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妃道:“那不成,这刺绣可是个劳心活,况且这等精妙绣工天下仅有,你又是侯爵夫人,平日里哪里来闲功夫替我绣裙,说来也是看在我皇子妃的面子,当是我少礼了,你若不收,我也不好叫你绣了。”
    清雅轻声道:“答应她。”
    钱娇娘便笑道:“二皇子妃既然如此说,那我就厚脸皮收下了。二皇子妃需要什么缎子,什么样式,回头打发人来告诉我。”
    “你就绣这牡丹,不过要与你身上这套不一样。”二皇子妃笑了,细腕一挑,让近婢将玉镯为钱娇娘送去,她与太子妃道:“姐姐,我知道你素爱牡丹,又怕我今日拿出来的寿礼不合你的心意,便在此借花献佛,请侯夫人做一条牡丹裙给姐姐你。”
    太子妃一愣,笑逐颜开,“你这人就是鬼点子多,我自己求侯夫人也是可以的,偏生还让你得了乖,回头我还得谢你。”太子妃说起话来和和气气的,脸庞又富态,让人极易亲近。
    二皇子妃掩唇而笑,除了建安公主,其他人都跟着笑了。
    “我原是想拿这绣裙当寿礼,但又怕礼太轻太子妃不欢喜。”钱娇娘道。
    “这是你还不了解我,你瞧我这弟妹多机灵,转头就抢着送给我。”
    大伙又笑了一阵。二皇子妃的婢女将玉镯搭在手帕上送到钱娇娘面前,钱娇娘却不接,转头与二皇子妃道:“我先前做绣娘时,总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互相赠送,但也应是同理。待我把裙子绣好了,皇子妃再送我罢。”
    这村姑原来还做过绣娘?妇道人家抛头露脸满身铜臭,她还说得这般落落大方,真是不知羞。想当初那工部尚书夫人徐氏原在老家伺候公婆不识大体而已,就已羞于见人,这侯夫人倒好,明晃晃地就说出来了,好似还引以为荣似的。
    众女顿时底气又足了。
    清雅暗地里掐了钱娇娘一把。
    女客都到齐了,太子妃吩咐上菜,不多时,美艳的婢女们手捧一道道佳肴呈上,钱娇娘眼花缭乱地看着眼前一碟碟珍馐佳肴,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美味。她不觉十指大动,肚子也觉咕咕叫了。一众女客都偷瞄于她,见她此等情状,就知道从未上过皇家御宴,全无见识。她们摩拳擦掌,决意在这上面大作文章,叫她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这村姑即便绣工再好,运势再强,也只是一团烂泥,不配来玷污她们这些高洁的云朵。
    钱娇娘饿时只顾眼前美食,正要抬箸,却听得清雅道:“夫人,您可还是要奴婢替您试菜?”
    第一百四十七章
    钱娇娘略为迷茫看向清雅,试菜?将脸庞藏于面纱下的清雅对她使了使眼色,钱娇娘会意望去,只见其他女客的婢女们都已拿了银箸银盘,夹一小口菜吃进嘴里,咀嚼两下咽下肚,而后再用另一银箸为自家主子夹相同的菜。
    这些人是自己没有手么?自己想吃什么为甚还要别人夹?怕有人下毒?
    “我就不……”钱娇娘想拒绝,大腿被清雅又掐了一把。“……好罢。”怕是这场宴席完了,她的腿上也就青紫了。
    哼,东施效颦罢了。乐罗郡主抬头看了看建安公主,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只见她对她点了点头,乐罗郡主便挺直了背,与钱娇娘道:“定西侯夫人,你一直在玉州待着,恐怕不知咱们这的美食,可要本郡主为你介绍几样?”
    钱娇娘不假思索地笑道:“那就麻烦郡主了。”
    乐罗郡主心中暗笑,嘴里一本正经道:“你瞧你面前那个橙子,是咱们永安席面上的首道菜,它得先用勺子将新鲜的大橙子挖空,再将果肉碾碎了,重新放进橙瓤里,再放进小甑里蒸上两刻钟,取出来便能吃了。”
    钱娇娘凝视眼前盛着汤汁的大橙子,道:“阿弥陀佛,直接吃橙子不就行了,为甚还要挖出来煮?”
