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虽然森林密丛之下还是阴沉沉灰蒙蒙。
    埋下在地下、烟熏,都不会制造什么有吸引力的香气。暗烤了一晚上,把地下的肉挖出来,上面一层有些焦糊,下面跟四周的又有些生,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邱枫烈只把中间烘烤到刚好的肉留了下来,挂了一圈进行熏制的也是如此,朝火的一面焦黑,背面还带血丝,毕竟不是巴西烧烤那样有自动旋转底座。
    邱枫烈这边在收拾肉干的时候,格伦儿回去水源那边取了水回来,然后开始学昨天枫铃儿那样烧热水。
    “我去的时候看到水边有小动物直接喝这水啊?感觉没事……”虽然在烧石头,但格伦儿还是提出了质疑。
    “露水能直接喝,是因为是植物呼吸作用和昼夜温差水蒸气形成的哩,基本收集时注意杂质,基本就是纯净水……而那水塘哩是死水,不流动的水源,微生物富集,我们两人类不是这个生态系统的成员,基本不可能具备微生物免疫力……你没去一个星球不都要检疫,告知环境要素的哩?”
    格伦儿戳戳石子,那写检查都一扫完毕的事儿,走在通道上都没感觉的,而进行的生态提示,主设记录着就行了,点菜时会自动筛选屏蔽掉……所以这些常识的东西,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的……
    “……那这种石头……丢水里急速降温会炸裂啊,为什么不选看起来更坚硬些的?”
    “你要庆幸我有矿物知识哩,我挑的不是硅岩,而是敲出来的盐岩,虽然无法辨识到底是那种盐,但尝着是咸的,总之本来是用来补充我们电解质的哩,丢水里有一点泡出来就够了……只不过现在有动物肉食了,所以基本不用担心电解质了。”
    “你、你还连石头都去尝?!”
    “自然界的盐岩不是工业盐,没什么危害,一般没事的哩……肉打包好了,你准备一下,我去水塘边洗一下动力服,就该上路了哩。”
    动力服清洗就不太用消耗清洁水了,直接穿着外水塘里一跳,把昨天解体时染的血冲掉就行了……这水塘今后基本不会再回来了,两人需要继续收集露水了……
    用藤蔓、树叶、布匹制作的简易兜框,一人背上一包肉干,挂着原子剑,骨制刀片、匕首,两个木碗,两个竹子水罐,继续上路……
    原始森林遇难第六天。
    这是正式上路的第二天,根据格伦儿上树的观测报告,前天走了大概五公里,昨天走了八公里,最多再走两天就应该出去了,情况十分乐观……原始森林里,两人徒步有这个速度已经十分快了。
    制作的肉干消耗了一半,果然现代人类消耗十分巨大,两人基本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小学生春游般不停嚼小零食,尤其是格伦儿……邱枫烈估计过最后获得的肉,至少有80公斤,这两天格伦儿至少消耗了30公斤份量的肉,而且一路上还夹杂着吃了不少随手摘的果子。
    只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头几天她没吃没喝的原因,现在有肉又有知道没问题的果实,自然要先重新补回来了。
    晚上露营的时候,找到一块斜岩,之前取盐岩的就差不多是这种突出来的山岩,找灰白颜色的部分砍下来。
    格伦儿按照枫铃儿的命令,取了生火木材回来,先把篝火生起来——邱枫烈是用一种藤蔓经制作的“弓”,裹住一根削尖的木棍,在另一木头挖出来的臼处高速旋转钻起火。
    这种取火方式在格伦儿眼中十分神秘,就跟魔法一样,她自己好奇试过结果就是生不起来,即使按枫铃儿教的,在臼里填木屑,一边拉弓高速搓一边吹气,也生不起来……然而今天的篝火她却生成功了,主要是这一次邱枫烈帮她往臼里抹了收集的怪物油——斜着剑尖指向竹筒,剑面放上怪物脂肪也就是肥肉火烤,自然就能收集到源源不断的油了。
    总之格伦儿就像当年的原始人一样,第一次生火成功之后,开心得跟见到了上帝似的。让邱枫烈也跟着开心起来,同时心想,这丫头也不容易啊。
    之后两人一起背靠斜岩搭建了一个密闭的木头小寨子,作为睡觉的地方,篝火生在外面露天的地方,让烟气升腾。
    接着邱枫烈用故意额外带在身上的生内脏,到不远处的背火光林木间,制作了一个简陋的落穴陷阱。然后回来跟格伦儿一起搭建收集露水的藤蔓装置,这工作主要是需要跳上树干。
    完事后回露营地,检查了一下陷阱,捕捉到了一只小型怪物……于是这天晚上两人的主菜是新鲜的野菜肉汤。
    “呼——完全没有调味料,你是怎么也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鲜汤的?”格伦儿赞叹着,“这一碗下肚,都感觉不到我们是落难中了啊……果然热食是士气的保证呢……”
    “那还要不要哩?还可以再做两碗。”
    “还有吗?当然!诶……但,唔……不会麻烦到你吧?”
