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交代过,她调查那桩诡异人命案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应该尤其包括眼前的这位皇子吧。
    闻人千绝淡笑:“耶律皇子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都是好奇而已。”
    耶律修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千绝姑娘说的对。我听说你曾经是百里初辰的未婚妻,呵……他没有眼光,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没有眼光,若是选秀没有选上,不妨考虑考虑我啊。”
    他身上散逸出一股浑然的霸气,如此痞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带了几分志在必得的味道。
    闻人千绝歪了歪头:“这个,就不劳耶律皇子操心了。”
    耶律修也不生气,反而看向她的目光更多兴趣,挥挥手道:“今日我和千绝姑娘都‘误闯’了皇家书库,就当彼此都没有看见吧。我先走了。”
    目送着他出了书库的门,闻人千绝的目光一冷。
    这个皇子,应该是来大胤做客而已的吧?居然会摸向了皇家的秘密书库,恐怕来意一点都不简单。
    以后再遇到这个人的时候,要多加注意。
    而在书库的房顶上,一个绝世的身影静默地立在那里,仿佛暗夜之王,目光也落到了耶律修的身上。
    一抹邪肆的笑意逐渐攀上了百里夙夜的嘴角。
    来大胤做客么?
    呵……看来云丰是有别的打算了。
    书库里,闻人千绝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手中的书,夹页里的字迹很小,她借着光仔细阅读,目光越来越冷,看到最后,捏着书卷的手指都已经用力得发白!
    当年她娘亲的死,不是个意外!
    记忆里有模模糊糊的那段印象,那时候她还太小,不过三四岁,刚刚被发现天才之身,娘亲许子夏是相府正位夫人,本身也是个练武的天才,地位无限荣耀。
    可是后来有一天,她模糊记得一群人从水里打捞出一具泡得发白的女人尸体。
    后来娘亲下葬,被认为是一场失足跌落水中的意外。
    再过了不多久,她的天才之身忽然成了笑话,因为她什么都学不会!
    那些无上的内功心法到了她这里,无论怎么练,都像是泥牛入海,一点回音都没有。刚开始人们还勉强认为是她太小了,后来她慢慢长大,依然如此……
    中间发生了什么,书页中的小字也没记录,只是说她娘亲下葬的时候被发现了身上似乎有其他的伤痕,只是在水中泡得浮肿,面目尚且难以看清,更别提那个伤痕了。
    而后来,皇宫中的人秘密去挖的时候,却发现,墓葬里面是空的!
    皇家的人都能查出来,她不信闻人家全然不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早就知道娘亲的真正死因,并且故意隐瞒了!
    娘亲一死,朱氏立刻就升为了正房。
    这其中的关节,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得明白。
    深吸一口气,闻人千绝压下了怒火,越是生气,便越是冷静,这是她当杀手的时候便养成的习惯,小心翼翼地把那两页纸合成了一页,确定跟之前没有任何两样后,她才把书放了回去。
    对着那本书卷,她默默冷笑,她一定会把真相查出来,更会让那些逼死她娘亲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棠梨馆之中,朱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闻人雪汐跪在地上,紧张地咬唇。又输了,无论怎么样,她是又输给那个小贱人了!娘亲绝不会放过自己。
    这么想着,眼里的怨毒便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只是低着头,不能被朱氏看见。
    “雪汐。”朱氏开口了:“才艺展示的事情为娘都听说了。”
    “嗯。”闻人雪汐只是低头,不吭声。朱氏对待两个女儿截然不同,最宠爱她,只是因为她让朱氏在外面有了面子。
    一旦她这个优点没有了……
    朱氏喝着茶,淡淡地放下了茶杯:“这件事情不怨你,你起来吧。”
    “什么?”闻人雪汐错愕地抬眼。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朱氏放过了她。
    朱氏点头,冷意布满了扭曲的脸:“那个小贱人诡计多端,连为娘都没有料到!”她俯身,亲手扶起了自己最满意的这个作品:“雪汐,娘不怪你,第一场赢了,第二场输了也无所谓,因为……我们还有第三场!”
    闻人雪汐站了起来,听到了她说的话才放下心来,这次真的委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娘,闻人千绝那个不要脸的废物,什么花招都能使得出来,以前是我们小看她了!”
