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身体微怔,知道自己方才的激动,冤枉了安九,顿时,心中浮出一丝愧疚,“安九……”
    “罢了!”安九打断娴妃的话,声音更是冷了几分,“娘娘该是记得,方才那长命锁,被娴妃拿着把玩了一会儿,那也足够她动手脚了。”
    不过,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动了手脚,那淑妃,还真是厉害!
    是将那毒沾染到她的绣帕上,再从绣帕,带到了长命锁上吗?
    安九眸光微沉,想着淑妃方才的举动,心中了然。
    “那淑妃,当真是可恶,今日是我的儿的百日宴,她竟想着,借你的手,来加害于他……”娴妃咬牙道,心中更是气愤,目光扫过榻上的小皇子,随即转向地上木桃的尸体上,攥着绣帕的手,更是收紧。
    差一点儿,她的儿子就没了,可木桃……
    “是啊,她竟想借我的手……来加害小皇子,呵呵,若这桩命案,落在了我的身上,以娘娘对小皇子的在意,必定对我恨之入骨,淑妃是想咱们北王府,从内部闹起来吗?这淑妃,心思倒是挺大!”安九敛眉,口中喃喃,脑中浮现出淑妃方才的一举一动,眸中的颜色,越发深了些。
    突然,似想到什么,话锋微转,看向一脸恨意的娴妃,“娴妃娘娘,淑妃已经视小皇子为眼中钉,只怕这次没有得逞,下一次,也会让你防不胜防了,娘娘以后,可要小心着些了。”
    娴妃身体一怔,目光里,更是有慌乱凝聚,安九的话,好似在这瞬间点醒了她。
    是啊,淑妃对自己的皇儿起了歹意,一次不成,便会再有第二次。
    她早就该知道,这皇宫里,皇子就是祸根,自己的身后是北王府,甚至连皇上都不愿她有子嗣,更何况是有子嗣的妃子,像淑妃这样的,有个有足够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儿子,她更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了!
    她是担心,她的皇儿,成为她儿子争夺皇位的障碍啊!
    可谁知道,她不过是想有个子嗣,能母子相依,天伦之乐便好,可偏偏在旁人看来,自己和皇儿,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娴妃看着木桃的尸体,这一世木桃帮皇儿挡过了一劫,那下一次呢?
    娴妃握着的拳头,越发紧了些,缓缓走到榻前,小皇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娴妃将小皇子抱起,方才浑身散发的凌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柔情。
    娴妃看着这张安静睡着的脸,脸上一抹笑容浅浅浮现,“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这么一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是我的所有希望和寄托,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他!”
    娴妃语气缓缓,可丝毫也掩不住她的决心。
    安九敛眉不语,默了半响,娴妃的声音又幽幽的传来,“淑妃那贱人,敢谋害皇子,本宫定要告诉皇上……”
    娴妃的话还没说完,安九的轻笑声便是响起,娴妃微怔,看向安九,“你笑什么?”
    “安九笑娴妃娘娘以往那般慧黠,在此时上,竟也是如此糊涂。”安九淡淡开口,丝毫没有掩饰言语中的讽刺。
    北似娴脸色微变,“此话怎讲?”
    “娴妃娘娘的事,以后安九并不想过问。”安九敛眉,想着这娴妃方才对自己的冤枉,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竟是这般不信任。
    不信任吗?不信任便罢了就是,左右不过是有些情分,那些情分,在自己帮她保下小皇子之时,也已经还清了!
    北似娴微怔,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得罪了安九,目光闪了闪,“阿九,方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太过在意皇儿,才会一时失了理智,阿九,你不会怪罪姑姑吧?”
    姑姑?
    安九却是不以为意,“娴妃娘娘言重了,安九哪有资格怪罪娴妃娘娘。”
    娴妃脸色一白,安九的疏离,好似一把刀子,刺进了她的身体,想着自己怀着皇儿的时候,安九对自己的照顾,心中的愧疚更是如潮水般袭来。
    心中一动,竟是抱着孩子,倏然跪在地上。
    安九微怔,表面却是波澜不惊,“娘娘,你这是作何,安九可承受不起你的大礼。”
    “阿九,是我错了,你那般护着我和皇儿,我知道,你都是看在北策的份儿上,你是我和皇儿的恩人,我怎能相信你会加害皇儿?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阿九,你原谅姑姑,姑姑当真是无心……阿九……”娴妃跪行到安九的面前,满脸恳切,满心自责。
    她怎能如此看待安九?
