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瞧了苏重一眼,他表情闲适,就像是刚刚只是随意扯了一句家常一样,就是她没有接话,他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耐的表情。
    干坐了一会,明珠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所以爷打算把梅姨娘怎么办?”
    “夫人这话转的可不圆滑,”苏重轻笑道,“过些日子寻个妥当的去处,就把她送出府去。”
    明珠陪着笑了笑,暗想他还是想好了的,她还以为他这个当爹的打算当个甩手掌柜来着。
    “既然爷都想好了,估计也寻了妥当人看顾画姐儿,是我多操心了。”
    “人我寻了,但还是要劳烦夫人过照顾了几分。”说完这一句,苏重提了茶壶给明珠和自己面前的茶杯填满,隔着袅袅茶雾说了一句明珠始料不及的话。
    “既然这件事说完了,我们就来说说夫人身上香味的事情。”
    明珠怔了怔,难不成预感成真,苏重真的闻得出麝香的味道?虽然心中忐忑,但明珠的面上却是十足的坦然,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苏重:“爷觉着我的熏香不好闻。”
    “小日子前面和后面的一段时间不是可以同房吗?”
    “嗯?”明珠的表情除了茫然还多了一丝不可思议,难不成古代也有安全期这一说法。
    苏重看着虽然是在笑,但是眼中的温度不高:“根据你拒绝我的日子推算的。原先我以为你不想生孩子,是因为孩子太多又都是幼儿,而你又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可是现在我却想你是不是不愿生我的孩子。”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不都是不生孩子,不想跟不跟不都是一个意思,既然苏重都知道了她刻意避孕,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爷不觉得我不生孩子才是省事的,现在府里已经有了四个孩子,隽哥儿占了一个长,琅哥儿占了嫡,我若是生了一个女儿还好,但如果生的是儿子,我势必会对我的亲儿子更好,为了我的心肝肉,自然要把他前面的障碍都扫除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明明是个性子软的人,何必又要用最恶的心思去揣摩以后。”苏重手指按在太阳穴上闭了闭眼,“我原本也不想那么早再要孩子,这府里就是我与你一同做主,不可能会有人拿你进门几年未生育的事说闲话,可是你怎么就能擅自决定了以后都不要孩子。”
    她自己的肚子当然是她自己做主,说什么擅自,他就负责种种子,事情干的轻巧,受苦受累的全是她。
    “爷的一妻一妾都是死于难产,我这是害怕了才想着避开不生孩子,爷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我以后改就是了,熏香我也是觉得这种味道独特才熏的,难不成熏了这个香就不会怀孕了?”
    “我读过几本医书,恰好知道麝香的功效,在加上王氏用这个香对付过杨氏……”想起以前的事情,苏重突然沉默了一会,他已经错了一次,实在不想再错一次让后院跟以前一样乌烟瘴气。
    “无缘无故的换熏香,在加上你的反应,我相信你是知道这香的用处。”说着,苏重笑了一声,“你不是个擅长说谎话的人。”
    明珠觑了他一眼,她自觉她的谎话一直说的挺溜的,怎么到他嘴里就是不擅长了。
    “在爷的心里妾身是处处都好了,性子软,而且还是一说谎话就会被发现的正直人。”
    “自然,夫人在我眼里看着当然处处都好。”
    “既然处处都好,那爷还在跟我生什么气,不过是我用错了香,若是爷不喜欢我以后不用就是了。”既然他的默认了她避孕的举动,虽然麝香挺好闻的,停了就停了呗。
    见她的样子,苏重才肯定了他之前的想法,她似乎对麝香的功效一知半解,晓得用了那东西会生不了孩子,却不知道会对自己的身体带来多大的危害。
    “女子大量的使用麝香会使其滑胎,若是你想不生孩子,也不知道要滑多少次胎才会生不出来。”
    明珠一愣,顿时有种自己大概是个傻子的感觉,她这算不算被电视剧给祸害了,她还以为用了麝香能难怀上孕,没想到是会习惯性滑胎。
    生不生是一回事,怀了流掉是一回事,她可以一辈子不生孩子,但是孩子在她肚子里了,她把他弄掉了总觉得那感觉奇怪的很。
    明珠捂住了小腹:“爷你不会骗我吧?”