    “这样别有一番滋味呀。”乐罗郡主笑道,“你快尝尝看,瞧瞧合不合你的口味。”
    太子妃但笑不语,她虽知乐罗郡主有意捉弄钱娇娘,但她向来不管事,旁人怎么闹腾,总与她不相干,就只笑眯眯地看。其他人等暗暗偷笑,只等钱娇娘出丑。
    清雅一面拿银勺盛汤一面道:“夫人,这道菜真是只用橙肉做的么?奴婢瞧着这菜真像您爱吃的蟹酿橙。”
    众贵女闻言一顿。
    蟹酿橙?钱娇娘在明琥吃蟹时就听清雅说起过,她说是以蟹膏肉放进橙内,蒸熟后加苦酒入盐,便又香又鲜。原来眼前就是她说的蟹酿橙,钱娇娘恍然,看来乐罗郡主是想嘲笑她没见过世面。她于是附和道:“各地做法总有不同,郡主既说是只用橙肉做的,那便不是蟹酿橙。”
    “那奴婢尝尝看。”清雅背过身去,轻撩面纱喝了小口,旋即又吐在小碗里,“哎呀,真是蟹酿橙。”
    乐罗郡主没想到这村姑的丫头竟然会知道蟹酿橙,这可是宫廷中才有的佳肴,这村姑怎么会知道!她暗地里扯了自己的绣帕。被她们主仆这么一说,岂不变成了她没见识了?
    钱娇娘轻抚脸,状似惊讶地看向乐罗郡主,而后笑笑移了视线。乐罗郡主更生气了,她那是什么眼神!
    众女客脸色微变。这一切尽收钱娇娘眼底,果然如清雅所料,她们都在等着看她笑话。不过建安公主的表情最为有趣,虽然面上不显,但那眼底藏着的厌恶可是怎么遮也遮掩不住。
    她就这般中意邢慕铮么?可惜她看似不是个好相处的,又是公主身份,她若成了邢慕铮的妻子,那她的丑儿岂不难以在侯府立足?钱娇娘暗忖,可得拦住了这事儿。
    二皇子妃笑道:“乐罗,你连蟹酿橙里头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就张嘴与侯夫人乱说,也不怕叫侯夫人误会了去。”
    乐罗忙道:“我向来只顾吃。”末了她还添了一句,“即便知道那里头有蟹肉,我也记不得讲。”说罢她看向钱娇娘,表示她并非不知道,而只是忘了罢了。
    太子妃抬手,说天儿冷叫大家赶紧吃,大伙便都提了筷,身边的侍妾或女婢尝过之后,为其夹于碗里请主子吃。清雅让红绢把蟹酿橙拿下去,依次尝了好几个菜,都让身后的丫头拿下走了。钱娇娘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一盘盘看上去都好吃的菜拿走不敢吱声,怕一出声大腿又遭罪。二皇子妃稀奇,问她道:“你怎么把你夫人的菜都拿走了,她不吃么?”
    清雅轻叹一声,状似苦恼地道:“二皇子妃有所不知,我们夫人什么都好说话,就是这吃的口味最难拿捏。方才这凤炖牡丹淡了些,鸳鸯戏飞龙咸了些,芙蓉虾硬了些,清庭金龟软了些,夫人都不吃的。”
    不,她吃的。一听这些名字就是很好吃的菜,淡点咸点硬点软点没事儿。钱娇娘默默吞了吞口水。
    众女宾不知钱娇娘心里所想,却都被清雅如数家珍报的菜名给惊住了。这村姑的丫头不仅如此了解这些御宴佳肴,甚至还如此挑嘴,可见她的主人吃得多么金贵,才对这太子府上的珍馐挑肥捡瘦。
    清雅继续让人拿了两道肉菜下去,说是钱娇娘不喜吃肉。钱娇娘心在泣血,她喜欢吃肉,什么肉都喜欢吃。钱娇娘求饶地看向清雅,清雅给了她一个眼神,钱娇娘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看向仅剩的几盘素菜。
    其他女客讷讷看着她主仆,竟都不知该如何动筷了。乐罗郡主没滋没味地咽下嘴里的虾肉,方才还觉着好吃,这会儿却觉得肉硬了。
    这哪里是个村姑的嘴,在座皆为权贵之女,也没有比她更刁钻的嘴!她们怎么来嘲笑她,不被她嘲笑就不错了!
    太子妃放下筷箸,轻叹一声,“没想到侯夫人也如此口味精细,真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太子妃此言一出,在座者皆脸色一变。建安公主终于也沉下了脸,涂了蔻丹的手在桌下握紧了。建安公主平生最为讨厌两人,一是眼前的定西侯夫人,二是太子妃嘴里那位故人。
    “不知太子妃的故人说的是谁?”钱娇娘问。
    太子妃道:“侯夫人大抵不认识,我口里的故人,正是杭相已逝的妻子狄氏。”
    “杭相的妻子?”
