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贺魏文嘴角荡了丝笑,没再继续客套,转开了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一路盛开的鲜花。
    上赶子求着他贺魏文,居然还敢给自己用请字。这些文臣家眷就是这样,明明是腆着脸有事相求还要摆出一副清高相。
    院子湖泊中间的亭子已经布置妥当,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通往亭子的木桥上刻着他常用的竹子图案,收拾得干净妥帖的小厮已经在煮茶。
    为什么不是侍女煮茶?贺魏文一路进来没见到一个侍女,全是小厮。
    这嫡孙女是对自己的容貌多没有信心才需要这样用一路的男人衬托她。
    不过,18岁,确实是老得有些拿不出手,不怪左相这般。
    半柱香的时间,名为卿雯的左相孙女自己抱着琴缓缓而来,面纱遮了脸,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过来柔情满满,眨眼间撩动的睫毛像是柔嫩可捏在掌心的舞翅蝴蝶。
    给两个人见了礼,对着她哥哥稍微亲昵一些,对着他规矩妥当,又满满都是女子的温婉。
    贺魏文一路走过来有些酒劲上头,靠着座椅,一只手臂搭在座椅上,一只手虚空朝她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听闻贵女琴艺了得,不知贺某今日可有幸一闻。”
    轻柔一笑,面纱遮住了面颊,但是弯弯的眉眼让人感觉到她温柔的笑,朝他一福身,柔顺的长发往前滑,一半垂在了身前,淡粉色的裙褥层层叠叠,她走动又行礼,一点不凌乱。
    “是卿雯的荣幸。”
    卿雯两个字,咬得慢而婉。
    她原本不叫卿雯的,卿雯,是三年前改的名字。
    贺魏文看着她开始拨琴,懒洋洋的想,怎么不直接叫亲文,这样的歇音,他一个大老粗武将出身,左相不怕他压根不理解吗?
    一曲终了,卿雯水汪汪的眼眸柔柔的看过来,贺魏文懒洋洋的坐起身子,鼓了鼓掌,说了两句好听的话。
    她目光更润,一双眼睛都已经会勾引人脱了你的衣服似的。
    嫡长孙早已经在他开始弹没多久退出了亭子。
    亭子四周都是纱帘,她放下手里的琴,转头看了看,没有侍从,没有小厮,“贺爷,添点茶吧~”
    话语调子婉约,人已经从对面站起来,抬了小茶壶,一只手轻柔拉着自己的衣袖,白嫩纤细的手腕露出来一段,弯腰俯身来给他面前的杯子添茶。
    柔嫩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再往下,若隐若现,和裙褥一个颜色的肚兜一角,上面绣着鸳鸯。
    一杯茶,倒得缓慢,给足了他时间欣赏她的资本。
    方才两个人距离离得近,现在他鼻息间全是她身体带着的香味,兰花的熏香,舒服不粘人。
    贺魏文抬起茶盏,里面的茶不冷不热刚刚好。茶盖拨了拨,闻不到里面的茶香,只有鼻息间的熏香味。
    张开了唇,最终茶没喂进去。贺魏文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起身直接往外走,“爷有事,先走了。”
    也没转头去看卿雯的脸色,贺魏文的脚步迈得大而坚实,几步路已经到了木桥上,又侧头看了一眼木桥上刻着的竹子图案,不由轻笑,“呵。”
    也许是他表现的喜欢太过真实,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
    他礼数周全文雅,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重规矩礼节;他常用青竹墨兰这样的图案,所有人都觉得他喜欢这两样植物图案。
    可是这些人,是不是忘了,他曾经只是个边关荒野莽夫,这话,曾经左相也是说过的。
    **
    我突然想见那个蠢货。
    那个像我一样的蠢货。
    我们都格格不入,
    只是,我学会了伪装。
    ——【黑匣子】
    第33章 将军渣(4)
    贺魏文从左相府到浒府,秦都官员大多住在统一的片区,隔得很近,他到了浒府,一路的下人请安无人敢问更别说阻拦。
    浒清承和浒老今日都在左相府,家里能主事的只有主母,远远赶来的时候贺魏文已经进了清若的院子,门口有贺魏文安排的侍从守着,不得入内。
    浒老从蜀地找来的嬷嬷正在教她规矩。
    清若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抬着盘葡萄,一颗一颗的扔,抬着头去接,凑过来凑过去的。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一人手里一根粗棍子,偏偏脸都气红了没往她身上招呼。
    “起来,练习坐姿。”嬷嬷脸开始发绿。
    清若动了动翘着的脚尖,脚尖踩着绣花鞋,绣着荷花,她一动荷花荷叶抖得晃眼。
    “我这不坐得好好的么。”
    还懒洋洋的威胁嬷嬷,“手里的棍子捏稳了,今天被打了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呢~”
    两个嬷嬷果然紧了紧手里的棍子,看来是已经领教过她的野蛮了。
    能潜进他的将军府,至少是有些花拳绣腿的。
    贺魏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抬手敲了敲门板。
    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曲着敲了敲门之后放在身前。
    “打扰了。”说得温和客气。
    两个嬷嬷有些惊到,这样大刺刺的出现在这里,身份不会是简单之人,何况就穿着气势看着也唬人。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只是把棍子被到身后去回了个通礼。
    清若弊了他一眼,嘴巴里的葡萄咬得擦擦的,口吻有些臭,“你来干嘛?”
