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看起来是有这个意思。”一直以来她这个皇后姑姑不知试探过她多少次,只是一直没明说罢了。她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给过她答案。今日皇后未直说许是顾虑着她的,她还未应下,她也没有想过去强迫她。
    “奴婢知道不该嚼主子舌根……可是奴婢认为太子殿下绝非公主良配!”太子子车孝人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流人物。
    “那什么样的人才算良配?”冉姒在荷花池旁停下。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枯败不复往日的明媚动人。
    “自然是一心一意对公主的!就像王爷对王妃那样。”
    “父王对母亲……确是良配。”冉姒低头看了一眼用银线勾勒着祥云滚边的宫装,华丽庄重的雅紫色昭示着她身份的高贵,“秋忆,除了太子我还能选谁?”谁能知道那些人真正想娶的是冉姒还是安平公主?
    秋忆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说话。太子风流绝非良配,那又有谁是不为权只为真心的呢?
    “秋忆,我有些乏了,你去宣顶软轿过来。”许是真的疲惫了,冉姒的声音轻淡飘渺,好似出口便随风飘散了似的,让人听不真切。
    “是。”
    冉姒沿着九曲桥走着,要去哪儿,该去哪儿,没有目的地。
    御花园坐落在太后的祥和殿的后方,春有娇桃,夏有清荷,秋有金菊,冬有傲梅。
    时值冬季,往日的鸟语花香隐去,只有零星的几朵腊梅顽强地在雪白的枝头绽放,比起之前的五彩斑斓不免显得萧瑟寂寥了。
    “殿下……”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假山传来,软软糥糥,像是香甜的桂花糕,让人听了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冉姒挑挑眉,哪个殿下那么有情趣,大冬天的到这草木凋零的御花园来约会?闪身到一旁的假山将自己藏好。
    男子一身明黄色绣龙长袍,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多情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正蕴满了一汪深情。薄而好看的唇正一开一合的对被揽在怀中女子说着情话。
    明黄色的衣袍普天之下有几个能穿,眼前这个多情种不是子车孝人还有谁?
    冉姒靠在假山上,抬头望天,抬手虚扶额头,长而翘的睫毛眨巴两下,悠悠叹了口气,这种事怎么让她撞着了呢?
    “谁!”不远处的含情脉脉变成了一声威严不可侵犯的怒问。
    冉姒被吓了一跳,暗暗郁闷,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才子佳人
    “出来!”子车孝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些。
    冉姒整理了一下着装,深呼吸,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着该如何解释她在这里的原因并尝试着使自己脸上的微笑表现得自然些,准备出去见愤怒中的子车孝人。
    “唔……”刚迈出一步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拽回来捂住了嘴巴随着冲劲跌进了一个人怀里。是谁!
    冉姒挣扎了一下,拽着她的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似哄吵闹的孩子般让冉姒冷静了下来。
    “是只小兔子!”女子欢快的声音响起。
    “走。”是子车孝人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假山的那边都没有再发出声响。冉姒眨巴了两下眼睛,走了?
    “冒犯了。”温润的声音好似一股清流流过心间。
    被放开的冉姒站起来转过身去。
    男子坐在轮椅上,身着冰蓝丝绸长袍,头戴蓝玉发冠,嘴角轻扬,一对温柔如水的眸眼看着冉姒。
    “多谢。”冉姒对视着男子的眼睛,平淡无波。子车孝人也不找个好地方,被他们这一干人等看见了也怪不得别人。
    男子看着冉姒轻笑并不答话。
    冉姒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刚才她可不是在做什么光彩的事,虽然并非她乐意见到。
    “陈世子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这个时候能进得了皇宫又以轮椅代步的是陈国世子陈瑾无疑。
    “瑾只是刚巧路过碰到小姐。”所以说偷看的是你不是我。
    “天色不早了,晚宴即将开始,世子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的好。”要搁平时冉姒是不想与他人多有牵扯的,可是陈瑾让她有些小恼,明明他也有偷看却说得好像刚刚看到那一幕的只有她。