    太子妃点点头,“是了,杭相的妻子狄氏,生前可以说是大燮朝最金贵的小姐,”太子妃看了建安公主一眼,添了一句,“当然是除了宫廷里的公主。”
    钱娇娘好奇问:“太子妃何出此言?”
    “你是不知道,那狄氏原也不是高门大族,甚至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是与杭家沾亲带故,奶娘带了她投奔杭家。岂料她天生丽质,又天资聪颖,杭相一直极爱护这个远亲的妹妹,她在南陵时可谓受尽宠爱,吃的是最好的山珍海味,穿的是最好的绫罗绸缎,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比正经的杭家小姐还多,你们若是见过她在家里的场面,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家小姐。”太子妃叹道。
    底下一人与太子妃笑道:“可是她再金贵,也没有太子妃与建安公主金贵不是?”
    太子妃笑笑,看了建安公主一眼,点了点头,不多言语。她自认自己是比不过那人的,建安公主倒是想学,只可惜……画虎反类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终究没有事事将人捧在手心的那人。
    “原来杭相与夫人是亲上加亲。”有人恍然大悟。
    二皇子妃道:“其实算来是姻亲,杭夫人据说是杭相嫂子那边儿的亲戚,原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投奔了杭府,不想杭相竟就偏爱于这狄氏,把她当作世上最娇贵的花儿养在深闺,待她及笄便娶了她为妻。你们也都知道,杭相为杭家嫡子,又在朝为官,他的婚事应是家里选了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成亲,可他偏偏坚持要娶狄氏,成亲后对她也是百般娇宠,谁不说狄氏最好命?唉,只可惜狄氏不消福。”
    钱娇娘听说过杭家的厉害,只是不想连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都对杭夫人如此抬举,想来杭相与亡妻先前的确夫妻恩爱,杭夫人也的确受尽宠爱。
    “那杭夫人究竟是怎么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是居于远处的礼部尚书的嫡女千金发问。她只知道杭夫人是在几年前杭相还未拜相时死的,具体什么个情况,好似是禁忌少有人提。今日听太子妃主动提及,这埋在她心头的问题总算能问出口了。
    太子妃愣了愣,而后叹一声道:“杭夫人是因着一场意外去世的。当年杭相祖母于南陵仙逝,恰逢邢将军攻打西犁最紧要的关头,杭相无法离开奔丧,杭夫人便陪同杭老夫人坐船下南陵替杭相尽孝,岂料在半途竟遇上水贼劫道,杭夫人不慎落入水中,营救未果溺于江中,甚至连尸体也未找着。杭相知道差点儿疯了。唉,说来也是红颜薄命。”
    钱娇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跪在一旁的清雅头压得低低的,发白的指甲捏在筷子上。
    “太子妃的好日子,你们说个死人作甚,也不嫌晦气。”建安公主冷冷放下筷子,一挥袖道,“这些都冷了,不吃了。”
    建安公主的婢女们连忙将东西撤下。
    钱娇娘回想先前在邢慕铮面前和善可亲的建安公主,再看看高位上一脸阴沉的她,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太子妃道:“建安姑姑心疼我,我心里高兴得很,不过这话原是我先提起的,我自该罚,王夫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大理寺左卿夫人杭菱身子一僵,哑声道:“多谢太子妃惦记六嫂嫂的,妾无妨。”杭菱正是杭致的嫡亲妹妹。
    钱娇娘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左卿夫人坐在离她两三位置处,隐隐只能瞧见侧面,不过一看就是个大美人。
    太子妃欣慰点点头,转而又道:“这些菜原都是按制上的,既然大家都不爱吃这冷的,那就把这些都撤了去,这天儿一冷我就爱吃涮肉,不如咱们换了五熟釜来,大伙儿爱吃什么就自己要什么,你们觉着如何?”
    大家都说听寿星的,于是太子妃命人撤了菜盘,每人桌上置上一个银制圆锅,中间嵌一小圆,旁边圆环中隔了四份,每份中加以不同汤底,任客择选。
    清雅熟门熟路地替钱娇娘调了蘸料,选了牛肉羊肉还有其他几样菜,放进不同的汤底去涮,每一样菜都涮得恰到好处了便夹给钱娇娘,钱娇娘头回吃这涮锅,大开了眼界,清雅夹一样她吃一样,差点儿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只是清雅不叫她多吃,每样只涮那一两片,就再不替她涮了。
    其他女客还在偷瞄钱娇娘,瞧她的丫头如此娴熟,心想钱娇娘肯定也是常吃这涮锅的。要知这涮锅可是只在贵族间流传,民间压根就没有。
    虽然生气,但她们不得不承认,钱娇娘可不比那徐氏,想来是见过世面的,再加上她那侯夫人的身份……怕是欺负不得。真真是飞上枝头作凤凰了呀这钱氏!
