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丫头……”里面一身红衣的某只,抬手笑眯眯地与她打着招呼。
    “……你来干嘛?”
    “人家也想跟丫头去外面看看嘛……”撑着头懒懒地坐在车厢里的人笑得很是无害。
    “……”花朵无语地看着车厢里的某只妖孽鬼物,觉得今日怎么额角就是抽痛得厉害?怎么有一脚想把他踹出去的冲动?“你明明知道,你走不出这里的……”
    “对啊,我走不出这里,都在这里待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里面的红衣鬼物伸手撩开一旁的窗帘,半抬着眼眸看着外面不知看了多少年的似乎永远不变的地方,感慨地喃喃道,“要不是我家丫头来了,这里便是真真没有一点变化的……”
    有些地方待久了,似乎就能看到岁月的尽头。
    花朵看着里面的鬼物,沉默不语。这还不就是等同于最残酷的囚禁?长生的孤独和枯燥有时候能将一个人彻底吞噬……让人堕落成最疯狂的魔鬼……
    似是想到了什么,里面的鬼物突然眼睛一亮,双手一拍,满脸惊喜地转头看着花朵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什么意思?”花朵不懂。
    “如果我们订立生死主仆契的话,丫头你说我是不是以后就可以跟着你走了?”若是订立生死主仆契约,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依附在主人的命运上,主人生则仆人生,主人死则仆人死……那么多的鬼物能离开这里,不就是因为改了命么,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也当是有效的才是……
    这世间,敢订立生死主仆契约的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说到底,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别人的手中,而且还是在不平等的关系下。连听着此话的花朵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家伙怎么就这般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来?为了摆脱这种束缚而再次背负以命和自由为代价的束缚,值得吗?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叫生死契约不?”愣了许久的花朵终是反应过来,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无所谓地坐在车里的鬼物。
    “知道啊,以后我把我的命运就交付到丫头手上,丫头到哪里我就到哪里,这有什么不好的?”这样,他就能一直一直看着他的丫头,不用再担心有一天他的丫头突然不见了,不用担心以后再也找不到丫头了,也不用担心有谁欺负了他家丫头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不好的?大大的值得。
    一想到以后跟丫头不离不弃犹如夫妻的生活,某只就两眼红星哼哼唧唧地满脸幸福状。
    夜色般的眸子,就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单纯得似乎比婴孩还干净的鬼物,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把自己交给她了?为什么这么单纯地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不论是人还是鬼,都做不到这样的。
    “为什么?”
    “因为想和丫头在一起。”
    “我终究有一天会消失在这天地之间的,那时候,你也会跟着我一起走向毁灭,你可懂?……”
    “丫头走怎样的路,我就走怎样的路……”
    “为了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赌上自己的所有,值得吗?”花朵认真地看着对面的鬼物,想从他那双魅惑的桃花眼里看出点别的什么,却是只在那双眼眸里看到满足和欢喜……这样的人,她不懂,看不懂,看不透……
    “不是哦,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只做我认为最快乐的事,不惜一切代价。”
    花朵微蹙着眉头看着青锋,认真道:“你可知这世上最任性的是哪一种生灵?……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认定了,他们便不会犹豫,不会彷徨,不会改变,执着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嗯?人?妖?还是我们鬼?”青锋睁着漂亮的桃花眼好奇地猜测。
    “魔。”
    “是吗?”
    ……
    花朵转身,沉默地看着远处有些阴沉的天空,怨鬼道上的风有些干燥,吹得她觉得脸颊都有些发疼……身后的鬼物这样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所有交付到了她的手上,该怎么办?
    “丫头不想要我吗?”耳边传来带着些凉意和委屈的声音。
    “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换魂,这不是最简单的方法?
    “不要……我就想和丫头订立主仆契约。”换魂出去了,还不是幽魂,又是一个更大的囚笼,有何意思?
