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死掉了!
    闻人千绝伸手,点在女人的身上,想帮她封住身上出血的穴道,或许能让她再多活一点时间,她便能找到一些线索。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女人伸出双手喊出那句话之后,靠着墙慢慢地委顿在地,也失去了呼吸。
    看着眼前的一幕,百里夙夜好看的剑眉已然拧起,出来一趟,自己想办的事情没能办成功,还遇到了这种肮脏的事情。
    “四殿下先回吧。这边我来处理。”闻人千绝蹲下身子,从古刀附近拽下了一副白色的手套,检验着两具尸体的伤势。
    她冷静得好像看过太多这样的尸体。
    百里初辰站着没动,微微皱眉。这该是一个大家闺秀对于尸体的表现?何况还是这么恶心的尸体!难道她不是应该怕到阖紧双眸,扑到自己的怀里?
    而她对自己的不屑,也是显而易见的。
    再这么下去,果真如她所说的,自取其辱了。百里初辰却没动:“你一个姑娘家,我不放心深夜留你一个人跟尸体在一起。万一有凶手在,你……”
    “我倒是希望能见到凶手了。”闻人千绝冷笑。
    她眉眼扫过两具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只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不记得了。
    她,真的是不需要他了。百里初辰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受,仍然陪她去报官了。
    新科状元知府一见是皇子驾到,虽然傲慢,但也不至于失了礼数,好好地将两人的关系查了一番,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闻人千绝一夜没合眼,脸色略苍白,还是坚持着听完了衙役的回话。
    原来,那两个人就是自己白天在卿挽酒楼里见到过的,那两个相亲的人。
    白天才刚刚见过面,晚上竟然就到这种程度……
    她不相信,是两人自然而然发生的。
    “啧啧。”状元知府围着两具尸体走了一圈,用白色的手帕厌恶地捂着鼻子:“愚民!什么事情互相恨成这样。太恶心了!”
    “禀告大人。”媒婆也纳闷至极:“昨天两人见面的时候都十分满意,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啊。他们……他们也没仇没怨啊!”
    不是恨,是爱。
    通过衙役的禀告,她已经知道,死去的男人叫林泰,是乡绅林福老爷的贴身小厮,跟随他也有十几二十年了,一直打光棍,为人木讷老实。
    女人呢,叫吴媚娘,原本是个青楼女子,被商人赎身去当妻的,结果没两年,商人死了。
    这两个人对于异性都有着超常的渴望,但是都有好几年没有沾过异性的身子了。他们很渴望……在一起……
    这个想法划过闻人千绝脑海的时候,她莫名想到那天卫卿挽揉着面团说的话。
    “酒池肉林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欢的东西里。”
    然后他在她耳边道:“你呢,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那声音带有莫名的蛊惑,总是好像有点什么。
    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里……么?闻人千绝摸着鼻子,骤然浮现出一个笑意来。她跟百里初辰告别,匆匆跑了出去。
    百里初辰想要伸手,但是没去追。
    无数次,他都看着这个女人便是这样从自己的手里溜掉,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闻人千绝叩响了林府的大门,笑容恬淡:“我来找林老爷,关于他的贴身小厮……林泰死了的事情。”
    林府里正闹的不可开交,林老爷一大早上便找不到林泰了。被他伺候惯了,谁动手都觉得不舒服。
    一听人已经死了的消息,一个茶盏啪嚓就摔地上了。
    “这个畜生!大半夜的跑出去干什么!”林老爷很生气,胡子都抖动着:“老子少了他,还得再培养一个!”
    跟了他那么久的人,却一点情分也不讲。人死了,只有一句还得再培养一个。
    闻人千绝唇边弥漫着冷笑,却没接茬,随意讲述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死因。
    啪嚓!
    一个丫鬟刚端来的茶又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回来了!”丫鬟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得不行。根本不在乎还有闻人千绝在场,已经完全失态了。
    “他?”闻人千绝挑眉:“你说的是谁?”
    丫鬟还没等说话,林老爷就硬生生地打断了:“地上两个茶杯的碎片看不见?再不干活仔细你的一身嫩皮!”
    闻人千绝淡淡一笑,握着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林福在虚张声势,听到丫鬟的话后,他也脸色泛白,不过还是忍住了。
    “没有谁,这丫头神经兮兮的。告诉官府,入葬的钱我会拿,人我也不追究了。你们呢,也别来烦我!”
    他越是不肯说,就越证明有问题。
    闻人千绝也暂时没有逼问下去,因为,她还有一个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问题!
    “林老爷,铜头巷住了一个皇宫的后厨杂役,你知道么?”她依旧安好地坐着,没有走的意思。
    “知道啊?”林福见问题没头没闹的,也满面疑问:“他怎么了?”
    知道?很好!
