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过后,两人又吃过了芝麻糕。
    夏如思说,柳府的点心也和她们家的不一样。她们家的甜糯一点,清雾这边的偏清淡爽口一些。
    清雾想了想,应当是因为柳家在西北住了六年。喜欢的口味和在京城时多多少少有了点变化。
    两个女孩儿便约定好,改天清雾得闲了,去夏府找夏如思玩。到时候夏如思也让府里做芝麻糕,让清雾尝尝看有何不同。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吴夫人离去的时候,来西跨院寻过女孩儿们。
    清雾说想要和夏姐姐再顽一会儿。
    夏如思也道,想和柳妹妹多说会儿话。
    吴夫人笑着与何氏道:“看她们姐妹俩亲的。也罢,你们就先说着话罢。等下你们安排好如思回家的事情便好。我家中有事,可是得先走了。”
    大家便和吴夫人道了别。
    虽说多留一会儿,但没过多久,终究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候。
    清雾特意让人将她的漂亮小马车收拾好,让夏如思坐她的车子回去。又要亲自送夏如思过去上车。
    夏如思也不多推辞,笑着道了谢:“妹妹待我的好,我是记得的。往后妹妹若是有事情,尽管来找我。”
    清雾说道:“那好。改日去你家的时候,我要吃双份的芝麻糕。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心疼甚么?别说双份了。我让人备好了十份等着你!”
    两人说笑着,相携着往外行去。
    说来也巧。刚到马车旁边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清雾的哥哥们。
    他们三个听闻家中有女眷来了,晓得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扰母亲妹妹,便一起去吴府寻吴林西玩了会儿。此时刚巧回来。
    清雾看到了哥哥们,自然扬声打招呼。
    夏如思知晓那是柳府的三位少爷,亦是朝着他们微微一笑。
    只是夏如思不了解柳府的路。不知她刚才走的路再往前几步有一排凸起的石子围起来的一个路边小苗圃。抬眼看着远处的时候,脚步不停,竟是踩了上去。身子不稳,居然歪倒了。
    清雾大急,忙扶了夏如思起身,连声问道:“怎么样了?可是伤到了?”
    夏如思在众人面前出了糗,有些赧然。借了清雾相扶的力道站起身来,轻声道了声“无事”。
    好在她性子爽利,缓了下神,便笑道:“这可是太难堪了。没仔细看路,居然就这么摔到了。”
    “哪里是你不看路的关系?分明是我们在这里弄了这些石子,我却忘记了提醒你。”
    说着话的功夫,柳岸汀和柳岸风也行了过来,细问夏如思状况如何。
    唯有柳岸芷,没有立刻过来问候。反倒是在旁边停了颇久。半晌后,拿了个荷包递到了夏如思的面前,说道:“可有伤到?”
    夏如思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摔一下罢了。并未有那么严重。”
    柳岸芷颔首,“那就好。往后当心些。”
    接过荷包一看,正是她之前一直挂在腰侧的那一个。许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掉在了地上,她没有留意到。
    捏捏里面,东西都还在。
    想到柳岸芷在那边低头四顾的模样,她有些了然。
    ——定然是这个少年帮她捡起来收好的。
    夏如思寻觅了下那少年的身影。看他正立在弟弟妹妹的后面,便朝他望过去,道了声谢。
    柳岸芷听闻,点了点头。这便和两个弟弟与女孩儿们道了别,先行进去了。
    想到刚才的情形,清雾生怕夏如思对柳岸芷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于是轻哼一声,与夏如思轻声道:“我这大哥,最是无趣。方才大家都好生问你怎么了,唯有他,半天不吭一声,闷嘴葫芦一个。你别介意。”
    “他不好么?我倒不觉得。”夏如思笑道:“方才大家都在劝我安慰我,唯有他不动声色地帮我把东西重新收拾好,还给了我。我想,他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其实人很不错。”
    清雾倒是有些惊讶,“真的?我大哥有这么好?”
    “那是自然。看他这般,应当是平日里极其爱护弟妹的罢。”
    清雾闻言,笑着点点头,道:“这倒是。我们几个都是容易闯祸的。唯有大哥,四平八稳的,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状况。说起来,我们没少挨他的训。”
    夏如思听了女孩儿略带点埋怨口气的话语,颇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本就很投缘。经过了之前的聊天和玩耍,更是熟稔了些。夏如思与清雾说话时,便多了几分诚恳少了一些客套。
    “做大哥的自然要这样。长子要撑起一个家来,谈何容易?你们啊,少给你大哥添乱了。他又要读书又要管着你们,也是不易。”
    “是是是。”清雾笑眯眯地看着夏如思,“既然大哥那么好,那我往后少气他一些就是了。”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门口。
    眼看分别在即,夏如思想了想,终究是问起了之前一直想说,但一直没有提及的问题。
    “雾儿你如今在宫中任职……可还习惯?虽不知你那官职究竟是作何具体事项,但听闻你如寻常官员一般有休沐及其他休假,应当是做文官的罢?”