    “哈!都什么时候了哩,居然还突然客气起来了……喂饱了你我才有帮手哩!”
    “嘿嘿……”
    邱枫烈煮汤是用的格伦儿敲击、收集的山岩搭的土灶,围一成圈密闭的中空矮石头台子,上面搭硬厚实木块,用来放盛满食材、干净水的木碗,加热手段是依然是热石头,往台子里面丢入一块块烧到高温的石块,就这样相当于是在用文火熬汤。
    野菜其实是头几天试吃过的,没问题口感也不错的“野草”,一共四种野草外加三种蘑菇菌类,小型怪物的新鲜肉,以及心脏,熬成一碗香气扑鼻的好汤……格伦儿也会自己动手了,餐具除了骨制刀片外,她又自制了骨制勺子。
    “你以前的食谱里有内脏哩?”
    “肠子之类我是绝对不碰的,其它都还行……”她烤着果子喝着汤,感觉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动物心脏主要是肌肉群,基本没什么问题哩,主要是其组织结构复杂,能补充我们很多我们缺乏的维生素……野外落难哩,一般只有心脏能生吃,活物要是心脏有问题,早就挂掉了哩,可以补充各种身体需要。”
    “……我不想知道这些知识,哎,知道多感觉又要落难似的……还是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的好……”格伦儿说着就舀了一勺手指大小,不知道原本是什么的肉块下肚。
    “哈哈哈,不好意思哩,人老了哩,莫名会变得唠唠叨叨哩……”
    “是的呢,感觉时间过了好久好久,跟你认识了在一起很长时间了都……”
    “吊桥效应还是事情太多后的生物时间错觉哩?”
    “应该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错觉吧……说道时间,白天是不是暖和些?”
    “应该是环境系统这样工作的,不然我们就收集不到这么多露水的哩。”
    “说起来这蘑菇,跟我选的有什么不同吗?我也知道哪些鲜艳花花的不能吃,但这种灰灰的,看起来有好多一模一样的,你怎么分辨没毒的?”
