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近来太过疲惫,她瞧着睡得很深,宋靳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舍得开口把她叫醒,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欲将她抱起来。
    哪想刚一低头,便看见了她手中握着的东西。
    “怎么睡觉还拿个荷包,里头藏着什么宝贝呢?”小心地将那荷包抽了出来,又轻轻地为她脱去外衣,给她盖好被子,宋靳这才轻笑着吻了吻她的脸蛋,然后脱去外衣翻身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看着手中这个绣着两尾鱼,瞧着十分特别的荷包,宋靳偏头看了阿枣一眼,有些好奇地将它打开了。
    荷包里竟放着一封信,宋靳微微一愣,下意识将它展开了。
    借着外头泄进来的月光,宋靳清晰地看见了上头写的东西。
    缠绵哀愁,情深意重,一字一句皆盛满了对往事的懊悔,对今日处境的恐惧以及对未来之事的期盼,字里行间更满是对展信者的眷恋思念之情……
    虽然信上并未提到任何名字,也没有署名,但宋靳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变冷了。
    这显然就是楚晚玉拜托阿枣转交给燕璘的东西。
    这样一封含蓄哀婉,处处戳人心肠的情信,燕璘若是看到了,怕是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她脱离火海,甚至为了她放弃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
    冷冷地盯了那信一会儿,宋靳将之重新放回了那双鱼荷包,然后将荷包搁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一个刚刚失去孩子,遭受了巨大痛苦的人,竟还能在当下写出这么声情并茂的情信……
    那楚晚玉果真如燕寻所说,不简单。
    想到阿枣也被她摆出的弱态迷惑了,宋靳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傻姑娘,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早就被他弄醒,这会儿只闭着眼装睡的阿枣一听这话就愣住了。
    利用?
    谁利用她?楚晚玉吗?
    心中一突,阿枣没有动,脑中却一下子转过了许多念头。
    看来方才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可虽然这么想着,阿枣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不动声色地瘪了瘪嘴。
    不管这事儿有什么内情,她现在都不想搭理他来着,最少要不理他一个晚上,哼哼!
    阿枣并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其实一直在看她。
    见怀里姑娘的嘴巴竟赌气似的撅了一下,宋靳眸子一闪,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
    脸上的冷色一下子散去,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然后闭上了眼。
    ***
    宋靳本来打算早上醒来再好好哄哄昨晚显然有些生气了的媳妇儿,可哪想天还未亮,胡啸便匆匆而来,说是小山谷那边出现紧急状况,请他马上前去。
    见怀里的姑娘正睡得香甜,宋靳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舍得叫醒她,只飞快地贴了贴她的唇,然后匆匆穿上衣裳随胡啸走了。
    等阿枣醒来,一旁的床已是冰凉一片。
    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半晌,阿枣又闷闷地躺了回去。
    不开心。
    今天也不要理他了。
    阿枣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被他宠坏了,如今竟是这么一点半点的委屈都受不了……
    这么一想,便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唇,可随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这么想着,视线突然扫见了床边小桌上的双鱼荷包,阿枣一愣,而后又飞快地爬起来,将那荷包拿了过来。
    这正是楚晚玉昨日拜托她交给燕璘的,她只知里面是一封信,并不知其内容。
    那么……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呢?为什么宋靳看完之后会说她被楚晚玉利用了?
    阿枣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那荷包。
    虽然知道随便看他人的信件不对,但此事情况特殊,又事关燕璘和宋靳,阿枣想了许久,到底是在心里对楚晚玉说了声抱歉,展开了那封信。
    一看完那信,阿枣就揉着额角苦笑了起来。
    难怪宋靳会说那样的话……
    这样思路清晰,文采并茂,含蓄哀婉,惹人心动的情信……哪里该是一个刚刚受过折磨还失去了孩子的人能写得出来的?
    想起昨日楚晚玉颤巍巍地握着笔,满脸惨白,满眼凄楚地写下这封信的样子,阿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被骗了?
    也不是,楚晚玉被成王折磨,失去孩子的事情都是真的,这个她骗不了她。
    可……从这信上能看出来,楚晚玉也绝对不是她之前看到的那样简单。
    仔细想想,她对楚晚玉来说不过一个没有多熟的生人,可她却愿意把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名声尽毁的事情交托给她……
    当真只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赌上一赌吗?