    “你把你的一切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怕背不起,太累了。”
    “嗯?丫头这样想的?”无轻无重附在花朵背上的青锋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将自己的下巴抵在面前这看着很是单薄的肩膀上,抬眼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想了想,道,“丫头什么都不要多想,你无须背负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就好,我只想跟着你,看看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没你想象的那般好。”
    “无妨。”
    *
    “我不喜欢有洁癖的仆人……”
    “我没有。”
    “我不喜欢炸毛的仆人……”
    “我没毛。”
    “我喜欢会做饭洗衣的仆人。”
    “我去学。”
    “我喜欢%¥##!!……”
    “嗯嗯嗯,懂了,懂了,我都去学。”
    ☆、第060章 风云渐起
    “姑娘,我们赌坊庙小容不下大神,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小的这就不远送了。”
    花朵看了眼那小二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壮女人,终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地接过小二手里递过来的10两银子,揣在腰间的钱袋子便是离去了。
    花朵记不得这都是第几次被请出来了?反正这镇子里除了最大的那家赌坊,其他大大小小的她都差不多光顾了个遍,最后都被这番恭恭敬敬地请出来了。
    暗自在心头算了算,连着自己赢的那些银子加在一起,应该也至少有100两的样子,来买那些家用当是够了才是。只是这么快就被拉入黑名单了,看来以后进赌坊这一招就不能用了。
    抬眼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光,花朵正是要感叹这养家糊口不是个轻松差事,却是突然眼前一黑,险些就那么栽倒在街上,幸好反应快扶住了一旁的柳树,这才站稳了身子。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赌场里面精神太集中了,这会儿脑子累了?花朵有些疑惑地甩了甩脑袋,往着街上走去。今日日头不烈,却是没走几步,那种眩晕的感觉又袭来了,感觉自己随时要摔倒的花朵只得扶着一旁的小摊把自己稳住,边揉着额头边让自己清醒些。
    “妹子买伞吗?”小摊的主人习惯性地招呼着客人。
    听着这话的花朵愣了一愣,随即看清自己面前满是摆着各种花色的油纸伞的摊子,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着自己似乎现下需要一把伞来遮阳。
    “嗯,大姐这伞多少钱一把?”
    “这伞有绸质和纸质不同之分,不同的伞伞骨也不一样,这就要看妹子你看得上哪种了”,说着,那高高瘦瘦的摊主仔细打量了一番花朵的穿着,便是从旁取了一把青色的油纸扇出来递与她看,“妹子可以看看这种,这是我这里最便宜的,20文钱不能再少,妹子你要不?”
    花朵只淡淡地瞟了一眼,并没有接,视线将摊位上所有的伞都粗略地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撑开挂在摊位后面的竹架上的一把绣着几朵精致腊梅的红色绸面伞上,熟悉的红色让她无端觉得有些亲切感,顺手指着那把问道:“这个多少钱?”
    摊主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算是她这摊位最贵的铜骨伞,“妹子,不是姐看不起你,这伞怕是你买不起的,莫说这伞面是上好的绸面做的,就是这三十二根伞骨都是铜制的,这价钱可不是寻常伞能比的……”
    “这把伞我要了,多少钱?”花朵直接打断这大姐的话。
    “500文。”
    难不成自己眼神差不会看人?摊主从花朵手里接过那一两银子时着实惊了一惊,想不到这看似穿着朴素的乡下妹子,真真是真人不露相……
    拿了找回的半吊铜钱,花朵也不再去管摊主打量的眼神,径直将新买的绸伞撑开,暗红色的伞面顿时便将头顶的日头遮去,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她觉得倒是凉爽了些。
    “这把伞倒是不错,我喜欢。”
    正是欣赏着那伞面上绣工精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梅花,花朵突觉拿着伞的手上覆上了一只满带凉意的手,耳边的话语,今日她竟是无端觉得比平日凉爽了许多,听着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花朵斜眼瞟了一眼眯着眼睛轻轻地枕在自己肩上的青锋,视野里落进独属于这人的火红衣角,又抬头看了看手里的伞,便是顺手交到他的手里,“你若喜欢,便送你好了”。
    有了这把伞,他便不用藏在她的影子里了。
    “啪嗒”一声,正在整理着摊子的摊主忘了手里的东西,就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摊位前那撑着刚被买去的红绸伞的红衣男子,那人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满是喜悦地接过女子手里的伞,一身火红的衣衫与那红色的伞面相映成辉……天,好一个绝色男子……
    摊主怕是自己眼花看错,又使劲揉了好几次眼睛,直到那红衣妖孽男子转头对着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才相信面前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幻觉,想不到……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眸色无半分波澜的乡下妹子,眼中是难掩的惊讶和羡慕。
    原来这妹子是给自家夫郎买的伞,果然就只有她家这镇摊子的宝物才配得上那样绝色的男人咧,只是怎的刚才她竟是没看到这妹子背后这么漂亮的男子?