    眼泪簌簌而落。
    朱氏心疼地替女儿擦拭着眼泪:“雪汐,你受委屈了。娘以前管你,也是为了你好,现在看你这么受欺负,娘也忍不下这口气。好在最后一场是武斗。娘会把我们的家传绝学都教给你……”
    闻人雪汐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女儿担心在比试上她又耍什么花招。”
    朱氏冷哼一声,一抹阴狠窜上了眼睛:“雪汐……你别忘了,她是被我们母女亲手变成废物的!她有几斤几量,没人比我们母女清楚。”
    闻人雪汐止住了抽泣。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又笑了:“母亲说的对呢……”
    从书库里面出来,闻人千绝顶着大太阳决定去御膳房看看。
    今儿从裴远空那里拿钥匙的时候了解到,昨晚死的那个奇怪的人,是御膳房的杂役。她从记载的故事中没有查到类似的传说,先去御膳房看看再说。
    走了没几步,闻人千绝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猛然一回头,果然看见房顶上,某殿下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嗨。”她露出两颗小虎牙,慵懒地挥挥手,似乎在说天气有多好:“七殿下,这好歹是你家的地盘,你总这么上房揭瓦的,皇上知道吗?”
    百里夙夜玄色的长袍一动,人已经从房顶上翩然而落,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你身为秀女,与别国皇子在大胤的皇家书库里私会。你说……皇上知道吗?”
    “咳咳……”她差点没呛了。
    弄半天他什么都看到了,还站在房顶一言不发?
    “我是先来的。倒是那个耶律皇子,七殿下得小心些,他来大胤,似乎不只是做客呢。”闻人千绝摸了摸鼻子,说的云淡风轻。
    唇边上挑出一个弧度,百里夙夜抿唇:“你要去哪里?”
    闻人千绝想想也是,七殿下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已经对那个耶律修有了戒心,不用自己提醒。便张口道:“去御膳房啊。”
    “我也饿了。”七殿下幽幽开口。
    于是到了御膳房的时候,闻人千绝还是趴在房顶上的节奏。因为某殿下实在是太显眼!太显眼了!
    想探听点什么消息,当然不能带这种光芒璀璨的生物去。
    想她一介杀手,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没事天天扒房顶。
    闻人千绝在房顶上趴着,只听身边的某殿下语气更加幽幽:“女人,我说我饿了。”
    “呃……”闻人千绝飞快地思量了一下,认真地指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人:“七殿下你等一会儿啊,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吃的,马上回来。”
    从房顶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了下去,闻人千绝自己混进了御膳房中。
    刚要进门,却被人拦在了外面。管事的太监皱眉道:“你是谁啊?瞧着面生。”
    “奴婢是新来的,拨给了青嬷嬷一起照顾秀女,今日有秀女说想吃燕窝,叫奴婢来看看。”闻人千绝浅笑的样子很是不羁,说谎说的眼睛都不眨。
    太监往里面看了一眼,皱眉道:“去吧去吧,看见什么东西不能说出去。”
    “嗯。”闻人千绝走了进去,才发现御膳房乱成一团。地上甚至有大片的鲜血和死鸡。
    触目惊心。
    管事的太监还在催着:“都手脚麻利点!一会儿各家主子都派人来取东西了,咱家不能老把人拦在门外边!唉……这么不吉利的事情,让人瞧见,我们全都要被杀头的!”
    闻人千绝随意端了一盅燕窝,假作好奇地问道:“公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太监叹了口气,看起来也是憋坏了:“咱家也不知道啊,一早上来到这儿,就,就变成这样了!满地是鸡血,牲畜死了好多,这要是上边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不能,很快就打扫好了。只要谁都不往外说。”闻人千绝安慰着太监,最后扫了一眼整个房间,才出了御膳房。
    房顶上,某殿下十分矜贵地一口一口吃着燕窝,让闻人千绝特别想一脚给他踹下去!
    “七殿下,燕窝好吃吗?”她托腮,笑眯眯地问道。
    某殿下眼皮都没抬:“凉了。”
    “……”她握拳,默默地没有出声,而是换了个话题:“七殿下什么时候走啊,我打算在这里多看看,估计得待到晚上。”
    半夜里出现的死鸡和满地的血。
    那么说,晚上很有可能再出现一次。她打算在这里盯梢到晚上,可以顺便看看御膳房里谁有嫌疑。
    至于七殿下嘛,最好不要在这里比较好,她自己行动惯了,不需要拖累。
    某殿下幽幽地放下了手中的燕窝,深邃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启唇,颇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开口了:“你先赶我走?”
    闻人千绝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地笑脸:“我怎么能那么想呢!”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把麻烦的七殿下大卸八块。
    要不是看在钱钱的面子上,她早就翻脸了好吗?
    百里夙夜似乎是相信了,然后眉目里忽然浮现了戏谑的味道,悠然道:“所以……你是嫌我是拖累?”
    全天下哪个女人不会疯了一样地希望捆住七殿下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女人,竟然敢嫌弃他麻烦!
    “没有,七殿下你误会了。”闻人千绝无比无耻的,第一时间表示了否认,随后眨眨眼:“只是……”
    “你想说什么?”百里夙夜蓦然靠近,拎小兔子一样拎起了她的后衣领子。强迫她的眼睛跟自己对视:“只是你这么想的,却不能这么说……”
    那双暗夜般的眼眸里深邃得好像永无尽头,使人如坠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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