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宝宁发火了。要是像原来那样,她胆子小小的, 他也能硬气的起来的时候, 还能凶两句吓唬她。现在行不通,她不害怕了, 被惯的不像样子,还敢往他脸上吐糖。
    裴原来不及唾骂到底是谁多嘴,竟把青罗坊的事泄露出去,脑子飞快地转着想解决的办法。
    这可怎么哄!
    宝宁坐在裴原腿上, 手指抬起他下巴, 压低声音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没了。”裴原就着这个略有些羞耻的姿势,仰头看宝宁, “真没了, 就这一件!”
    宝宁问:“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裴原诚实道:“我怕惹你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都是你之前做的事了,既往不可追, 我不生气。”宝宁狐疑地看着裴原, “你是不是在青罗坊里有相好儿?心虚了才瞒我的?”
    裴原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我怎么看得上那些女人!”
    宝宁紧追不舍:“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不是青罗坊的,是良家姑娘,又美丽又贤惠, 你便看得上了?”
    裴原辩不过她,宝宁现在根本不冷静,他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一句话不说。他闭紧了嘴。
    “好呀。”宝宁更生气了,她甩开裴原的脸,“你这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所以默认了吗?”
    裴原心中叫苦,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胡搅蛮缠起来竟是这个样子。宝宁原先乖乖巧巧的,有时骄纵任性一点,但有个度,现在完全不讲理了。确实是他的错,最开始的时候没大方地承认,但也不能乱给他扣帽子不是!
    裴原也恼火了。
    宝宁骑在他的腿上,看裴原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心中一瞬慌乱。她很快镇定下来,她不慌,做错事的又不是她,慌什么!
    说实在的,她其实并没往裴原养外室的方向想过,这样事上,她还是相信他的。刚才那些话,大多也是为了气气裴原,让他着急一下,再和他提个醒儿,以后做事不要瞒着她。但是,看裴原那个死样子,他竟然也撂起脸子了。
    宝宁本想晚上做点好吃的,改善下伙食,顺便犒劳裴原这两日为如意楼的忙碌。
    但她现在心里不舒服,不想给他做了,咸菜疙瘩凑合着吃吧!
    宝宁从他的身上下来,收拾下裙摆,就往外头去。
    裴原扯住她袖子,沉声问:“上哪儿去?”
    “你又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宝宁不看他,视线扫向别处,“你自己坐这里冷静吧,我下去炖吊梨汤喝,炖一大锅,有客人来就送一碗,就是不给你。你愿意回家就回家,愿意去什么青罗坊就去青罗坊,我今个住如意楼了,离你远点,咱们谁也别烦谁。”
    裴原面色更黑:“怎么着,要闹分居?”
    宝宁手腕被他扯疼了,原来恼怒的情绪被搁置了这么长时间,全变成委屈,看着裴原的脸觉得牙根痒痒:“分居便分居。”
    裴原继续道:“你不回家,你养的那几个小畜生怎么办,羊也饿死了,狗也饿死了,我可不给它们收尸。”
    宝宁想,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可太烦人了。
    她抿唇道:“我待会就让人去接它们,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劳你操心。”
    “你想好了?”裴原呵斥她,“再给你个机会,见好就收!别蹬鼻子上脸,逼得我发火,到时候闹出事,丢人的是你!”
    宝宁被他骂得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她和裴原相处这么久,裴原爱护她,纵长了她的小脾气,宝宁想着,平常人家的夫妻间不也是会拌拌嘴的,不过火的就叫夫妻情趣,她不就是咬了他一下,怎么就生气了呢,况且还是他不对在先。
    他这是又要树他的男子威严了吗?
    宝宁心凉凉,她不搭理裴原了,觉得之前一腔真情也像是喂了狗,一只随时会反性的狼狗。
    她挣开裴原的手,正转身要走,忽听见身后裴原站起来的声音。
    他两步迈到她身边,宝宁一惊,以为他竟要动手还是怎样,刚要躲,就听耳边一声极为洪亮的“汪!”
