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尴尬地看了一眼护士的背影,却很温柔地安抚着小女孩:“医生说了,为了防止你的小脑袋瓜里面受伤,要打针,还要在医院住一夜。只要你乖乖打针,妈妈给你买‘三只松鼠’吃。我保证,爸爸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听到这些,护士的眼神一闪。
    因为电梯在八楼的停顿,让陈诗羽有机会追上了电梯。
    当陈诗羽在十一楼按亮电梯按钮的时候,电梯正经过了十楼。
    电梯门再开,原本漆黑的电梯间里,被电梯里的灯光照亮了一个扇形面。陈诗羽的两个眸子反射出电梯的灯光,直接照射到了护士的背上。
    “别动!警察!”陈诗羽反射性地摸了摸腰间,并没有配枪,只能从裤兜里掏出一本崭新的警官证。
    电梯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护士突然转过身来,说:“你们刚才是不是在抓一个男的?他和我一道上来的,在八楼下了。”
    一张年轻而俊秀的女孩面孔,似乎比陈诗羽更加稚嫩。
    这是个年轻女孩儿啊,她不会是凶手吧?凶手从八楼跑了?陈诗羽想。
    陈诗羽一晃神的工夫,小女孩轻声地辩驳:“妈妈,我们不是在八楼上的吗?没人下啊……”
    母亲和护士的脸色骤变。护士突然一把扯过小女孩,从移动病床一侧抓了一把剪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小女孩顿时不敢挣扎,大声地哭喊了起来。
    护士对那个母亲说:“你出去。不然我这一刀扎下去,她就废了。
    直到现在,陈诗羽内心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俊秀女孩,居然是凶手!
    母亲生怕电梯会离开,用后背靠住电梯门,一边央求,一边试图安慰被劫持的女儿,眼泪哗哗地落下了来。
    陈诗羽望着病床上的宝嫂,然而病床一片沉寂,她不知道对方得手了没有。
    护士看着母亲伤心地哭号,露出轻蔑的神色:“你别骗她了,一切都不会好起来的。她不会没事的。你告诉她爸爸不会打她了,但等她伤好了回到家,她只会被打得更疼!你说的都是谎话!你们说的都是谎话!”
    陈诗羽不明就里,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只能重复:“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你觉得你还能跑掉吗?”
    母亲新断了陈诗羽的话,说:“我说的都不是谎话!我保证她父亲永远也不会打她了,永远也不会打我了!
    护士轻轻一笑,说:“这么说,你把她父亲杀了?”
    母亲一怔,摇头说:“不,我们离婚了!”
    护士也是一怔。
    紧接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变得嘶哑:“你骗我!你只是想让你的女儿放心,其实你就是个骗子!你不会离开那个男人的!就算他再怎么欺负你的女儿,你还是要和他在一起!你这个骗子!”
    护士的情绪激动,手上的剪刀也随着挥舞。
    陈诗羽瞅准了机会,冲进了电梯轿厢,用肩膀顶开了护士,将小女孩从护士身边抢了过来。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跌倒在电梯里。
    母亲慌乱地把女孩搂进怀里,心有余悸。
    而此时,护士也趁陈诗羽跌倒之际,冲出了电梯,向对面的楼梯间跑去。
    陈诗羽觉得自己的体力就快用尽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对母亲和女孩说:“拜托了!病人一定要帮我看好!快报警!”
    说完,陈诗羽循着护士的逃跑路径追了过去,留下电梯口一对瞠目结舌的母女。
    4
    小羽毛呢?
    顺着林涛的话,我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却脑袋空空,不知道从何想起。
    大宝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我们似乎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几个人都一直保持着原始的姿势。大约过了五分钟,我的脑袋里灵光一现。
    刚才我们发现异常后,按了电梯,电梯停在哪儿?11楼?对!11楼!
    “我们快上11楼!”我对着面前这几个人喊道。
    大宝听我这么一说,似乎立即燃起了希望,第一个冲到电梯间接按钮。我、大宝、林涛、韩亮,还有那个不知所措的医生,一起冲进了电梯里。
    当在11楼打开电梯门的时候,我们对突然出现的黑暗很不适应。但是从一个孩子的号哭声中,我们听出了希望。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简功能,照亮了电梯间里的一张有些歪斜的移动病床,以及坐在地上的母女二人。
    “你们是谁?”我问。
    大宝一眼就看出了病床上的宝嫂,也看到了宝嫂颈部深深的伤痕。他冲过去俯身在病床上,叫道:“梦涵!梦涵!”