    这世上,恐怕最不会加害她和皇儿的,便是安九和北策了吧!
    而自己,单单是看到些表面的东西,便去怀疑安九……
    “阿九,姑姑求你,便是姑姑做牛做马,姑姑给你磕头了!”娴妃说道最后,更是当真朝着地上重重一磕。
    安九看在眼里,眉心微皱,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眸光微敛,淡淡开口,“姑姑起来吧,莫要惊扰到了睡着的小皇子!”
    娴妃心中一喜,“阿九,你原谅姑姑了?”
    “娴妃娘娘是北策的姑姑!”安九敛眉,几个字,便答了娴妃。
    娴妃心中一怔,心中明白,安九言下之意,是看在北策的份儿上,更或者,这一声姑姑也不过是出于礼貌客套,她们之间往日的情分,终究是被她给磨灭了!
    娴妃缓缓起身,房间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姑方才说要将此事告诉皇上,姑姑觉得,皇上如今当真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
    抱着孩子的娴妃身子一晃,脸色瞬间惨白。
    是啊,皇上当真接受了这个孩子吗?
    这些时日,皇上甚至连看也甚少看小皇子啊!
    “可……”娴妃蹙眉,目光不安的闪烁着,“可皇上今日这般大费周章的为皇儿办满月宴,方才淑妃临走时还说,皇上今日要亲自为皇儿赐名,皇上他……该是接受皇儿了吧!”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饶是娴妃自己也有些说服不了自己了。
    接受皇儿?
    自己终究还是北王府的女儿,皇儿身体里流着北王府的血脉,以北王府的势力,怎会不让皇上忌惮?
    有了这皇子,只怕,皇上更加会日日担心,北王府的不受控制吧!
    娴妃身子一软,立即迅速的退到了榻旁,坐在榻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得了子嗣的喜悦之中,却是没有去想这些朝中局势的事情。
    此刻一想,浑身的无力感袭来,娴妃莫名的不安,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皇子,娴妃的声音,多了许多不确定,“阿九,当初我执意要保这孩子,是不是错了?”
    娴妃如此的反应,安九看在眼中,心中明了,淡淡开口,“错了又如何?没错又怎样?左右现在小皇子已经出生,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任何事情也依旧无法改变娘娘对这小皇子的疼爱,既然护了,就要护到底不是?”
    娴妃微怔,既然护了,就要护到底?
    对,她那般千方百计,才护皇儿降生,就算是皇上不接受,她也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此刻,她才更加真切的明白安九方才为何笑她糊涂。
    若是皇上都希望这个孩子不存在,那淑妃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合了皇上的意,就算是自己,将淑妃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皇上也会护着淑妃。
    可……
    “可今日她淑妃如此加害我的孩儿,木桃更是为此丢了性命,我怎能善罢甘休!”娴妃咬牙道,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倏然,淑妃看向安九,眼底多了一丝希冀,“阿九,你素来主意多,你说我该怎么做?”
    安九对上淑妃的眼,明了娴妃的意思,她想主动出击!
    在这皇宫里,总是被动,便只有挨打的份儿,唯有主动迎上去,斗垮了别人,或许自己才能得到安宁。
    不过问她该怎么做吗?
    安九敛眉,她并非是想帮娴妃,不过,淑妃竟借她的手,来害旁人,她都将心思动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怎能让她好过?
    再说了,若小皇子当真是因为长命锁死了,那便是她安九背了这黑锅了!
    眸子微眯,眼底一抹历光一闪而过,“淑妃如此谋划,该是有把握得逞,既然,她想害小皇子,那咱们就让她得偿所愿不就好了?”
    娴妃看着安九,更是疑惑,“得偿所愿?你的意思……”
    安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神色诡谲,“我的意思,一切都按照淑妃所乐见的来,她想让我害死小皇子,那便让小皇子‘死’,她想看到你因此和我反目成仇,那咱们,便‘反目成仇’,一切,便遂了她的意!”