    宝宁震惊地看着裴原。
    “汪!汪!”裴原边叫着,边朝宝宁贴过去,宝宁最初惊讶,随后便笑出声,跟着裴原的脚步往后退,没几步就跌进了藤椅中。裴原两臂撑着扶手,鼻尖离宝宁也就一寸距离,继续叫:“汪!汪!”
    “别闹了,别闹了,叫得耳朵疼了。”宝宁笑得前仰后合。
    裴原按着她肩膀,恶狠狠地“汪!”了一声,接着道:“我说了,别逼我,要不然丢人的是你!”
    宝宁笑得眼里雾蒙蒙的,短短一刻钟里,宝宁情绪变来变去,最开始觉得他讨厌,又觉得他烦人得狗都嫌,现在看起来,又觉得裴原招人喜欢的不得了。她捧住裴原的脸,在手心里揉了揉,心想着,裴原这两天确实累瘦了一点,要给他补养。
    至于青罗坊的事,反正也不很重要,就原谅他吧,毕竟学狗叫这样可爱。
    裴原用额头蹭她的,眯眼问:“不生气了?”
    宝宁皱皱鼻子,冲他“喵呜”了一声。
    裴原也笑起来。他看着宝宁心情平和了,蹲下身子,才敢解释:“我不是欺哄你,外头也没人,但这事实在难以启齿。你多小心眼你自己也清楚,别说什么当时我坦白了你就不生气的屁话……”
    宝宁瞪他一眼:“我很小心眼吗?”
    “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裴原轻轻咬她手指,“你大气得很。”
    宝宁道:“那你刚才也不应该凶我。”
    “我要面子。”裴原道,“男人都要面子的,你得理解我。我也知道,女孩子爱耍脾气,你和我耍,但不许和别人也这样,和季蕴也不行,你要撒娇只能给我看。在家的时候,我纵着你,你怎么高兴怎么来,行不行?”
    宝宁问:“那不在家呢?”
    “不在家,你得给我面子,得让人觉得,这家里我说的算。”裴原揉她的手指,“打个商量,成不成?”
    “我知道了。”宝宁笑着抱住裴原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也会对你好的,让别人家的丈夫也都羡慕你。”
    裴原托着她的屁股将人抱起来,笑着问:“那咱们这事儿就算翻页了?”
    “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宝宁靠在裴原肩上,“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将我糊弄过去,晚上的饭你来做,我要吃红烧肉。”
    “不会,换个简单的。”
    裴原抱着宝宁在屋里走来走去,宝宁好像很喜欢窝在他怀里,这让他有种提前养了女儿,在哄孩子的错觉。
    这感觉很舒服,他喜欢被宝宁依赖。
    “好吧,我做红烧肉,你煮饭。”宝宁笑眯眯的,“你还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炸丸子。”
    “那你要帮我和肉馅。”
    裴原撅起嘴:“那你亲我一口。”
    宝宁笑着推开他的脸:“离我远点,不要,不要!”
    ……
    裴霄在茶楼里等了宝宁快要两个时辰。
    他派去的人在如意楼见到了宝宁,说宝宁和裴原一起进二楼厢房去了,宝宁面色不太好,像是在生气。后来也果然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裴霄是有些高兴的,他等着裴原被气得拂袖而去时,他再登门。或者宝宁气愤离开时候,他再迎上去。
    但是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如意楼那边还是没有别的动静。
    圆子被一个长得面黑的叫陈珈的侍卫陪着,在门口骑小木马,笑得牙齿都露出来,裴霄站在窗边看,恍然觉得,圆子、宝宁和裴原好像才是一家三口似的。他反倒成了外人了。
    他每日里事务繁忙,今日抽出一天空闲时间,难道就是来看自己的儿子和别人其乐融融的吗?
