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刚想提醒,可能不好走了,话未出口,海面上响彻着一阵尖厉的警报,十几艘海警的大探灯亮了,几十艘冲锋舟在海面上劈波斩浪,像一群箭鱼捕食一样,疾速冲向渔船。
    “这里是海上巡逻队,渔2301号,马上停船,接受检查……”
    一遍一遍重复的声音,在宣告着,逃亡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些包围船只的冲锋舟,已经沿船前行,船上的刚开一枪,便被一梭子子弹压制下去了,武装警察开始强行登船了……
    ……
    赶赴现场的警员回传了这一异景,看不清有多少人,看不清有多少车,看得清的,是满屏的火光,在火光的映照下,那艘渔船无所遁形,海与陆之间已经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火光,火光……这是正义之光,可惜却不是我们点亮的。”
    省厅督导陈鼎力如是道,指挥部都被现场回传的景像看呆了,没想到,一个线人麾下,搞出了动静会这么大。
    “那此案代号就叫火光吧,或许真能照亮,我们曾经遗漏的旧案,曾经漏网的嫌疑人。”郑克功道,他心里五味杂陈。
    “医院里情况怎么样,问一下。”严副厅提醒着参案人员,有人打电话了,他手托着腮踱了几步,对另两人道着:“我同意就用这个代号,而且我建议把这位线人请到咱们专案组,不要顾及他的身份,陕省402传销大案,他是全程跟进的,这一案的嫌疑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同意。”
    “同意。”
    意见出奇一致,就即便有疑虑,也被漫海的火光征服了。
    这时候,联系医院方面的参案人员汇报着:“郑局,林处长提议,仓基枪伤的一位群众,是不是由我们负担医药费,还有一位死亡的,丧葬事宜,也由我们安排……”
    “同意!”
    三位指挥员,异口同声道。
    ……
    “上面同意了。”
    林其钊默默坐在小木身边,他把现场回传的视频放在小木面前,不时地在观察小木的表情变化,是微笑、是释然、甚至于就是意料之中的那种表情。
    可恰恰这种事让他和申令辰是心惊肉跳的,这个家伙在地下世界不知道学到了多少东西,如果同样的方式不是用在这个场合,那后果会让人不敢去想的。
    “你们已经在担心怎么安抚他们了,是吗?”小木软软地问。
    “对,现场汇报说,去的有二百多人,这些人是怎么汇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人。”申令辰道。
    “我没有,是大葫芦和二葫芦有,这哥俩不太够数,口袋里有钱绝对过不了夜,他们俩一毛钱都不攒,不过攒下了这么多朋友,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小木道。
    这是个哀伤的话题,林其钊转移着道着:“我转达一下专案组领导的意见,他们希望您全程跟进这个案子,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没有。”小木道,他舒了口气,平静而决然地道着:“就像你们警察执法一样,有时候公愤会成为私仇,会成为你们心中的执念,现在,我也是了。”
    “下一步的计划,是抓捕戎武和审讯李德利两头并进,那头露头抓那头。”林其钊道,像在征询一位上级的意见。
    可惜了,意见不对,小木摇摇头道着:“错,那样你们是追着汽车屁股跑,会灰头土脸的。”
    “什么意思?”申令辰问,现在不敢不重视小木的意见,这个人不但从微观上见识过人,在宏观上,似乎也不比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察差。
    “意思是,你们为什么,一直回避五哥这个人呢?这么大动静,瞒不过他的。”小木道。
    “证据……得拿到证据啊,可能知道五哥身份的,聂奇峰还在手术、李德利恐怕一时半会交待不了,戎武又在逃,我们暂时连抓戎武的证据都没有,只能是个刑事传唤。”申令辰道。
    “刚才有消息说,五哥曾经从这些人手里救过游必胜……”小木提醒道。
    “对,我想起来了。”申令辰拍拍脑袋,直道着:“我最后一次见游必胜,他说得好奇怪,是这样说的:你是个好警察,呵呵,很可惜,如果早遇上你这么好的警察,也许不会走到今天了……他说,我只会痛恨他们这种坏人,永远想不通为什么坏人这么坏。”
    “那就对了,他其实在告诉你答案。”小木道。
    “答案,答案……难道,这个人和游必胜的履历有过交集?”申令辰道,可这同样是难点,游必胜这样的货,打交道最多的,也是警察啊。
    “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答案……陈少阳。”小木道。
    林其钊一愣,瞬间理清头绪了,和游必胜交集过,又和苏杭马玉兵一案有关联的,两厢交叉对比,可以直观地看到嫌疑最大的人。那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毒瘤,恐怕危害更甚于戎武。
    这个场合,郭伟没敢吭声,他知道,最终浮现的,可能将是一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通知陈少阳,马上到专案组报到……毅青,把游必胜的所有案卷全部排出来,办案民警、服刑地点、一个一个对比。”
    申令辰和林其钊耳语片刻如是命令道,他起身了,看了眼小木,这个时候,回专案组继续似乎不妥,海边的抓捕还未结束。
    “其实这个事可以先放一放,我曾经在学校的时候,跟着……教授学过案子,他说每一个案子都有性格,每个案子在某个点上,都会有意或无意地嵌进去嫌疑人的性格特征,就像一个特殊的标识一样,你看穿它,其他很好认。”小木道。
    余众认真听着,他继续道着:“两年前的盗窃案,发现的潘双龙是外围人员,他不精于撬保险柜;找到的宋丽娟也不知情,也是个外围人员;估计就找到那些跟踪盯梢的,也是外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要发案,有人要用他们当保护层实施作案……这个手法的特征是,用一层又一层的疑似目标,把他们深深藏起来,就即便你查,也查到的是无关人员。而且你一查,就触警了,他们马上就知道了。”
    其他人听进去了,小木一转话锋又道着:“你们再看昨天滨海的案子,用的五位,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彼此间不全认识,我负责制定方案,但方案其实他们早制定好了,只是给了我一个很详细的情况描述,诱导着我做一份天衣无缝的行动计划……其实这是个一石多鸟之计,第一,可以转移王子华一案的侦破方向;第二,即便破案,找到的也是一群无关的嫌疑人;第三,可以把以前的案子嫁祸在这些人头上。”
    申令辰终于说话了,他道着:“这个我们分析过了,你想要说什么?”
    “我要说你们没有分析到的,案子特征,第一,都是用了一层又一层的掩饰,转移侦破视线;第二,是作案前已经设计好了替罪羊;往深层想,这种性格的人是多重伪装,是不容易识破的,就即便能识破,你也没有证据指控他……这是高智商犯罪的另一体现,那就是,永远站在旁观者的位置。”
    这话,让几位警察深有同感,这个人就即便能查出来,恐怕也不好抓,不管是游必胜还是戎武等人,难道真能留下证据,如果有证据,怕是游必胜就迫不及待想立功了。
    “你放心,我们会一查到底的。”林其钊有点羞愧地道。
    “不不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查不查是你们的事,我只看这样一个人的性格。”小木道,话不讨喜,可没人敢忽视,申令辰没跟上思路,他问着:“性格?人都不知道是谁,你看出性格来了。”
    “当然,这种警惕性极强的人,往往喜欢化简为繁,他们会像强迫症一样,把所有的细节做到完美无缺,把所有的事办到滴水不漏……这是一个长处,可恰恰有时候能成为他们的缺陷。”小木道。
    “长处……也是缺陷?”郭伟转不过这个弯来,已经被这个诡案搞得懵头懵脑了,一个接一个嫌疑人应接不暇地出现,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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