    贺魏文抬脚跨进屋内,表情气质温润,可周身气势无不透着势不可挡的不容拒绝。
    他上前走了几步,两个嬷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有话和浒小姐说,两位嬷嬷能出去一会吗?”
    在人家小姐闺房里,这问的是什么话?
    两个嬷嬷有些迟疑,毕竟这是要嫁给皇帝的,名声出了问题浒家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们两。
    清若翻了个白眼,“贺大将军的命令,你们不怕掉脑袋吗?”
    两个嬷嬷又给他行了个跪拜大礼,这才退了出去。
    “你来干嘛?”
    清若问,他也不回答,径直到她旁边的椅子撩开衣袍坐下,还伸手越过中间的桌子从她抬着的盘子里拿了个葡萄。
    满身的酒味,清若嫌弃的啧啧两声抱着盘子往后退,“问你来干嘛?哑巴了吧?”
    贺魏文吃了葡萄,有两颗葡萄籽,转头看了一下,她面前桌子上堆着一小堆,弯腰过去跟着吐在上面。
    清若看着他,整张脸皱得跟菊花似的难看。
    贺魏文直起身,手指曲着敲了敲桌面,“葡萄放上来。”目光看着她怀里抱着往后收的盘子,说话间似有似无的挑了她一眼,带着些微醺的目光黑幽幽的像狼,阴了满目的森绿,勾引着无知的猎物。
    清若迟疑的看着他,明显不想给。
    贺魏文轻轻咳声,“关于嫁不嫁这件事~”话语到此,调子上扬收音。
    不过已经足够了,傻了吧唧的人已经把盘子放到了他手边,附赠一个想要讨好,但是不会,导致整张脸僵硬的笑容。
    贺魏文喝了不少酒,刚刚喝了点茶,现在凉凉水润的葡萄吃进去正好,还剩下三分之二盘的葡萄被他一个一个吃完,留下一堆葡萄籽。
    清若早就不耐烦,几次想要出声,他轻飘飘睨过来一眼,她又禁了声,坐在椅子上跟有虫咬似的,二郎腿早已经放下,脚在地上像踩缝纫机一样哒哒哒抖得没完。
    贺魏文吐出最后一个葡萄籽,目光关切的看着她,“想去茅房?”
    她顿了一下,一脸遭雷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之后才尽量温和的问他,“我是不是不用嫁了?”
    一盘葡萄就像换一门亲事?
    贺魏文笑了笑,站起身拉了拉坐皱的衣摆,温和慈祥的开口,“怎么这么傻?我只是随口一说嫁不嫁,又没说你可以不嫁,不要想太多。”
    她身子僵在原地,贺魏文已经迈开脚,“好好待嫁,不用心急,只有一个半月了,时间很快的。”
    “贺魏文!我操你麻!”
    贺魏文的轻笑混着里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本来想转身告诉她女孩子不要说脏话,不过想想无辜的家具,还是作罢。
    清若晚上收到了将军府送来的东西,她中午摔掉的东西一件不缺,并且档次都比她摔掉的好很多。
    送东西来的人传话,将军说这是葡萄钱,浒小姐这里的葡萄不错。
    “……”
    下人回将军府复命,贺魏文在书房,浒清承也在。
    贺魏文没让人避开,下人也就直接说了,“回禀将军,浒小姐把东西都摔了,情绪很激动,还骂了脏话。”在将军府好多年的老人,汇报这件事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完完全全的陈述。
    浒清承听得冷汗直冒。
    “嗯。”贺魏文应了一声,批了手里的公文低着头检查,口吻随意,“明天再送。”
    “是。”
    浒清承有些拿不准贺魏文现在对清若到底是怎样一种态度,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小皇帝,贺魏文可没对任何人这般耐心过,任由人扫他的面子。
    对皇帝,他是有所图谋,图的还不小,那现在对清若呢?
    浒清承不敢问贺魏文,回府之后直接去了清若院子。
    清若已经睡觉,他差了府里的丫鬟直接进去把人送床上拖起来穿戴送到了院子中间。
    清若满脸的火,头发上的步摇等等已经拆下,见到他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子脱下来就砸过来,嘴巴骂得又凶又脏,近乎半夜的时间点,周围的院子都起了人声。
    浒清承侧头躲过她接二连三扔过来的首饰,有些不耐烦,衣服里备着的暗器甩了一个出去,控制了力道,打在她脚腕上。
    清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屁股跌了个结实,虽然不会严重,但是一时间疼得脸都白了完全说不出话。
    浒清承从她出现就开始打量她,现在心里闪过很多念头,还是拿不准贺魏文的心思,“好好待在这院子里,否则别怪我不顾念亲情。”
    清若疼得一张脸寡白,看着他离开拳头捏得紧紧的却说不出话。
    浒清承在门口冷声交代守院子的侍卫,“看好了,以后贺将军来要及时通报给我。”
    “是。”
    贺魏文第二天晚上让人送过来的东西清若没砸,还叫人带了回礼去给贺魏文。
    下人带回来给贺魏文,贺魏文其实有些意外的,她那么蠢,他真的没觉得几天时间她能变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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