    安九一字一句,一个计划彻底成型。
    她安九素来和她淑妃进水不犯河水,今日,她敢打自己的主意,若自己不让她受到教训,只怕,这人会得寸进尺,当真以为她安九好欺负了!
    安九敛眉,和娴妃在房间里又说了些什么,才出了房间。
    谁也不知道安九是如何回了栖凤宫,当安九再次出现在萧太子妃,以及淑妃视线中时,萧太子已经换上了皇后的吉服,瞧见北策将安九从房间中接了出来,萧太子妃热络的迎了上去,“安九王妃,可休息好了?身子可承受得住?”
    安九心中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承受得住?
    她若说承受不住,她怕也不会放她和北策走吧,今日对萧太子妃来说,是大日子,她是非要让北策看着她登上后位,她才会甘心了!
    “娘娘挂怀,安九身子无恙,这些小生命,都有花神娘娘保佑,不会那么经不起折腾。”安九敛眉,不动神色的道。
    说话之间,安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淑妃,瞧见她一脸笑意,触碰到安九的目光,淑妃也是开口道,“是,是,是,安九王妃是贵人,肚中的孩儿,也该是吉人天相,不过萧姐姐对王妃的肚子,可是宝贝得很呢,饶是方才换衣裳的这些时间,口中就念叨了好几次,这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肚中怀着的,是她的什么人呢!”
    安九心中咯噔一下,看萧太子妃,依旧是一脸笑意,目光落在北策身上,满是温和,安九意识到什么,轻咳了声,朗声道,“淑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萧太子妃是安九母亲的故人,安九母妃早亡,萧太子妃才对安九多些关心,自然也就对肚中孩子多了些关切,萧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淑妃呵呵的笑道。
    安九的话,听在萧太子妃的耳里,却是听出了些微警告的意味儿。
    萧文慧看向安九,对上那双晶亮的眸子,想起二人的约定,眉峰一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王妃说的不错,故人私交,我纵然是将安九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也不为过,淑妃就不用花什么心思揣测了!”
    淑妃神色微僵,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萧太子妃哪里的话,本宫不过是一时好奇,那敢揣测什么?”
    “淑妃,记住,今日,我便是皇后,萧皇后,这世上,不再有什么萧太子妃,另外,在本宫面前,你只能自称臣妾!”萧文慧扬了扬下巴,淡淡的瞥了一眼淑妃,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得意。
    话落,便上前,拉着安九的手,“吉时该到了,按照规矩,封后大典,该在朝堂之上,今日北王爷和北王妃,是我的贵客,便随本宫一道观礼,而淑妃,你就不用跟来了,待会儿的宫宴还需要你张罗,务必要确保宫宴的规格,可马虎不得!”
    说话之间,已经带着北策和安九出了厅堂,那交代的话,犹如对着一个下人。
    淑妃听在耳里,更是分外难受,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淑妃才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冷哼,“什么东西?不就是坐上了皇后之位吗?便这般待本宫如婢女,实在是可恶!”
    淑妃越是想,心中的气越是不打一处来。
    这皇位本该是她淑妃的啊!
    可偏偏,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萧太子妃给夺了去!
    淑妃紧咬着牙,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才有所缓和,“不就是封后吗?有什么了不起,她今日能登上后位,谁说就能安稳的坐一辈子?”
    那玉皇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落得满门被诛的下场,这萧文慧,不过是一时得意罢了,她倒是要看看,她登上后位,再从后位上跌下来,会是怎样的凄惨!
    一甩衣袖,淑妃收敛了些许怒气,大步走出大厅,刚要出栖凤宫,却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目光打量着这个宫殿,心中更是坚定,有朝一日,这地方,定会成为她的居所!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淑妃瞧见一个身影,身体一怔,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是她吗?文姑姑?
    可她怎么会在栖凤宫?
    淑妃想探寻,可只是一片刻的闪神,那身影已经不知去向。
    当真是文姑姑吗?想到文姑姑对自己的警告,淑妃心中一紧,竟是莫名的不安。
    那文姑姑出现在这栖凤宫,是找安九和北策吗?
    想到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淑妃眸光微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以她对娴妃的了解,在自己说了皇上会给小皇子赐名之后,她必定会为小皇子细心打扮,而方才自己和安九所送的东西,依着娴妃对安九的亲近,必然是会迫不及待的将长命锁给她的儿子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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