    苏重见状,眉头蹙起:“你竟然真的连药性都不知道,就乱用熏香,若是我没有跟你挑明这件事,你是不是要吃几次亏才知道自个错了。”
    人不就是在吃亏中成长的,明珠自觉自己做的不对,就低头乖乖的受着苏重的教训,如果不是他跟她挑明这件事,估计她还真要错过一次,才知道自己犯了傻。
    “对了,爷刚刚说的不想生你的孩子是什么意思?爷是怀疑我红杏出墙了”
    苏重本来要摸明珠头的手僵了僵:“我只是一时气急。”
    明珠眨了眨眼:“在爷的眼中妾身除了是人懒,个性子软,不会说谎话,人长得不差的人,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总结的简单直白,苏重手掌落下散开了她头上松松挽着的发髻,在她头上揉了揉:“还是个有些讨厌的人。”
    “比如说?”明珠抬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刚刚还一副“我要搞死你”的表情,现在又是眼中带笑,一个大人跟琅哥儿似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一定是找不到她讨厌的地方,才那么说的,明珠睨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爷昨日不是说要帮我报仇,让梅四奶奶得个教训,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看到明珠亮晶晶的眼睛,苏重怔了一下,大概能猜到她想听什么:“听说梅四奶奶未出阁之前跟景二公子交往甚密。”
    说完看到明珠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苏重心情顿时又有些不舒服,明珠嫌弃他是觉得嫁进了苏府他有几个孩子太过麻烦,而景玺卦如今未婚,家世才貌综合起来比他还要好几分,虽然知道明珠不是那样性子的人,但是看到她关注景玺卦他还是会略微的不顺眼。
    明珠就猜到景玺卦和徐瑜儿是前任情侣什么的,所以昨天徐瑜儿来找她是因为景玺卦给她送地契了?这也说不通啊!明珠扫了苏重一眼,总觉得那两个白衣都是奔着他来的。
    “对了,所以爷打算怎么报复,不会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吧?”
    苏重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关心景二公子还是梅四奶奶?”
    明珠皱了皱眉,面前这人是吃错药了,她随便问一句他都能扯到南边去。
    见明珠不说话,苏重把玩着从她头上取下来的簪子:“我把一封两人互通过的信函流传出去。”
    明珠皱了皱眉,这跟逼死徐瑜儿有什么区别,虽然这个时代比起她知道的古代要开放许多,未婚男女通信表明心意不是没有,但徐瑜儿是大家闺秀,嫁进的又是伯府,这件事在她婚后弄出来,就是不到逼死她以后在梅伯府也不可能会好过。
    “这样会不会不妥当。”虽然徐瑜儿是讨厌了一点,但是在她看来她那个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最多套她个麻袋打她一顿闷棍,不至于让她后半生都难过。
    再说了就她那个性格,后半生不用这件事都不会让她在婆家好过,她何必要多做这件事,平白让自己觉得心里不舒服。
    苏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故意说这种莫须有的话来试探明珠,而且还有种停不下的感觉。
    “有什么不妥当的?又不是编造谎话陷害他们,只不过是把……”
    明珠挥手打断了他:“爷是觉得我跟景公子有什么,才说那么多多余的话吧?既然爷都那么觉得了,我多说什么都没有意思,那就……彼此冷静一下。”