    许多人本就是起哄的,身份都没有定西侯夫人高,不敢引火烧身,这会儿都收了小心思,看戏的眼神也都收了。建安公主看了这些墙头草,心中不屑,更加恼怒。
    众客敬太子妃一杯酒,一个小太监捧着盖着盖儿的银盘快步而入,低头走到钱娇娘面前,细声细气与钱娇娘道:“定西侯夫人,定西侯大人派奴婢送此物来给夫人。”
    红绢打开盖子,里头竟是一颗鱼眼。
    太监道:“此为十年黄金鱼之眼,太子殿下赐与定西侯大人,大人只吃了一颗,留了一颗叫奴婢送来与夫人吃。”
    这可不得了!女客们全都大吃一惊,连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都变了些神色,更别提已经铁青了一张脸的建安公主。
    谁都知道鱼眼珠是上等宴席上最为贵重之物,向来是给最重要的客人吃的,今儿前厅贵客如云,二皇子杭相等人都在,太子还将鱼眼珠赐给了定西侯。听说万寿宴上,天家也将鱼眼珠赐给了他,这天子与太子隆恩一身的定西侯,竟将一颗鱼眼分了出来,送来给他的妻子吃?
    这真真是前所未见的事儿,黄金鱼眼珠可延年益寿,盛产玉河,不过原本就难以打捞,几乎都入了宫廷之中。这样的珍馐,邢侯竟还舍得分给妻子,岂不是摆明了他对这原配妻子的看重,甚至愿意与她同延寿命?
    清雅着实也没想到邢慕铮会有这般举止,暗自摇头笑了笑,轻轻用小勺将鱼眼在鲜汤内滚了一滚,捞出来呈于钱娇娘面前,“夫人请吃。”
    钱娇娘微微皱眉,她本就不爱吃这眼珠子,不知邢慕铮送来作甚,叫身旁人好似见了鬼似的,她就更难以下口了。只是清雅送上来了没办法,惟有闭着眼睛吃下去。
    “夫人,滋味如何?”清雅问,而后她低声道,“说真话便成。”
    钱娇娘顿时实诚道:“不好吃。”
    话音未落,就听一片倒抽气之声。钱娇娘莫名其妙地扫视众人,她说句实话怎么了?
    清雅自是知道她们为何震惊。在座这些夫人小姐,她们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是男人们给的,父兄夫君就是她们的天,她们哪里像娇娘这般敢说出心中所想?怕是给她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对送来的贵重之物说一个“不”字,即便她们打心底里不喜欢,她们也不敢。
    乐罗郡主觉得钱娇娘疯了。邢侯将这般贵重之物送来给她长脸,她竟还能说得出一句不好吃?这得要多大的底气才能这么肆无忌惮,难道邢侯就这般宠爱她么?
    建安公主差点将眼前的五熟釜给掀了。这村姑怎么敢!
    正值此时,又有一太监入内,为太子妃呈上一条完整的黄金鱼,并与太子妃道:“太子殿下命奴婢将黄金鱼赐于太子妃殿下,祝太子妃福泽绵长。”
    太子妃忙站起来恭受,其他人等也跟着站了起来。待太子妃道了谢,妾室婉红接过,众人才重新落了座。
    那太监退下时,对婉红使了个眼色。
    “哎呀,还是咱们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更好,一送就送一整条鱼,不像邢侯小气得很,只送一只鱼眼珠来。”二皇子妃抚掌笑道,众人自也跟着附和。
    太子妃笑得温婉,其他女客们忙趁机拍太子妃一顿马屁。只是这些客人里头十个有八个知道太子那点儿破事,甚至有人亲自处理了两个与太子苟合的妾室。她们越是见太子表面敬重太子妃,心里越是不齿,只觉太子还没有自家光明正大纳妾的丈夫磊落。
    太子妃留下了鱼头,让人拿下去叫宾客们都尝一口。太子妃敬了脸色不豫的建安公主一杯,又随招手让伺候在侧的婉红替她去给客人们敬酒。
    婉红听命与丫头拿了酒壶下去,先敬了二皇子妃一杯,第二便敬定西侯夫人。清雅让钱娇娘照着二皇子妃的模样喝了,婉红再为钱娇娘添了酒,起身要去敬下一位,却不意踩着了裙摆,婉红惊呼一声,手中酒壶里的酒洒了大半在钱娇娘的肩头。
    婉红顿时惨白了脸,下跪磕头告罪。
    钱娇娘肩上一股子酒味,肩头凉意渗了进去。她无暇顾忌,将婉红扶起来,轻笑说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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