    “大姐,那我们便不打扰你做生意了,这就走了。”花朵对着那着实被身边这妖孽长相的男鬼给迷住的摊主点点头,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野中,女人才似回了神,啧啧赞叹那惊为天人的男子的美貌……这世上奇事可是真不少,这么漂亮的男人偏生看上了个穷妹子,这妹子真是八辈子的福气咧。
    只是,她似乎没有发现,明明这般漂亮的男子,这大街上的这么多人,却似都瞧不见他似的,若无其事地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似乎是早已见惯了一般,竟是一眼都未多瞧一下。
    “丫头送我的伞呢,丫头送我的伞呢……”某只现下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完成了漂亮的月牙……
    “薄荷枣泥糕哟,薄荷枣泥糕哟,清凉可口的薄荷枣泥糕,快来买哟!……”
    不远处摊贩的叫卖吸引了花朵的注意,一转过头去,入目的便是熟悉得让她刻骨铭心的东西,带着枣泥颜色的半透明糕点,似乎老远老远,她就已经闻到了那阵淡淡的清凉的草本薄荷味道。
    视线再是移不开一分。
    “嗯?”正是满心欢喜地欣赏着手里的绸质伞的青锋,视线从伞上撤出来,落在那似乎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往着前面走去的人身上。
    “姑娘买薄荷枣泥糕吗?香甜可口又清凉呢,夏日解暑的糕点,要不要来几块,便宜得很。”
    “老丈,多少钱一块?”
    “一文钱两块,姑娘要多少?”
    “我要……”正是要往腰间摸钱的人,突然腰间被人狠狠一撞,一个不妨便是向着一旁歪去,本是想稳住身子的,却是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
    花朵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是在一冰冰凉凉的怀抱中,头上传来青锋很是关切的声音,“丫头怎么了?”
    自己这果然是生病了吗?花朵抬头摸了摸觉得似乎有些滚烫的额头,微微皱了眉头,这么多年来,这身子生病了从来没看过大夫,这次就这么扛过去就好。
    “没事”。刚说完,却是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一个激灵,她立马往腰间摸去……
    银子被偷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从赌坊里赢回来的,待会儿还要去买家用的……
    目光仔细地在前面得人群中巡视了一番,很快便是与一正好转过头来看她的人目光接上,花朵眉眼一沉,立马朝着刚才那人追去,那人一惊,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便是抬脚便是往着一旁的小巷子窜去。
    “死家伙,敢偷姐姐的钱,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花朵也不管不顾地往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眼前的路越来越窄,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没跑几步,脑子里的眩晕感却是越来越重,跑了一会儿,花朵不得不靠着一旁的土墙歇气,眼看着那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了,心头也是有些急了,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一颗拇指头粗的石子,瞬时计上心来。
    总有办法让那家伙吃些苦头的。
    顺手甩了一把头上的汗,花朵低头便要伸手将脚下的石子捡起来,却是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地面左右摇晃得厉害,眼前一黑,便是“噗通”一声觉得后脑勺一痛,便是失去了知觉。
    偏僻的巷子里,一身粗陋衣衫的女子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觉。
    原本空无一人的墙头,突然窜起一阵黑气,黑气之中渐渐出现被黑色斗篷笼罩得严严实实的两人。
    “主人,这好似就是那日那罗家少主不惜出动所有人要找的人呢。”柔柔的女声从稍矮一些的黑衣人口中发出,带着让世界上男人失控的魅惑。
    “你可是确定,这女子真是花家村的人?她真是知道怎么进那阵法去?”浑厚的男声,带着一丝属于中年男人的沙哑。
    “这个奴家倒是不敢肯定,反正那日奴家是听到了那几个仙云门的小道士这般说的就是了,不然怎么罗家的少主会出动那么多人马去抢这么个女人?”
    “她一区区百年修为不到的小道士,你觉得是怎么从那黑衣女人手里逃出去的?”
    “这奴家就不知了,谁都不知道后来那个女人去了哪里呢……”正要说着什么的女人突然一顿,转头看向右边,呐呐道,“我刚才看到她身边好似有一只修为在我之上的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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