    如果是在现代遇到男朋友怀疑她忠诚的事情,她估计就是直接说既然彼此连信任都无法产生,再凑合也什么意思干脆就分手好了,但是她跟苏重的关系是长期契约关系,而且这年头想离合都没那么的容易,她像上次一样,大家都冷静一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彼此都调整好了心情,又能一起愉快的过日子。
    而苏重显然不是那么想的,听到明珠的话眼里直接就没了温度:“冷静一下就能把这件事当做不存在?沈明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跟我好好过。”
    在明珠眼里他现在就是没事找事,把她的全名说出来,难不成她就会被吓住服软?明珠轻笑了一声:“若是爷觉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跟你过日子,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五十二章
    两人的好好过日子根本不是一个意思,自然就谈不拢了,苏重目光定定的在明珠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确定在她脸上看不到他想看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们彼此都需要再冷静一段时间”
    “需要我让春景给爷收拾隔壁的屋子吗?”既然说要冷静的话就不适合再睡在一起了,舒姨娘和梅姨娘都要走,她当然不会在让他去睡姨娘的话,所以就问了他要不要歇在隔壁。
    明珠说完,就觉着苏重的表情似乎难看了一点:“不用了,我歇在书房。”
    闻言,明珠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意见,苏重的书房就是一个小院子,有专门的一间屋子供他休息。
    见她没有任何挽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苏重顿感无力,这个女人真的曾经喜欢过他吗?如果真的喜欢,那她的喜欢一定跟他所认为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越想他就越觉得在明珠的反应下他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干脆就甩袖走了,明珠在后头看着,觉得虽然要冷静,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就添了一句:“等会我就让春景把爷的衣裳送到书房去。”
    苏重的背影顿了顿,出屋的步伐似乎变得快了几分。
    春景进屋听到明珠让她收拾老爷的衣服,吓了一跳,分不清上次被打严重些,还是苏重要搬离如意院严重些。
    当然从她的内心来说,自然是希望苏重别拿明珠出气,冷处理更好,但是就怕明珠心里头不舒服。
    但是看到明珠一脸随意,完全没有任何伤心的迹象,她又觉着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老老实实的收拾了东西,明珠在一旁选了不少进箱笼。
    春景看着满满的箱笼,哑口无言地感觉顿时涌了上来,别家出了这种事都是给老爷少装些衣物,这样缺什么的时候说不定老爷还会上上房一趟,但是自家太太的样子就像是要让老爷在书房过年了似的。
    见明珠还要填东西,春景侧身急忙拦住了:“太太,虽然舒姨娘要被送出府了,梅姨娘也被禁足了,可是府里的小妖精可不少,你塞那么多东西,要是老爷以为你是让他在书房久住,一生气又有小丫头爬床怎么办?”
    明珠的手顿了顿:“你说的是,我本来是担心他衣服不够穿,如果让他误会了我让他不再回如意院就不好了。”
    想了想,明珠就开始往外捞衣服,最后留了五件在箱笼里面:“你看现在怎么样?”