    “多谢提醒。”温文有礼中带着丝丝笑意。
    冉姒被他弄得有些无措。他帮了自己自己还没有给人家好脸色,现在倒是有些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冉姒胡乱应了一声逃似的转身离去。
    陈瑾看着那抹企图用指责别人掩饰自己心虚的渐渐走远的身影暗暗觉得好笑。
    他刚才确实是刚好经过并不知晓子车孝人的事,只是看见假山那里靠着个紫色的人儿,先是惊讶,再是惆怅无奈,然后一下被惊吓无措,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还努力试着微笑,便觉得有趣。直到听到太子那声“出来”才晓得她多变的情绪从何而来。还未衡量利弊便过去把欲现身的她拽了回来。好在打扰了子车孝人的只是一只兔子,不然要全身而退有些麻烦。
    时辰是不早了。
    “去宴会。”
    一个黑色的人影闪现推着轮椅向着宴会的方向而去。
    陈瑾走后一白一红从另一座假山后走了出来。
    “季倾墨,你也有为他人做嫁的一天。”一身火红的习羽阳摇着描满了美女的折扇,一双狐狸眼泛着幸灾乐祸。
    刚才的兔子是季倾墨让他找来放了迷惑子车孝人的,功劳倒是被陈瑾抢了去,这英雄自然也轮不到他身旁这个男人了。
    季倾墨看着冉姒和陈瑾消失的方向沉默,无悲无怒,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去宴会。”没有理会习羽阳到底有没有听到率先迈出步子。
    本就不打算出现在她面前又何来“为他人做嫁”之说。
    申时(15:00 ̄17:00),天和殿。
    这个时辰参加宴会的人都已就坐,等待着帝后的到来。
    主人席以太子子车孝人为先,身旁随着太子侧妃黄灵。以后是其他几位皇子和公主。冉姒随华尧坐在奚王府的席位。
    对面则安排了嘉宾席位。季国实力雄厚位于首席,而后便是陈国和赵国等。
    “早些听说季世子这次来武元除了贺年还为了向父皇求娶公主!”七公主声音压得低,“季世子是季国未来的继承人,虽年纪轻轻却是铁血手腕,接手季国政务以后仅仅三年便让曾经实力排在最末的季国一跃成为了如今实力最强的国家!”
    “是啊,我也听说了!虽说季国现在是我们武元的附属国,可照这样发展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脱离武元的管辖,自成一方天地呢?五姐又是咱们姐妹中最温柔最知书达理的,在妹妹们看来姐姐和季世子才子佳人,天造一对地上一双呢!”
    六公主的声音有些大,子车柔儿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小声些,却忍不住偷偷往对面的宾客席看了一眼,脸上不易察觉的一红。
    只见季倾墨一身月牙白的上好丝绸,绣着沉稳雅致的竹叶纹,低垂着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执着白玉杯轻晃,细细看着杯中的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姿态闲雅,好似天地间只留他一人。
    “六妹别胡说!还有安平姐姐呢!”说完瞟了一眼冉姒,声音软柔,十分惹人怜爱。
    “五姐,这与她何干!咱们才是正儿八经的父皇的女儿,她虽有公主之名却不是我们真正的亲姐妹,这季世子何等的风华人物哪会放着好好的金枝玉叶不要非要个假的呀!”六公主听了子车柔儿的话颇为不平,她一向不喜这个占去了父皇宠爱的臣下之女。
    七公主听了扯了扯六公主的袖子,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急急劝道:“六姐这话可别再说了,让人听去传到父皇耳朵里可有得你好受的。三姐虽非我们亲姐妹,可到底也是表姐妹。何况父皇往日便让我们友爱相处,你今日这样想可是忤逆了父皇的!”
    “我不再说便是了,瞧把你吓的。”六公主虽看不惯七公主的胆小怕事却也闭了嘴不再说了。
    “好了,瞧你们,快别说这个了。尝尝这榛子酥……”子车柔儿把榛子酥递过去说。余光不经意间看见季倾墨正朝这边看来便急忙收了眼与六公主七公主交谈去了。
    “这往年的新春朝贺季国从来都是派遣使臣,今年竟有幸见到季世子,瑾实是比其他几位兄长要幸运一些。”
    季倾墨收回目光回礼:“陈世子客气了。能遇到陈世子亦是墨的福气。”
    “季世子今年亲自到帝都贺年可是还有要事要办?若是有需要瑾帮忙的地方瑾定当尽力。”
    “陈世子客气了。让陈世子笑话,只是墨的侧妃想看看帝都的繁华罢了。”
    “早些便听说季世子甚是宠爱刘侧妃。”陈瑾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后便不再接话了。
    季倾墨饮尽杯中酒亦闭口不再多言。
    帝后到席后宴席更是热闹。歌声琴声更加优美,舞姬舞姿愈发迷人柔美,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华尧把一个新的手炉递给秋忆,秋忆换下了冉姒怀中已经冷下的手炉。“可还冷?怎么脸色那么差,一点血色都没有。”
    冉姒把手炉紧了紧:“不冷,大哥莫要担心,不碍事儿的。这殿中就我这搁了炭火,怎的还会冷呢?”
