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便顺势说道:“我家大,有好几个空房间呢,你今天就去我那里住一晚上吧,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女孩虽然有些醉醺醺的,但还保持着本能的警惕心理,她把手抽了回来,踌躇着:“这个……不太方便吧。”
    “我就是一个人,有什么不方便的?”龙哥一着急,舌头也有点大了,“你……你是信不过我吗?”
    “那倒没有……”女孩涨红了脸。
    “那就走吧。”龙哥探过身子,又一次抓住了女孩的手。这次女孩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挣扎,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龙哥大喜,连忙把桌子收拾收拾,搀扶着女孩往夜总会门外走去。女孩开始步履倒还清楚,出了大门冷风一激,脚步便有些踉跄了,想必是酒劲涌了上来。
    龙哥自然是希望对方越醉越好,他急匆匆地把女孩扶到自己的小车里,安置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然后自己也钻进车,打火发动而去。
    女孩脸颊绯红,脑袋斜歪在肩膀上,似要沉沉睡去。龙哥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早已是心猿意马。他狠踩着油门,恨不能一步就飞回到自己独居的公寓中。
    龙哥的住处在省城的东郊。穿过了几条灯火通明的市区主干道之后,小车驶入了一条相对幽暗的偏僻路段。这段路位于一座尚未完工的楼盘旁,刚刚修好,还没来得及安装路灯。不过道路挺宽的,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道还隔着一条全封闭的绿化带,所以开起来倒也舒畅。
    在这条路上开了没一会,女孩忽然清醒了过来,她睁眼往四周看了看,叫了声:“停车!快停车!”
    龙哥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车停在路边,问道:“怎么了?”
    女孩睁着朦胧的醉眼,神色迷茫:“我……我这是在哪里?”
    看来是喝断片了……龙哥暗自猜测,同时不得不解释说:“你们宿舍楼已经关门了,我带你去我家住一晚上。”
    女孩转脸看着龙哥,忽然从副驾坐上探过身,用火热的双唇吻住了对方的大嘴。这一下连龙哥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美女的香吻很快就让他如醉如痴,于是他便顺势把女孩抱入怀中,尽情地享受起来。
    女孩用手捧着龙哥的脑袋,抚摸了几下,然后却又向后摸索,将脑后座椅的头枕悄悄地取了下来。完成了这个工作之后,她忽然挣脱了龙哥的怀抱,用手揉了揉心口娇喘道:“不行了,我喝多了……我想吐。”
    龙哥也怕脏了爱车,连忙从车座旁抽出几张面纸递给对方:“那就出去吐一下吧,我在车里等你。”
    女孩拿着面纸走下车,旁边正好就是绿化隔离带,她站在隔离带上哇哇地吐了几口,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手敲了敲车窗,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哎,你把车灯关了,现在不许看我。”
    龙哥心中暗暗好笑:到底是大学生,脸皮薄,都这个份上了还顾及面子呢。好吧,不看就不看,反正今天晚上我怎么都等把你看个透。
    这么想着,龙哥便拧灭了车灯,然后悠哉游哉地把身体把车座上靠去。随即他发现头部空空的,靠枕却不知去了哪里?
    正纳闷间,忽听得“砰”地一声巨响,车体猛地往前冲了一下。龙哥毫无防备,脑袋随着巨大的惯性重重地甩向了身后。他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强烈的顿错感,然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龙哥从昏迷的状态中悠悠醒转。虽然睁开了眼睛,但他的记忆仍有些模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正仰面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而视力所及的上方则是一片洁白的墙顶。
    “阿龙,阿龙,你醒了……”耳边传来女人悲伤的呼唤声,龙哥能分辨出那是自己的老婆。他想转头往老婆所在的方向看一眼,但整个脖子却感觉硬邦邦的,丝毫动弹不得。
    “你不要乱动——现在带着护颈支架呢,想动也动不了。”伴随着陌生的声音,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庞出现在龙哥的视线上方。从那男子的白色衣装可见他应该是个大夫,而那人接下来的动作也印证了龙哥的判断:他翻了翻龙哥的眼睑,给刚刚苏醒的病人做一些例行检查。
    “我怎么了?”龙哥下意识地问了句,同时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相关的回忆。
    “你出车祸了——”那大夫回答说,“你驾驶的车辆被另一辆车追尾,因为没有头枕的保护,导致你颈椎骨折。”
    龙哥依稀想起了些什么,而女人在一旁哭泣的声音让他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他忐忑不安地追问道:“这会很严重吗?”
    大夫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的右手现在有感觉吗?”
    右手?龙哥确实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在哪里,他只能如实答道:“没有。”
    一旁的女人哭得更加悲切,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丈夫的右手正被大夫用力捏动着。在发现病人毫无感觉之后,大夫便无奈地轻叹一声,说:“高位截瘫,具体到什么程度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龙哥的脑子“嗡”的一下,在某个瞬间变得完全空白。而随即有太多的思绪又蜂拥而至,将他的心口塞堵得近乎窒息。
    “阿龙……”女人在一旁哭岔了气,她几次想要扑到丈夫身上,但都被旁边看护的护士扶开了。
    龙哥知道自己从此将面临怎样的处境,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两颗浑浊的泪水慢慢滚落下来。
    病房内一时间无人说话,直到女人的悲泣在护士的劝慰下慢慢停歇,龙哥才又听见那大夫在对自己说话。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龙哥转动眼球,在自己的右手边勉强勾勒到大夫的身影,然后他茫然地“嗯?”了一声。
    状态?自己已经到了这副田地,还能有什么状态?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好在大夫紧接着阐明道:“交警队的同志已经在医院里等了很久了,他们想向你核实一下事故发生时的状况,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可以接受他们的调查吗?”
    “可以。”龙哥想也没想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因为他心中也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
    大夫走出了门外,片刻后一个年轻的交警被他引到了病房内。那交警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进屋后便自行拖了张板凳坐在龙哥的床前。
    “你叫韩德龙?”警察用这样一句例行问话揭开了调查的序幕,同时他打开文件夹,拿出纸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龙哥答了声:“对。”同时他再次转动着眼球——这是目前他整个躯体上唯一可受自身掌控运动的器官。
    交警看起来面无表情,他已经见惯了各种车祸,包括许多惨不忍睹的罹难者,龙哥的现状无法激起他更多的同情。
    “车祸发生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交警与龙哥的目光斜斜地对了一下。
    龙哥想点头但脖子被护颈支架牢牢地勒着,他必须用语言回答说:“记得。”
    “那请你描述一下吧——关于车祸具体发生的过程。”
    龙哥便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我记得我是要送一个朋友回家。开车到半路的时候,我那个朋友想下车呕吐,我就把车停在路边等她,然后我的车就遭到了撞击。”
    因为面对的是警察,而且自己的老婆也在旁边,所以对很多细节龙哥感觉不方便表述,便含糊带过了。
    只是警察可不像女人那么好糊弄。龙哥刚刚说完,那交警已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们此前喝酒了吗?”
    龙哥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地答道:“我那个朋友喝多了。”
    可交警的目标很明确:“你呢?你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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