    “要我说不如就放一件,这样爷一定能明白太太的意思。”春芽插嘴道。
    明珠摇了摇头,是她提出冷静的,现在又服软算是个什么意思。再说她说冷静是认真的,不止是苏重她也是,刚开始还好苏重要的不多,整个苏府要的也不多,但现在苏重明摆就是一个贪心的人,欺负这时代离婚是件困难事,就想问她要其他,他也不想想,她就吃了他家的饭,白天要帮他照顾孩子,晚上要被他咬,付出的都过多了,他竟然还想着在她心里的三亩小田上抢占耕田,他倒是想的美。
    想完,明珠就往箱笼里放了一件冬天的披风:“就那么拿过去吧。”
    春景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件锁了貂毛的袄子,瞪了一眼春芽:“若不是你开口,太太定不会放这件袄子进箱子。”
    春芽一脸无辜:“我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明珠笑了一声:“好了,别吵嘴。我放衣服跟谁都没有关系,我有我的打算,你们送过去就是了。”
    箱子抬到书房,苏重写了一副字,觉得自个心情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才开了箱子。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前脚一走,她后面就跟着送了一个箱子,他还想了想这箱子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现在看到是普通的衣物,就觉着自己有些可笑,至于那件披风,在他看来就是兔子被逼急了,所以朝他呲了呲牙。
    如果会被一只兔子威慑住,他也不会跟她挑明一切,让她别那么犯懒,仔细考虑考虑以后的日子。
    ……
    在院子里养病的周青青听到丫鬟说苏重搬出了如意院,眼眸一亮,但想起明珠的手段,在加上苏五姑防贼的眼神,心就冷了冷,她现在只期望能早点说服苏五姑,千万别回到乡里,在那她就是嫁的再好最多也只是嫁给个家里是青砖瓦盖的,哪像在京里,听着身边的人说着京腔,她都觉得她跟以前不是一个样了。
    “你说舒姨娘要被送出府去?”周青青给丫头塞了一块银角,“我在这屋里头闲的骨头都要散了,你再多跟我说说外面的事。”
    那小丫头拿着银子,笑不见眼:“听说是老爷不喜欢舒姨娘了,所以要把她送出去嫁人。”
    周青青愣了愣:“她都当了表哥的妾了,还能嫁人?”
    小丫头点点头:“妾本来就是跟我们这些奴婢一样,主家不高兴了就拿出去卖了,再说舒姨娘又没又生少少爷小小姐,老爷不喜欢她嫌弃她吃闲饭卖了也是正常。”、
    闻言,周青青略微失神,她原本还想过如果实在做不成主母,她就是当个妾都比乡下那些正房太太过得自在,但是听到小丫头那么一说,那一点心思立刻就缩了回去。她又不是比谁差,凭什么她就得当等同奴婢的妾,她不止要嫁到京城,还要当正房太太。
    不过,嫁给谁就是一个问题了。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短板的,她才貌样样不差,就是差一个身份而已,当初把目光放在苏重身上那是因为他算是最容易的,要是其他的京官就是丧了妻也不会愿意娶她。
    但总有办法的,只要留在京城,她就一定能找到机会嫁给她想嫁的人家,有志者事竟成。
    “对了,表哥怎么会突然搬到书房,难不成是表嫂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小丫头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就听说景侯府的景二公子上门找了太太说话,然后老爷回来后景公子就匆匆走了,之后老爷夫人关着门说了一阵话,老爷就搬去了书房。”
    这话的意思简单明了,不就是明珠出墙被苏重当场捉住了嘛!
    听到这件事,周青青没想着插一脚,倒是注意到小丫头说的景公子:“景公子是侯府公子吗?”
    “奴婢是那么听说的。”
    “他成亲了没有?”
    小丫头想了想:“奴婢也是听说不知道是真是假,景公子比我们老爷还大上一岁,却迟迟没有娶亲,听说是身有隐疾。”
    “隐疾?”周青青笑了一声,那么说应该是没有多少姑娘愿意嫁给他,反正她只是想过好日子,隐疾不隐疾的她不在乎,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她才放弃了苏重,就有另外的人送上了门来。
    ……
    “姐儿,那毕竟是你的外祖母,是你至亲的人,亲人哪有隔夜的仇,夫人既然送了信过来,小姐就服个软,跟夫人和好吧。”
    玫姐儿撇了一眼王妈妈,自顾自地继续手上练字,写完一张王妈妈说的口干舌燥停住了嘴,才缓缓道:“为了不坏了外祖家和爹爹的关系,我都没把事情告诉爹爹,都这样了妈妈还想劝什么,表哥想害死弟弟,祖母也站在他的那边,妈妈让我服软,我却不知道这个软要怎么服!”
    玫姐儿越说越气,两颗圆眼珠瞪得滚圆,见王妈妈还要在说话,脱口就抬出了明珠压人:“若是王妈妈再不为我和弟弟着想,我就告诉母亲,让她把你赶回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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