冷笑,一眼扫去,让那些被看到的人都定住了一般,不敢再动,她冷冷地呸了一口:“杀人?杀你妈人!”
    次奥,老娘特么的倒是真想杀人了,倒是给她一个活靶子啊!
    胖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不依不饶:“好啊!访烟阁的胆子大了,敢得罪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可是帮闻人家办事的人!你们得罪了我,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本来闻人千绝没兴趣对这种杂碎再动手,听他说自己是闻人家的人,如果她不打,这帮鳖孙还以为她怕了那个人渣辈出的家!
    咯吱咯吱!
    闻人千绝勾唇,一抹邪气的笑意浮现在了她的面容,她握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邪笑着走了过去。
    胖男人步步后退:“你是谁……你可别乱来啊……”
    这个时候有人认出了闻人千绝:“他……他难道就是这几天打擂的人,玉狐公子?!”这么一喊,谁都想起来了。
    胖男人的脸霎时变成了鸡屎色!
    闻人千绝一脚蹬在了他脸上:“少特么的跟你爷爷我提闻人家,你爷爷我不爱听!”一顿拳脚下去,那人已经是鼻青脸肿!
    她没用内力,纯粹是力量的发泄!目眦欲裂!闻人家,当初是闻人家带人闯进去的吧?说不定白家的事情也是闻人家一手策划的!
    不知过了多久,打得累了,她才意兴阑珊地收手:“滚吧。”
    周围的人也想悄悄离开,闻人千绝独自站在大堂,孤独得仿佛是一只王者猛兽。
    燕娘站在二楼,小团扇淡淡地扇着,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眸子里浮沉不定,仿佛看透了世事。
    旁边的姑娘生着一张挺可人的面容,忧愁地往下看了一眼:“妈妈,你不管管吗?访烟阁的招牌岂不是让这个姑奶奶砸了?”正是苏沫。
    燕娘团扇悠然:“不在这个,最近生意不好还不是因为那个叫月迷情的花魁闹的。她心里有苦,总得发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缓缓踏入了访烟阁,荼白的衫子从容悠然,公子谦谦、君子如玉,狐狸般的眸子里泛出了难言的腹黑,却隐在了一个镜片的后面。
    此人身上隐着难言的高华,一旦出现,便让所有人停住了脚步。
    欧阳君诺唇边挂着淡笑:“各位何必急着离去?今日我欧阳君诺包场,各位的一切费用,记在我的帐上。”
    这么一听,那些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往下,看到了他腰间的紫金小算盘!
    瞬间傻笑开了,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该说说,该玩玩,欧阳家的面子,谁敢不给?
    大堂里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闻人千绝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在发胀,喝下去的酒都往上面跑去了。
    对面坐了一个人,欧阳君诺打量着桌上的酒壶酒坛,还有那一个已经被捏得发亮的酒杯……她喝了很多,却难得的情形。
    “千绝姑娘,好久不见,不该请我一杯酒么?”欧阳君诺的镜片后,狐狸眸闪动着腹黑的狡黠。
    闻人千绝打了个响指,重新叫了酒,亲自给欧阳君诺给斟满:“第一杯,庆幸我们还有机会再度见面。”
    酒杯一倾,喝了下去。
    随后,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纤细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的样子很潇洒,眸子里却带了几分邪气:“第二杯,因为欧阳从来不需要我的感谢。”
    她痛快地喝了下去,欧阳君诺一杯没动,十指交叉,悠然地看着她连喝了两杯,紧接着,她端起第三杯,却是问道:“欧阳,第三杯,我问你一个事,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欧阳君诺淡淡笑意,十分温柔:“你说。”
    闻人千绝阖上了一双冰雪般的双眸,半晌再睁开,竟是逼人的清澈:“七殿下,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欧阳君诺蓦然顿住,他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
    难道这个女人,对百里夙夜也动了情?她到底知不知道……百里夙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还是跟其他女人一样,看中了夜的高贵,夜的光芒万丈!
    他岿然不动,眸子都没有闪动,却说了假话:“他很好。”
    那一刻,他明显从闻人千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的松懈,仿佛什么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最后一杯酒,她带了笑意,饮尽。
    欧阳君诺将自己面前那杯酒淡淡拿了起来,嗅闻着其中的香气,眸子却是没有离开闻人千绝的面庞:“千绝,为何会问起他的身体?莫非,你喜欢他?”
    跟这种女人,绝不能拐弯抹角的问话!
    直接了当,反而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闻人千绝托腮,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眼眸里才有了点醉意朦胧的样子:“他拿到娑婆果了,吃没吃,我不知道。可我最近身体有了点变化……让我误以为……”
    她摇摇头,按照白凌所说,那个人的身体千疮百孔,绝不可能是很好。既然欧阳这么说,自己身体的变化,便与那枚娑婆果无关吧。
    欧阳君诺在那一刹那,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
    几乎想冲口而出,对!就是你!把夜赶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她眸子里的笑意那么恬淡,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没有什么自己的娑婆果被夺的嫉妒,一心想着的,只是百里夙夜是否还好。
    欧阳君诺生生咽下了一肚子话。他从出生就不相信任何人,这个女人,也只怕是知道了一切后,故意在他面前装装样子吧?太有心机。
    那天,闻人千绝散漫地说了很多话,仿佛一晚上的酒意,都在听到那人安好后,全部散发了出来。
    她自言自语,不是对任何人讲。
    欧阳君诺就坐在她的对面。似乎也不是她的陪伴者,只是听着一个陌生人的心里话。两个人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最后,闻人千绝说累了,只是安静地伏在桌面睡着了。没有闹,那双凛然的眸子阖上后很安静,像是沉睡的猫咪。浓密的睫毛仿佛小扇子一般,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欧阳君诺在对面看了许久,有那么一会儿,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决定是错的。
    可是不行。百里夙夜的身份,绝不能喜欢上任何人!
    既然他执意要玩,那么他只好牺牲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决定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来,在百里夙夜之前,得到这个女人的心!
    腹黑的眼眸里满是冷意,欧阳君诺走过去,招呼了丫鬟送她回房,自己离开了访烟阁。
    第二天酒醒的时候,闻人千绝揉揉头,昨晚的事情,都快记不清了。
    她头重脚轻,软软地从被窝地爬出来,清醒了一会儿却发现了一件事!裴远歌说今天来找她的,人呢?
    换好衣服出去找人问了一下,裴远歌根本没来过……
    她凝眸,他跑哪里去了?
    苏沫见状,主动走了过来,打发走了不知情的小丫头,才道:“姑娘,我倒是知道裴公子去哪里了,可是,姑娘恐怕得换成男子的装扮,才能过去。”
    闻人千绝笑笑:“你怎么知道?苏沫姑娘,你跟裴远歌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苏沫咬唇,似乎不愿意多讲:“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他去了迷情苑。”
    “谢了。苏沫姑娘。”闻人千绝的眸子带了丝笑意,从苏沫的身边走过。这个姑娘给人的感觉很特殊,她似乎,对裴远歌的事情格外上心啊。
    走到迷情苑里的时候,闻人千绝已经换上了一身的男子装。
    里面的布置跟访烟阁又是大不相同,处处透着难言的风韵,分明都是男人喜欢的玩意儿,冶艳大胆,名副其实的销魂窟。
    老鸨上来招呼着,闻人千绝笑着躲开,说是来随意看看的。
    便绕过了众人往楼上走去,来来往往都是来玩的男人,也没人注意她。走到一处别致的房间外时,只听裴远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迷情……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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