    清雾没防备她会说起这个,瞬时间沉默了。不知该如何答起才好。
    “原是我唐突了。这本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夏如思道:“只是我之前去群芳宴时,远远地看到了陛下。想着今日你我既是有缘相交,总得问个清楚明白我才能放心。”
    清雾听闻,奇道:“夏姐姐当日也在群芳宴中?”
    “是。”夏如思笑道:“只是我并不擅长作画。当日是在女红比试场上。离得不算太远,起了骚动后往那边看了看。只因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御林军阻挡,所以只瞧到了个模糊的身影。”
    虽然那身影模糊,但她印象极深。即便那么多日过去,依然清晰地印在脑海。
    ——清冷。孤傲。双眸淡淡瞥向四周,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势,让人瞬间呼吸一窒,透不过气来。
    即便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即便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却知道,这人是个不好相与的。
    再听闻清雾的遭遇……
    便愈发同情了。
    惹到了帝师,又被那性子冷淡的帝王收去身边做官员,哪能讨得了好去?
    看着夏如思眸中毫不遮掩的关切与担忧,清雾心下一暖,握了她的手道:“夏姐姐不必担忧。陛下其实性子极好。我只要做好了分内之事,旁的,就也无需担忧了。”
    夏如思是断然不信她口中那“陛下性子极好”这句话的。只当清雾此刻报喜不报忧。于是叹了口气,回握了她的手。
    看看四周没有旁人挨得近,夏如思在清雾耳边轻声道:“你自己好生注意着。须知伴君如伴虎。你是离他最近的官员,却也是最危险的一个。若是遇到事情不对,切忌旁的不要多管,保住自己最为重要。”
    这话显然是在为清雾着想。
    想她们统共不过见了两次面。虽谈得来,却远不到手帕交的友谊程度。夏如思却不避嫌,将这心底话如实讲了出来。
    可见夏如思本身极其善良。担忧着她,就将话与她说了。
    清雾感激夏如思待她的一片心意,用力点点头,道:“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姐姐不必担忧。”
    夏如思这便重新露出了释然而灿烂的笑容。
    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二日晌午过后,清雾便起身往宫里赶去。
    到了昭远殿外,她还未上台阶,便看到了一脸愁苦的小李子和于公公。
    于是赶紧疾走几步过去,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甚么事情?”
    两人显然没料到她这么早就过来了,又惊又喜。
    小李子轻声说道:“陛下从昨儿起,脸色就不太好看。平日里虽然甚少见到喜色,却也不至于像昨日和今日这般。”
    回头看看紧闭的殿门,他依然不敢大意,将声音压到最低,附在清雾耳边说道:“已经砸了四副茶具了。没见他对谁发火,忽然就把东西拂到地上了。像是在生闷气。”
    他这话刚说完,就被于公公的一记冷眼给吓得缩了缩脖子。
    于公公怒视完徒弟,转向清雾的时候,又换上了笑模样。心里头思量了半晌,最后还是往旁边一侧身,将殿门前的路给让了出来,一脸的苦笑。
    “姑娘,您去看看罢。小的们甚么都问不得说不得。这事儿啊,也只有您能应付得了呐。”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您悠着点……【心疼那些茶具。。。
    ☆、第70章
    于公公将殿门轻轻推开,和清雾一起朝里看了眼。
    屋内昏暗的一角,年轻的帝王正执书细读。时不时地提起笔来,在旁写下一两句注解。
    于公公朝里走了半步,轻声道:“陛下……”
    还未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已经被霍云霭淡淡打断。
    “朕说过。出去。若无要事,不得打扰。”他凝视着眼前的书卷,头也不抬地说道。
    于公公扫了眼身后的清雾,又朝皇上望了过去:“可是……”
    “朕说过。出、去!”
    字字铿锵,蕴含怒气。
    于公公被君王之怒惊到。
    他有些惶然地朝清雾看去,见清雾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担心,这才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清雾行至门内,轻轻关上门。而后缓步前行,到了霍云霭的跟前。
    来人的身影挡住了些许光亮。微微暗影投到眼前,让书卷上的字又模糊了一点。
    少年有些恼了,砰地下将书卷拍到桌上,眉眼凌厉地抬头看过去,正待呵斥,却在看到眼前窈窕身影的刹那彻底愣住了。
    清雾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怒意一般,如以往一样说道:“你想喝甚么茶?我让窦嬷嬷去斟。若你不嫌我的手艺差,我去给你斟了来也可。”
    霍云霭看她神色如常,好似没在因了他的唐突而继续生气了,不由得心下一松,唇角也扬起了稍许。
    但转念一想,他又想起来昨日里听闻的那些事,唇畔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
    努力缓了缓神,他放平声音,问道:“听说昨日吴夫人去你家了?不知,她去做甚么?”
    他这语气有些冷淡。
    清雾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出那里不对,便道:“夏姐姐的车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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