    宝嫂的喉咙微微抖动,终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医生来到病床边,看了看宝嫂,说:“还好,还好。”
    大宝喜极而泣。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报警都有十分钟了!电话打了一半,手机没电了,所以我一直担心你们不知道具体位置呢。”母亲见我和林涛穿着警服,颤声说道。
    我突然想起了抓捕白大褂之前,指挥中心给特警们发出的指令。
    “正好楼下也有个犯罪嫌疑人,所以指挥中心说有人被劫持,我们所有人都错误地认为是下面的那个人做的。”我解释道,“让你们受累了!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坐电梯下去?这里黑洞洞的。”
    “谁不想啊!”母亲哀怨地说,“刚才那个女警察,让我看好病人。我怕电梯又被那个劫持犯按到了上面,只能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把病床拽下电梯。可是下来以后,发现这一层根本就没人啊!今天真的很倒霉,病床的轮子又掉了一个,我实在是推不动啊!没法把病床推进电梯里去。既然那个女警察说了要看好病人,我就不能离开,只能在这里等你们了。”
    这个母亲强烈的责任感,让我深深地感动。但是感动并没有干扰我的思维。
    “那个女警察,去哪儿了?”我问。
    “刚才追那个劫持犯,追进了楼梯间,听动静,是往上去了。”母亲说。
    林涛也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第一个冲进了楼梯间。我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喊了一句:“大宝留下,叫特警。”
    顺着楼梯一直上到16层,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一切平静。在16楼通往天台的小台阶上,我们看到了一串殷红的血迹。
    “小羽毛!”林涛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猛地推开了门。
    从来没有见过风度翩翩的林涛有这样的失态,不是疲倦、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颗悬着的心,突然一下放了下来,那是一种可以让人虚脱的放松。
    天台的中央,一个穿着护士服的瘦高个儿趴在地上,四肢瘫软,无力挣扎。护士的背上,骑着一个妙龄短发少女,头发正随着寒风不停飘逸,那正是陈诗羽。
    陈诗羽正以“抱膝压伏”的擒拿动作死死地锁住护士的双臂,她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
    “怎么才来?”陈诗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跟随着我们赶来的特警一拥而上,把护士铐了起来。见是一个妙龄女子,特警队队长还愣了一下神。
    “哎哟,我的腿麻了。”陈诗羽说,“太冷了,估计我要感冒了。”
    看着没事儿人一样的陈诗羽,我们啼笑皆非。林涛爬起来,走到天台一边,颤颤巍巍地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支。
    “怎么回事?”韩亮脱下外套,披在陈诗羽的肩上。
    陈诗羽像小女孩儿一样单腿跳了两下:“我厉害吧,我把b系列案犯给抓了。”
    “怎么回事?”我又问了一遍。
    “没怎么回事啊。”陈诗羽说,“反正我就是种种牛x,识破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然后把她给抓了。”
    “太惊险了。”我用脚拨弄了一下掉落在天台门口的锋利剪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陈诗羽掀开韩亮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看了看自己皮夹克胸口的一个大洞,说,“就在那个门口,我眼看就逮住她了,结果这家伙还挺敏捷,回身给我一剪子。我一个闪躲,趁势就给了她一拳。不过,我这件漂亮衣服算是毁了,心疼啊。”
    “魂都给你吓没了!也没见你心疼心疼我!”林涛掐灭了烟头,嘴唇还有点儿发抖,“门口那么多血!”
    “有什么好怕的?”陈诗羽指了指被反铐住的护士,说,“你们不会以为是我的血吧?我又不是大宝,我有那么菜吗?你问问她,鼻子痛不痛?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怎么样我?我三招,嗯,五招吧,五招之内就把她摁倒了。”
    “你怎么不通知我们?”我说。
    “怎么通知?”陈诗羽说,“我两只手都得用上,按住她,怎么拿手机?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刚开始这家伙还挣扎得挺厉害,我又没有警械,只能这样摁住她等你们来喽。还说呢,冻死我了,你们效率太低了,我等了有没有二十分钟?”
    “这回应该可以确认她就是b系列的案犯了吧?”我点点头,追问道。
    “她连小女孩都劫持,把宝嫂弄上了移动病床,案犯不是她还能是谁?”
    陈诗羽扭头说道,“不过刚才等你们的时候,也挺无聊的。那么久,我能干什么呢?于是就和她聊天呗,聊着聊着她就露出马脚了。”
    “聊天!”我一脸黑线,“真是……真是有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宝嫂再次遭受了外伤,勒压颈部导致脑部血管再次缺血并重新供血,宝嫂的伤情反而向好的方向迅速发展。虽然她的脖子上被勒出了一条红印,但是从当天晚上开始,宝嫂的四肢就有了明显的自主运动,眼睑似乎在呼喊声中也会有一些颤动。
    医生很高兴。凭他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苏醒的征兆。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7点,我们几个纷纷接到电话,宝嫂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只是因为长期卧床,身体还很虚弱,四肢也无力。
    突然的放松,让我们所有人不约而同睡到了快中午,才一起捧着鲜花来到了省立医院。
    五楼特护病房里,宝嫂已经换上了雪白的婚纱,坐在病床上。婚纱和病床上的白色被褥交相呼应,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洁白靓丽,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大宝西装革履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正在一勺一勺地喂宝嫂喝稀饭。
    看到这个情景,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已经跑过去拥抱宝嫂的陈诗羽和铃铛注意到了我的反常。
    “大男人哭鼻子羞不羞?”铃铛最先开始笑话我。
    “怎么了这是?”陈诗羽也是一脸嘲笑的表情。
    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我知道那是从心里冒出来的。
    大宝尴尬地看看我,说:“这里,只有老秦知道我的过去,所以只有他能感受到我的内心。”
    “过去?什么过去?”陈诗羽好奇地问道。
    “知道梦涵受伤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确定她是在当晚9点以后被袭击的吗?”大宝低下头说,“知道当初梦涵和我生气,我是怎么哄好她的吗?知道为什么梦涵即便是和我拍结婚照,也只是穿了旗袍,而没有穿婚纱吗?若不是我的爽约,梦涵也不会遭此一劫。”
    说完,大宝的眼眶也湿润了。
    宝嫂用颤抖的手,拿过一张纸巾,给大宝擦去眼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铃铛安慰道,“噩梦已经过去了,大宝你别再自责了。”
    “大宝有着一个传奇般的过去。”我说,“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知道,大宝已经过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未来,属于你们的幸福,开始了。”
    “绕什么弯子啊?”陈诗羽追问,“你的过去有多传奇?说给我们听听啊!还有,还有,大宝哥你是咋哄好宝嫂的?其他两个问题我没兴趣。”
    “真八卦。”林涛笑着说,“不过我也想知道。”
    “好的。”大宝说,“等梦涵完全康复了,我们两个一起,说给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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