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留了话说不回家吃晚饭,但他晚上回来得倒是很早。
    霍辰怡吃完饭后原本坐在客厅里喝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她脸色蓦地变得有些不自然,匆匆放下茶杯上楼去了。王叔望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行舟刚踏进公馆门就被王叔堵住,后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他的模样阵势浩大,说话的声音却压得极低:“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辰怡了?”
    欺负倒是没少欺负,只不过,那都是在王叔不可能干涉的范畴里,他不以为意,随手拽松了领带,懒懒地问了声:“她怎么了?”
    一看他这漫不经心的反应,王叔更着急上火了:“人刚才还好好跟这儿坐着喝茶,一听见你的车在外头响,立马撂杯子走了,这不摆明了是不想看到你?你小子又犯什么浑了?”
    陆行舟大致猜到了是因为下午他派人送到家里的东西,他有点儿意动,想想霍辰怡多半会有的反应,郁郁了一天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些。他不大正经地笑了一声,优哉游哉地问:“是吗?”
    就这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落在王叔眼里,分明和从前在上海时万花丛中过的浪子模样差不多。
    从陆行舟第一回带霍辰怡来公馆开始,王叔就挺喜欢这个闺女,陆行舟若是待她不好,他少不得要站出来说两句;如今情况更是不同了,霍辰怡便是夏弯弯,陆行舟竟还敢薄待她?
    王叔气不打一处来,逮住陆行舟一顿训斥,那痛心疾首的架势,恨不得立刻使出什么通灵的本事,将夏老请出来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陆行舟哭笑不得,连连告饶,再叁保证自己一定会哄好霍辰怡之后,才被王叔放上了楼。
    站在房门口,陆行舟心里很有几分复杂。王叔对霍辰怡尚且上心得紧,他用心又怎么会少?这样想来,血债血偿这样的腌臜事儿就更不必让她知晓了。
    更何况,这桩掩埋在焦土之中的陈年旧恨,过不了多久,就会真正归于尘土了。
    陆行舟打开房门进去,霍辰怡不在里面,他勾了勾唇,转身又去了书房。
    霍辰怡正在书房里捏着一本杂志来回胡乱翻动,她本就不甚明朗的心境让陆行舟送的东西搅和得愈发乱了,他没回家时她还能佯装无事,现在他到了家,她心里头那些委屈、失落、羞恼,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情绪全都翻涌起来,一颗心脏变得扑扑腾腾,难以安宁。
    霍辰怡正胡思乱想着,陆行舟开门走了进来。她把手里的杂志按到桌面上,人“噌”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我,我……我要去洗澡了。”
    她说完就想往门口去,走过陆行舟身边时听得他轻笑一声,然后一条手臂横在了自己腰上。
    陆行舟自身后环住霍辰怡,下巴搁进她的肩窝里,霍辰怡又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有一点凉,又有一点苦,她的心里也染上了这种味道,变得既凉又苦。
    两个人又一齐泡在了浴缸里。
    陆行舟有点儿硬了,但没闹她,进书房时,他是想的,尤其是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想从他身侧窜走的时候,可是她在他怀里流露出的那一点担忧和隐忍,却又令他犹豫了。
    他在犹豫,或许不应该把霍辰怡完全蒙在鼓里,“寒月对行舟”那一茬乌龙就发生在两天前,那还是无意,现下有意隐瞒,落在她眼里,不知道又会想到哪儿去了。
    陆行舟把坐在对面的霍辰怡提溜到自己身上,她蹭到了那处昂扬勃发的地方,看了他一眼,倒没有挣扎推拒,只是显见得兴致不高。
    他无奈地笑笑,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叹了口气,斟酌着说:“弯弯,我没打算故意瞒着你什么,只是这世道污糟的事儿太多,我只想着能不让你碰,就不让你碰。”
    这话里解释和哄慰的意味很明显了,霍辰怡原本也不是生气,只不过委屈罢了,现在陆行舟愿意哄她,她便更加地委屈了。
    霍辰怡软趴趴地伏在男人身上,声音也像被抽了骨头似的,“你有你的考量,可我……我毕竟是你的妻子,你想保护我,我也……”
    陆行舟含笑凝视着她,目光比浴缸里的水还要热,让人身子发虚发软,声音更是弱了下去。
    “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保护你……”霍辰怡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你如果有什么烦心事,我总可以,总可以帮着分担一点吧……”
    “谁说你没有能力保护我?”陆行舟嘴角噙着笑,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左胸口,“你把这儿护得很好。”
    “乖,穿这个。”
    “我不穿!”
    霍辰怡裹着被子缩在床头,脸涨得通红,竭力拒绝着陆行舟手里的那块黑色布料。
    不过是因为他那句情话太过动听,霍辰怡情不自禁在他心口吻了一下,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控制。
    原本霍辰怡也没有挣扎抗拒,相反,她今天配合得很,同以往含羞带怯的模样比起来,甚至可称得上“热情”了。也许是这份热情二度点燃了陆行舟,两人搂作一团滚在床上时,他突发奇想——或者是早有预谋,要她穿上下午送来的“礼物”。
    霍辰怡当即挣出了他的怀抱,拉起凌乱不堪的被子往自己身上遮。她往床头躲的时候陆行舟倒没有阻拦,而是走到妆台前打开了那个白色盒子。
    “弯弯喜欢哪个颜色?”他伸手捻了捻乳罩边缘的蕾丝,心情颇好。
    “……”霍辰怡羞愤不已,瞪着那登徒子的背影一言不发。
    她并非不能接受新鲜事物之人,平日的衣食住行都是中西兼有,她也乐得尝试西洋的新鲜玩意儿。至于这乳罩,高中和大学时也有密友同她分享过感受,说是比缚胸的背心“自由”、“舒适”、“稳当”,她自然也好奇过向往过,只是,霍大乾虽然从不短她们姐妹的吃穿用度,于这种贴身的事情上到底不会赶时髦,她自己也万万不可能和父亲或是刘妈提这样的事情,久而久之,她也就淡忘了这桩小事,哪怕现今结了婚,衣服的事情自己可以全权做主了,也没想起来换掉背心。
    一码归一码,她接受西式乳罩是一回事,陆行舟在这个当口要她穿上,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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