    “并不是花的就有毒哩,以前有种最致命的蘑菇,白白的跟你碗里的一样,但却有‘毁灭天使’的绰号哩,当年吃下去基本没救了,我们现在吃了也没救哩……”
    格伦儿的手僵住了。
    邱枫烈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仗着复活技能在乱吃的:“没有菌托、菌环和鳞片,可以排除一小部分蘑菇,其它的就要靠经验了哩……我选的蘑菇都是以前吃过,记得形状的。”
    “原来如此……我没怎么见过完整的食材……”格伦儿又开始动起勺子来。
    “很多东西哩,不能随便吃的,很多小说故事里,原始环境里找到的就当‘天材地宝’随便乱吃,也不调查下食性,看见水源就乱喝……就比如说之前说的‘死亡天使’菌哩,毒性成分是多氨基酸骨架结构的环状毒伞肽,入口就没救,好在致死剂量相对较高,要吃一整株,发现及时可以进行洗胃救治,至今没有针对性有效解药,一般是靠纳米机器人进入人体细胞间物理破坏毒性成分哩……”
    “……我也说点我的事情吧。”格伦儿盯着篝火,有点幽幽地道,“我的母亲是历战英雄,在役将军,只不过退到后方担任军校校长了,但我的父亲则是一个……怎么说呢,普通人吧,平平淡淡在都市职场里过完一辈子的那种,他们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有一次我父亲例行军训周时刚好跟我母亲碰上了……
    例行军训是我们黑龙帝国的传统,据说不知道几千年前建国的时候,就制定了这么个规矩,以武立国,‘战舰所在就是帝国边疆’。所以……你懂得的,我生活的环境是尚武勋的。
    从小我爸爸就被人瞧不起,甚至我都瞧不起他,哎,真是不懂事呢……总之进入军校之后,我就决定要证明点什么,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要证明,最后的结果就是如你所见了——圣女候补生。
    嘿嘿,不是自夸,即使在来教廷的黑龙帝国精英里面,我也是至少是排前三的,结成了自己小队,跟其她家伙结成联盟……哎这一说起来,感觉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记得去上学时见过你们分成几波走哩,我还以为是因为宿舍不同……”
    “我们算是第一批圣女候补生,有几个是第二批来的,大家基本都住在一块儿。”
    “我们国家只过来了两个……你母亲是战斗英雄说说看?我也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哩。”
    “她是我的骄傲,也是我要超越的目标,听说过普米法拉没……即使在将星云集的黑龙帝国里,也是当代名将,帝国怕她出什么事,所以先拉到后方来教书保起来”
    普米法拉,邱枫烈一开始对这个名字没反应,因为这个名字格伦儿是用她们黑龙帝国语发音的,但当年邱枫烈可是把每个战友名字都牢记着的,所以马上就转了过弯来:“普米法拉?是普米法拉?杰克瑞德哩?!”
    见枫铃儿知道自己母亲,格伦儿顿时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是呀是呀,我就叫格伦儿,格伦儿?杰克瑞德,我跟母亲族姓!”
    邱枫烈当然记得那个在最后时刻,短暂共事的部下——普米法拉?杰克瑞德,当年就被消除了番号的616部队唯一幸存的女舰长,失去整个身体,全身完全再生,被调派到自己这个失去534部队的指挥官手下,到文明联盟为哈鲁鲁人新建的天谴作战集群里组建028部队……然而实际上又是一个脏任务,之后万物归一,哈鲁鲁巴鲁危机,湮灭作战……
    之前就听说茉维依说起过,普米法拉最近跟个普通人结婚生子,挺幸福的样子,然后由于要讲的话题、人物太多,对这个没什么深交的手下,就没过多去在意了,只是觉得一个普通人能收服她这么个冰霜般的战争兵器,怕是有一段温馨浪漫的清新爱情故事。
    然而却忘记考虑,茉维依的“近几年”是只要没超过五十,就都是近几年……普米法拉的女儿居然这么大了都,还被自己给碰上了……在教廷里的时候,大家都关migi,宿舍里形式上连社交都开着,然而出来之后大家却都保持距离,在陌生人面前小心保守着自己的秘密,真是无比的现实。
    结果故人的孩子,直到现在才正式认识上,真是该说有缘还是无缘呢,如果不是遇上这一串事件,两人怕是就要彻底擦肩而过了呢……
    这天晚上之后,两人吃饱喝足,穿回动力服,回到帐篷大小的木头寨子里准备睡觉,虽然森林里地上都是厚厚的落叶,但用来当床铺的叶子,自然是要得新摘下来的,还得挑那种纤维居多,不那么含水分、柔嫩的叶子摘,这种树在这片森林里并不多见,所以需要提前收集。
    两人躺下,看着外面一字排开的篝火墙,格伦儿又说了很多事情,把她们在这次事件里遭遇都告诉给了枫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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