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很想问顾清“你确定你没病?”,不过她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不会真问出来。反正她认定这个时候来这里的,除了隔壁的绝不会有别人,去开门那是纯粹找虐。
    不过等顾盼儿看到顾清的动作以后,默默地将那句话收了回来。
    这少年不太傻,还知道爬墙看一下。
    安氏将煮好的野菜端上,没见到顾清,便问了起来:“大丫,清哥儿呢?”
    顾盼儿朝大门呶了呶嘴,然后挑剔地夹起一根野菜,一脸嫌弃地丢进嘴里。
    安氏朝大门看去,正好看见顾清领着张氏进了门,顿时就惊得寒毛都立了起来,在看到张氏娘仨进门后又拴上以后,才缓缓地顺了下来。
    “亲,亲家母来了,吃饭了没有?这正好吃着饭呢,快坐下一起吃点。”安氏有些紧张,忙将张氏拉了过来摁在凳子上,然后飞快地跑到厨房拿了碗筷,这一系列动作不过转眼间就完成。
    等张氏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盛了一大碗鸡汤和肉。
    “那个,亲家母将就点吃吧,家里就只剩下肉了。”安氏说着眼睛就开始发红,眼看着就要流眼泪,一脸的不安与窘迫。
    对于安氏说的这句话,张氏愣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这是穷得只剩下肉了?可这还有肉吃算得上是穷吗?说不穷却只有肉,说穷却有肉吃……张氏被自己绕晕了去。
    “娘,我可以吃吗?”四丫脸对着张氏,视线却没舍得离开那碗鸡肉。
    张氏回神,惊得站了起来,差点打翻那碗鸡汤,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吃过饭了,你你们吃就好。”
    顾盼儿顿时翻了个白眼:“明明就很想吃,饿得跟竹竿似的还矫情!顾留儿,别管她,听大姐的,把那碗鸡肉干掉!”
    张氏被说得满脸涨红,又羞又恼,根本下不来台。
    顾盼儿没理她,反而好奇地看着她怀里的那个小豆芽,原主的记忆里,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弟弟。不过这不是顾盼儿好奇的理由,真正让顾盼儿好奇的是,一个傻叭啦叽的人,竟然也会心疼,而且感情特别深厚的那种。
    似乎感觉到顾盼儿的目光,小豆芽看了过来,轻轻叫了一声:“大姐姐。”
    顾盼儿眨了眨眼睛:“小豆芽,你叫我?”
    小豆芽咧嘴一笑:“大姐姐,我叫宝儿,不叫小豆芽。”
    “长得跟小豆芽似的,不叫小豆芽还能叫啥?”顾盼儿对小豆芽的话充耳不闻,一把将小豆芽夺了过来,放在腿上,捏了捏胳膊,捏捏腿,又扒拉了一下又黄又稀的头发瞅了瞅,一脸嫌弃。“宝什么宝,长得跟根草似的!别叫宝儿了,要不想叫小豆芽就叫草儿吧!”
    张氏红了眼,只是未等她哭出来,安氏就‘呜呜’哭了起来。
    ☆、张氏挨打
    “可怜的宝儿,怎么就瘦成这样,呜呜~。”
    张氏腊黄的脸抽了抽,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去安慰安氏,犹豫了一会儿干脆与安氏抱在一起痛哭,狠狠掬了一把伤心泪。
    四丫看着看着眼睛也红了,小嘴瘪了瘪,就要跟着一起哭。
    顾盼儿冷眼一扫:“少来事,吃你的!要哭吃饱了攒了力气再哭。”
    四丫看了看这,又看了看那,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听大姐姐的,先吃完再哭。
    顾盼儿又看向怀里,端起一碗肉汤来:“你也别看了,反正你想哭也没力气哭,还是省点力气喝汤吧!”