    华尧看着冉姒,眉头紧皱,对她的身子颇为担忧。
    冉姒看着华尧紧张地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抚上他的眉头:“这可是国宴,大哥这样舅舅怕是要以为你对他有什么不满了。”
    “给公主再加些炭火。”华尧伸手把冉姒在自己眉梢作乱的手拿下,“手这么冰。”
    “无碍的。”冉姒将手放回到手炉上暖着,“往日不都是这样吗?”
    谈话间宴席中的曲风突的一转引得殿中的人都纷纷侧目。
    ☆、美人倾城
    只见一个水色蓝衣女子缓步而出,行至大殿中央,甩出水袖,随着乐曲缓缓奏起,女子的身子开始摆动起来。旋转,甩袖,跳跃,每一个舞步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音乐渐强,忽然,百名白裙舞姬旋转进到殿中,围成一个圆,玉手挥舞,数百条雪白绸带轻扬而起,大殿之中仿佛泛起一阵白色波涛。而后,女子纤足轻点,凌空跃起,水蓝色的衣袂飘舞,好似浪涛中泛起的晶莹水滴。乐曲逐渐轻柔,数百名舞姬如数退出只留了她一人。跪伏在地,柔软的腰肢缓缓提起,轻软的水袖甩出,奏乐停止的那一刻头点地,身子正好向后弯成了桥状。
    瞬间,殿中静止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女子起身行礼:“陈国六公主陈巧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子车恒权心情畅快开怀大笑,“原来是陈王的公主!刚刚的舞与安平你有得一比。”
    冉姒淡淡一笑:“是舅舅疼爱安平。安平自是不能与六公主相比的,不过是哄舅舅开心罢了。”
    “你这臭丫头!”子车恒权骂了一句脸上却满是笑容,又转目道,“陈国六公主一舞动人朕心甚悦。来人,赏!”
    “臣女谢主隆恩。”陈巧施礼谢恩,“皇上,此次臣女随皇兄而来除了恭贺吾皇新春外我国还欲与武元联姻。”
    “哦?”子车恒权不问陈巧只看着陈瑾。
    陈瑾起身行礼:“皇上,六妹说的确实如此。父王希望我陈国能与武元永结秦晋之好。”
    不等子车恒权说话陈巧便抢过话头,道:“求陛下将巧儿赐婚于太子殿下!”
    陈巧的话一出天和殿中一下子静寂下来。
    殿上的人大多数都清楚,太子迟迟未立太子妃,而帝后也为此对太子有过不满,可太子却始终没有立妃的意思。只是自从一直在暖城调养身子的冉姒回到京都以后帝后的态度都稍稍有了变化,虽然也与以前一般催促太子却再也没有在大臣之女中过多留意太子妃人选。冉姒如今早已到了论嫁之年,奚王府也迟迟不见动静,关于帝后属意冉姒做太子妃的言论一下子传遍了朝堂上下,虽然双方都没有明确表态,但照形势上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帝后心中早已有了人选,而这陈国公主也非身份低微之人,若是真的赐婚给了太子做太子妃也未必不可。众所周知帝后对安平公主是极度宠爱的,陈国主动联姻示好却关乎着江山社稷。对于子车恒权的决定众人都抱着极大兴趣的观望。
    除了帝后的态度,这件事中的两位主角也受到了多方的注目。两人虽然都身贵位高,宾客大臣都不好直接注视看个清楚却不妨碍他们偷偷瞟上几眼。偷看的人自然希望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有所价值,可惜纷纷失望而归。两位小主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子车孝人依旧一派风流姿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继续品尝案几上的美酒。冉姒看了一眼子车孝人眉梢微挑,嫣然一笑,拈起一块梅花酥细细品尝起来,丝毫未见恼怒忧伤之态。倒是在子车孝人身旁的黄灵对跪于地上的陈巧一脸的厌恶,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的模样。
    大殿里许久都没有人敢吭声,生怕自己惹了高位之上那位帝王的不快。陈巧的身体在颤抖,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太过冲动,头死死低着不敢抬头,后背早已湿了一片。
    就在众人被死寂的氛围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时子车恒权忽的大笑起来:“六公主这可求错人了,太子的婚事朕可做不了主。太子觉得这六公主做你的太子妃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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