    如果没有打探过她的底细,查探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确定她会心软,她还会这么做吗?毕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与燕璘私下是认识的……
    拨开同情怜惜的迷雾之后,思路便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阿枣撑着下巴坐在床上,心里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荒谬可笑之感。
    幸福的日子过久了,她竟也松懈了。
    虽然昨日她并未完全相信楚晚玉的话,也没有答应一定会帮她将这荷包转交给燕璘,可她确实是相信了楚晚玉说的和燕璘有关的那部分往事,且对这对苦命鸳鸯生出了深深的同情
    毕竟有燕璘的态度在前,楚晚玉表现得也十分合理逼真。
    但如今想来,那些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否则宋靳的反应不会那么大。
    还有昨晚她以为宋靳说的那句“楚晚玉配不上阿璘”,是因为楚晚玉已经嫁过人的身份,可认真一想,宋靳根本不是会在乎身份的人,她昨晚也是急糊涂了。
    所以……
    只怕是那楚晚玉有问题。
    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怕是要等晚上宋靳回来才能知道了。
    将这信装回荷包,又顺手将之塞到枕头底下,阿枣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
    或许楚晚玉对她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想找个不会轻易被成王发现的人替她传一下消息,但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还是叫人有些不快。
    还有这封信的内容……
    除了述说思念和后悔,表达爱意与期待之外,楚晚玉的字里行间,还一直在隐隐的用旧日情分作伐子,试图勾起燕璘心中对她的怜爱之意,叫他放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彻底离开这个火坑。
    纵然在黑暗中渴望温暖,在困境中渴求希望是人之常情,可她这样试图利用旧情,鼓动燕璘为她放弃一切带她脱困的做法,还是叫阿枣无法苟同。
    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卑劣。
    ***
    起床陪平安吃了早饭,又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阿枣便背着药箱出了门往千金堂走去。
    哪想才刚走到千金堂门口,便碰见了一袭白衣,英美非凡的姜无双。
    “师姐,你怎么来了?”眼睛一亮,阿枣快步跑上去勾住了姜无双的胳膊。
    “……放开,进去说。”
    对前两个字阿枣只作听不见,勾着姜无双的胳膊飞快地带着她走到了千金堂后院,这才问道:“师姐师姐,发生什么事了?师兄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他怎么样了?”
    岑央自进了皇城禁军之后便很少有消息传出来,阿枣心里自然不免担忧。
    “还可以,他成功接近谢云了。”姜无双神色不变,显然岑央行事还算是顺利。
    谢云十三岁就随其父进入了皇城禁军,如今是皇城禁军中三大禁卫长之一,直接听命于其父谢晋及燕帝。谢晋常伴燕帝左右,岑央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顺利接近他,谢云却不一样,他是有轮班休息时间的,因此,通过谢云接近谢晋便成了岑央的目的。
    阿枣这才放了心:“那师兄身体情况如何?近来‘真师兄’出来的次数多吗?”
    一听这话,姜无双就想起了前日晚上突然偷偷跑回来,将她这样那样了一番又匆匆离去的某人……
    想到那时她竟不知为何有些分不清到底眼前人究竟是哪个岑央,姜无双就不由恍惚了一下。
    他近来好像越来越叫人难以分辨了……
    “师姐?”
    阿枣的疑问声叫姜无双一下子回了神。
    “……还好,就是好像越来越叫人分辨不出了。”
    阿枣却眼睛一亮:“这说明他的病在好转啊,等他们两个完全合为一体,师兄的病就痊愈了!看来进京果然是对的,等除去谢晋,彻底解开师兄的心结,他就能正常地过日子了。”
    姜无双这才无声地松了口气,“嗯”了一声。
    “对了,那他见到谢晋了吗?”
    说起此事,姜无双微微一顿,半晌才凝声道:“见到了。”
    阿枣一惊,忙道:“那师兄?”
    姜无双垂眸,盖住眼底飞快地闪过的心疼之色:“还好,他控制住了,没有失态。”
    阿枣这才松了口气,半晌方叹道:“……为难师兄了,只是想解开那个心结,总要迈出这一步才行。”
    姜无双又“嗯”了一声:“明晚他会寻机回悠扬阁一趟,你和宋靳来一趟吧,他好像查到了一些事情。”
    阿枣一愣:“什么事情?”
    “关于谢家的,具体的……我也还不知道。”说到这,姜无双的额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
    那混蛋是偷偷溜回来的,根本不敢呆得太久,而那么点时间,都被他用来……咳了,正事儿什么的根本就没认真说,最后只交代了个大概就抹着嘴巴走了。
    “那……”
    阿枣还想说什么,却被姜无□□快地打断了:“对了,宋靳让我查的那事儿……”
    阿枣一愣:“什么事儿?”
    “……”姜无双白了她一眼,“燕承与林氏的婚约!”
    阿枣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对,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确实有人在暗中帮林绘雅,但那人藏得很深,这一时半会儿的查不出他是谁,还需要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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