    小豆芽立即没了声,乖乖地喝起汤来。
    顾清膛目结舌地看着转眼间发生的这一切,顿时觉得牙疼,还能不能愉快地吃肉了。看了看抱头痛哭的二人,看了看吃得欢快的姐妹俩,又看了看默默地喝着鸡汤的小豆芽,顾清凌乱了,无语望天。
    为了防止食物被顾盼儿再一次吃光,顾清舀了两大碗出来。
    吃了两碗肉还没吃饱的某人无限怨念地喝了三大碗鸡汤,又干掉半盆野菜,才悻悻地放下筷子。不是她已经吃饱,而是小相公的眼神太过‘含情脉脉’,让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往嘴里塞东西。
    看着那两个哭够的人,正小口小口,无限珍惜地吃着肉,顾盼儿耸拉下了脸,拎着小豆芽出了屋子,坐到院子里头虐待小孩。
    “都六岁了,还不到二十斤,你丢不丢人?”
    “……大姐姐……”
    “又没有心脏病,走几步就浑身打颤,你水做的不成?”
    “大姐姐,我,我不是……”
    “说话也结巴,你还能干点啥?”
    “我……”
    “说话吞吞吐吐,娘们兮兮的,哪像个爷们。”
    “……”
    “哭啥哭,笑一个给大姐姐看看!”
    “呜呜!”
    “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你还是哭得了!”
    “……”
    顾清本来没想管,可实在是看不过去,一把将顾来宝抱了过来,瞪了顾盼儿一眼,鄙夷道:“你都多大人了,还欺负孩子,真是个没皮没脸的疯婆娘!”
    顾盼儿摸了摸鼻子,朝天看,目不斜视。
    “大姐夫,我没事,我大姐姐说得对,是我没用。”顾来宝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一脸的难过。
    顾盼儿立马道:“喏,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不关我事哈!”
    顾清瞪眼:“你真是不可理喻!”
    四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刚好听到顾清这一句话,又见顾清一脸不满地瞪着顾盼儿,顿时就急了,扯着顾清的衣角,急急解释:“大姐夫,你不要生气,不要怪我大姐姐,我大姐姐只是脑子迟钝了点,并不是那么傻的,她其实人很好的,我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太傻,只是有一点点傻而已。”
    顾清笑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贱,就连顾来宝也偷偷地乐了。
    顾盼儿没词了,心中有万匹羊驼驼狂奔而过,若非定力足够,若非知道四丫无心,非得将四丫揪起来毒打一百遍啊一百遍!
    饭后,张氏终究是没有开口借钱,带着一儿一女回了家。
    回家看到丈夫与二女儿以后,张氏不免有些愧疚,自己在大女儿家吃肉喝汤,家里这两个却连个肉味都闻不到。
    刚将宝儿放到炕上,还没等盖上被子,周氏就冲了进来,张口就问:“老三媳妇,怎么样?大丫有没有给你钱?”
    张氏僵了一下,苦笑道:“娘,我没好意思开口。”
    周氏一听,顿时尖叫起来:“怎么不好意思,你是她娘,难道你这当娘的向女儿开口要钱还能有错?要不到钱你回来做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讨债的,家里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们买药,要不到钱就等死吧!”说完狠狠地呸了一口,连看都不看顾大河与炕上的顾来宝一眼,扭头就回了上房。
    顾大河夫妻二人对望一眼,皆苦笑了一下,心里头凉飕飕的。
    跑回上房的周氏突然停了下来,鼻子动了动,眉间尽是疑惑,刚才并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感觉到不对,又‘蹬蹬蹬’地跑回三房,先是凑到张氏的身上闻了闻,然后又凑到四丫的身上闻了闻,又走到顾来宝那里,打算再闻一下。
    顾来宝心中一惊,忙爬到了炕里头,躲着周氏。
    周氏目光一凝:“好你个小药罐子,躲什么躲,我这当奶的还能吃了你不成?”
    顾来宝不语,防备地躲到角落里,手死死抓着衣服一处。
    见状周氏也只好放弃,总不能爬到炕上将那小药罐给拽过来。不过还是不死心地四处闻了闻,终于敏感地发现张氏和这两个崽子身上有肉味,冷眼从娘仨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火气‘蹭蹭蹭’直往上冒。
    啪!
    一个清亮的耳光打在张氏的脸上,瞬间就肿了起来。
    周氏破口大骂:“不要脸的懒婆娘,吃老娘的喝老娘的,竟然还背着老娘吃独食,咱家向来亲厚和善,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毒妇,见天的偷懒,一天到晚只会吃吃吃,怎么没把你撑死!”