    闻人千绝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因为她今早在听衙役禀告林府的时候,忽然想起,在她以前的调查中,福寿楼死去的主厨曾经在死前去过一些府邸,登门送菜肴。其中便包括林府。
    若是杂役也曾来过这里,那案件终于有一个可以抓住的实物点,一切,都是围绕着林府展开的!
    “他来过贵府么?”闻人千绝依旧不紧不慢。
    “当然来过,他每次从皇宫里面出来,都给我带出来一些皇宫里才有的美味,我给他钱,让他供养老娘。”
    林福说的很大方。
    闻人千绝却顿住了,每次!
    “那么说,上月的二十日,他也来过?”闻人千绝的眸子越发亮了。林福却不觉得什么:“差不多吧,具体日子谁记得。我问的是,他怎么了?”
    “他?”闻人千绝一双眸半是玩味半是认真地道:“死了!”
    话一出口,林老爷的脸色明显地白了一白!随后强自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住,那个收拾碎片的丫鬟手一错,碎片就把口子割了出来,鲜血染红了白瓷。
    可是她不敢多说,怕的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林福忽然慌乱了起来,摆摆手道:“一大早上光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太晦气了,来人,送客!”
    家丁走上来,想请闻人千绝出去。
    她缓缓起身,身材颀长清瘦,单薄之余却有种难言的魅力:“林老爷,那个‘他’,到底是谁?你真的不打算说?”
    “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林福眼珠子乱转,肥胖的身材走起来气喘吁吁的。
    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这个问题让他心虚,他不住地拿着帕子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胡乱挥手叫他把闻人千绝带下去。
    正在此时,一个颀长完美的身影缓缓走进。
    仿佛整个屋子里面进入了璀璨的阳光,而那人的风度卓绝,每次见到,都会令人心头一紧。
    欧阳君诺松手,一把金珠子滚落在地上,满地乱窜。
    他淡笑道:“你名下有十八间铺子,算是京城里商人中不小的一个存在,主营着皮货的生意,秋天进,冬天卖,收购的价格和卖出去的比,是暴利。”
    白皙细腻的手指在紫金小算盘上随意一拨拉,便随意说出了最近林家铺子的账目,听的林老爷的脸色比刚才还白:“你……你是谁?”
    “唔……”欧阳修沉吟了一番:“原本总觉得经营这个方面的生意掉价,不过,既然获利如此之多,不如我让皇家也插手经营好了。”
    林福再一看他的单独镜片,紫金小算盘,再不想承认,也知道眼前的人身份了!
    皇家财势雄厚,一旦介入!他连喝汤的份都没有!
    林福几乎要哭出来了:“欧阳公子,只要是您想要的,尽管说,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欧阳君诺优雅地转眸看向闻人千绝,故作怀疑道:“千绝,你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丫鬟口中的‘他’是谁。”
    闻人千绝面容上浮现了痞子般笑意,她刚刚是摩拳擦掌,打算打到这个老家伙说的!打残总比哪天他中招直接死了要好吧?
    欧阳君诺的出现,完美地解决了问题。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
    见闻人千绝再次问了出来,林老爷也不好再装了,只能十分不情缘地说了:“刚刚翠儿说的人叫孟秋,家里也曾经是皇族的旁系,没落后在我家附近当邻居。有天街上起了一场大火,人便没了。他爹娘伤心,也搬走了。”
    他不安地打量着自己的房子:“人死没死,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便是孟家迁走了的时候卖给我的。翠儿,大概是怕鬼魂作怪吧。”
    “孟秋。”闻人千绝眸子一低,记下了这个名字。
    走出林府,欧阳优雅万方,走在她的身边,分明是一个绝世温文儒雅的公子:“得到自己想问的了么?”
    “差不多,也差得远。”闻人千绝走的飒爽:“那个老狐狸没有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我,剩下的,得我自己去查。”
    “你打算从哪里查起呢?”欧阳君诺微微笑道。
    闻人千绝忽然回头,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为什么,每次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你都能及时出现?”
    这个大少爷每天要忙的国事就够多了。眼下竟然还能顾及到别人……
    欧阳君诺淡淡地笑,温柔如水,的确让她一时微怔:“我说是凑巧,你信么?”
    信才有鬼了!闻人千绝摇头。
    欧阳君诺耸耸肩,镜片背后的狐狸眸子笑得很是狡黠,无论怎么看,都有股腹黑的味道:“不信算了。如果我说,我们很久以前见过,你更不信了。”
    的确,这个听起来更扯。
    闻人千绝见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再多问:“卷宗浩如烟海,我自己看完得猴年马月。看来得找一个人帮忙了……”
    某道绝世的玄色身影划过脑海。
    那个人冷冰冰的唇,似笑非笑的样子,都历历在目。
    七殿下,这次抱歉,谁叫只有你一个人读完了那全部的卷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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