    裴霄意识到自己举动的蠢笨,恼火地拧眉。他不想再等了,带着常喜和两个佩刀侍卫,走出茶楼,径直往如意楼而去。
    “小少爷,小少爷!”常喜远远地便唤。
    在大街上,他不方便喊小殿下或小皇孙,但小少爷这称呼圆子头一回听,他反应不过来,依然晃晃悠悠地骑木马。
    陈珈早知道他们会来,也没什么别的反应,蹲一旁沉默地看蚂蚁筑巢。
    常喜被忽视得彻底,尴尬一瞬,想再叫,被裴霄拦下。他走到圆子面前,有些生涩地摸摸他脑袋:“圆子,我来接你回家了。”
    圆子茫然抬起头看他,待看清脸,眼中掠过浓重的失望,“噢”了声,从木马上下来,往屋里奔:“姨姨,姨姨!”
    常喜更觉得尴尬。他们不是来接孩子的吗?想象中圆子的雀跃,或者裴原一家的震惊和难过通通没有出现。从头到尾都像是他们在唱戏一样,等了那么久,准备好了表情和语气,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
    即便心里波涛云涌,裴霄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神情,他望着圆子的背影,跟上去。
    宝宁在账台边上拨算盘,听女账房对账。裴原费尽周折请了个女先生,花了比男先生高了三倍的月钱,三十多岁的年纪,做活很麻利。账台边上摆了盆水仙花,不是花季,但叶子长得很好,绿葱葱的。宝宁心里琢磨着晚上的菜谱,还有那会和裴原吵架时候她的发挥。
    她太过轻易就原谅他了,现在回想起来,宝宁觉得裴原好似作弊了,他用了兵法,这招叫什么名字呢?是虚张声势还是声东击西?
    宝宁想不明白,在心里直叹可惜,两声狗叫就将她糊弄过去,下次可难寻这样整治裴原的好机会了。
    圆子的喊声让她回过神,再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站着的裴霄。
    他穿了一身深紫色长袍,腰系黑色佩带,悬挂一柄长剑,气质矜贵,十分儒雅温和。
    宝宁很快移开眼,她在心里将裴霄划为灾星的行列,见到他就要倒霉,想赶紧将他送走。
    宝宁抱住扑过来的圆子,轻轻拧他鼻尖:“好了,你家人来接你了,包袱昨晚给你收拾好,提上回家吧,里头有姨姨给你做的糖糕糕。”
    早就知道今天要走,但到了别离时候,圆子还是哭红了眼睛,宝宁安慰他几句,让陈珈去送圆子。
    陈珈把包袱抱在怀里,问裴霄:“有车吗?”
    常喜傻愣愣的答:“有。”
    陈珈点点头,他不知道裴霄是谁,裴原没告诉他,他以为就是个普通富商或者官员,见裴霄看宝宁的眼神直勾勾的,很不高兴。
    “这位公子,若不买东西,不要在门口挡路。”陈珈拽着裴霄的袖子将他扯出去,声音粗重地威胁,“收起你的眼神,要不然怎么被人打死的都不知道!”
    常喜倒吸一口气:“你!”
    裴霄拦住他:“算了。”这样的体验是他没遇到过的,若是别人做的,他定会生气,但若是宝宁将他赶出来。便没有那么生气了,只觉得新奇。裴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头痛,每次遇到宝宁,都会发生些事让他头痛。但他还是忍不住再见她。
    陈珈将圆子抱上马车,催着他们快点走,马车不要在街上挡路,被差役看见了要罚钱。
    常喜气得嘴歪眼斜,但裴霄不出声阻止,他也不敢开口骂人。
    裴霄坐定在马车上,往后靠着软垫,随着马车向前行驶,如意楼的影子渐渐远了,他闭目养神。
    过一会,偏头问常喜:“给她的纸条送到手了吗?”
    第91章 绝色
    回到家里时天都快黑了,今天第一天开业, 店里客人多, 赚的钱也不少。
    宝宁看着伙计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打扫屋子, 上窗板,锁门, 一切都弄好了, 她拎着下午时买的五斤棒骨走出门,裴原跨马在门口等着她。
    “回家就一刻钟路, 别坐马车了,带你骑马兜风。”
    宝宁站在台阶上,新奇地看着赛风,她认识这匹马的时间也不短了, 却是从来没骑过, 有点害怕。
    裴原将大腿拍的啪啪响,冲她勾手指:“站在那呆什么, 快点上来, 要不然那些差役又来罚你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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