    顾大河本来还在疑惑周氏在做什么,没曾想转眼间周氏就打起媳妇来,顿时就急了,瘸着腿上前拉架。
    “娘,别打,别打啊,有话好好说!”
    周氏回身就给了顾大河一巴掌:“你也不是个好玩意,老娘白养你这么大,连自个的婆娘都管不好,天天被这丧门星给指使得跟个傻子似的。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就该生下来就丢尿桶里淹死,省得老娘天天看着来气。”
    顾大河僵住,每次挨骂,周氏都会说后悔生了他,以前他觉得是自己做不够好,所以拼命干活赚钱,然后把赚来的钱一分不留全交上去,可就算是那样,自己也从来不曾听到一句夸奖。
    现在顾大河迟疑了,难道自己自己是捡来的?
    因顾大河的迟疑,周氏在张氏身上撒足了火,将张氏打得快晕过去才收了口,狠狠地呸了一口才离开,并且离开的时候还用力踢了一脚。
    ☆、晚饭没戏了
    “丧门星,迟早把你给休了!”
    周氏不是没有想过让顾大河把张氏给休了,毕竟这张氏生的不是赔钱货就是讨债鬼,可休了以后还得给聘礼娶媳妇,又是一大笔开销,周氏哪里乐意。舍不得出钱又不乐意眼睁睁地看着老三成绝户,于是乎将气全撒在张氏身上。
    张氏挨了打,心里也有怨气,可听周氏后面吼的那一句再怨也蔫了下来,生怕周氏来真的把她给休了。转眼一看顾大河满目茫然一脸呆滞相,又惊了起来:“当家的,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顾大河看着一脸青肿的张氏,茫然道:“媳妇,你说,我会不会是娘捡捡来的?”
    张氏惊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任谁一看,都能看出来你跟老爷子长得像,咋能是捡来的?”
    顾大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你说我会不会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还别说,张氏也开始怀疑了。
    要不然婆母咋总看自个这一房不顺眼哩?不过尽管心里头怀疑,张氏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道婆家是非可不是为人媳妇能干的事情。
    太阳偏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少了阳光的普照,气温也渐渐变低,呵气成白烟。这儿初春的气温还是十分寒冷,很多地方还的寒冰还没有完全化开,可与葬神山却迥然不同。
    顾盼儿坐在院子里,直愣愣地瞅着葬神山脉方向,哪怕视线被最前面的一座山给阻挡,顾盼儿依旧觉得葬神山神秘无比,处处透露着不平凡。而这里的人就犹如地球上的普通人,根本不知神农架的不同之处一样。
    此时的葬神山外还结着冰,葬神山却绿意盎然。
    刚入葬神山脚,可能会发现小草才刚刚冒尖,而越往里面进去便越是绿意盎然,冬天似乎只给外围带来灰败,而里面却似乎没有半点影响。也因为如此,葬神山被人们清清楚楚地分成内围与外围,一般人只敢踏足外围,对于内围则连半步都不敢多入。
    有说葬神山内有妖怪,有说里面有神仙,将葬神山传得无比神秘。
    顾盼儿倒是没啥感觉,人类能修炼出非凡人之力,世间万物若是活过一定的年月,也有可能会成为精怪。不过再是精怪也改不了本性,如同那句‘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比如再是老树也得种在地上吸食土中的营养,久离了土地还是得死,被火烧了也活不成,而且不可能一直长盛不衰。
    似乎想过了头,顾盼儿拍了拍脑门子回神,自个修炼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任何精怪,顶多见些稍微聪明点的动物。
    可聪明有什么稀奇?狗也很聪明啊,还不照样要狗仗人势。
    “大丫,你这样拍脑袋,不疼吗?”安氏坐在顾盼儿旁边盯着顾盼儿看了许久了,见顾盼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脑门,不免有些担心。
    顾盼儿动作顿住,瞟了一眼:“你没事做?”
    安氏瘪了瘪嘴,委屈道:“清哥儿他不让我刺绣。”
    顾盼儿嘴角一抽:“你除了刺绣就没别的事干?家里就没别的活?比如喂猪喂狗喂牛喂鸡喂羊什么的。”
    安氏低下了头,扯着手帕,懦懦道:“大丫你说的这五牲是有钱人家才有的,咱家咋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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