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的移动方向是朝着陨石坑去的,邱枫烈根据格伦儿提供的陨石坑正方向,大概推测了一下,就有了回到撞击路线上的方向。
    然而在漆黑的森林里赶路,那就不止是困难而已了,即使眼睛适应了黑暗,天空也有稀薄的星辰,但到了地面上森林中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两人靠一根藤蔓互相绑着确认存在,邱枫烈用根竹子在前面撑着探路,结果还是一路摔跤。
    好在之前清空了树桩窝周围一圈树冠,在一片黑压压的森林之中秃了一块,十分显眼。当看到星光下的树桩时,两人都不由松了口气……这里星星暗得离谱,完全不像是在兆亿星辰的坟场文明区域。
    但就是这么暗的星光,现在也像是聚光灯一样照亮了这座树桩……天是说亮就亮,跟打开电灯开关一样,啪,整个世界一下就亮了起来。
    本以为昨天的遭遇已经让格伦儿学乖了,结果她还是固执己见……现在就战斗力而言,显然是格伦儿在邱枫烈之上,说不通、打不过,只能继续由着格伦儿继续乱指挥了……
    休息一晚,格伦儿恢复干劲,又生龙活虎起来,出发前她是这么说的:
    “放心吧,这次我们只走半天路,看见不对劲就先回来,天怎么可能说黑就黑,一定是我们没注意,森林太密看不清这边太阳位置……”
    然后天说黑就黑了,一丁点预兆都没有……好在这次邱枫烈有了准备,一路都有留记号。考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她是在树木间绑一人高的绊索,系疙瘩记录方位以及是第几根等信息。
    这些绑索是昨天晚上回来后,邱枫烈就抹黑准备好的,用了不少“床垫”,也正好试试漆黑环境下管不管用。
    所以虽然这次格伦儿又换了个方向走,彻底偏离树木破坏的路径,但只要能在树顶上跳起来,确认过大方向,然后地面上沿途去撞邱枫烈留下的半人高绊索,又一路摸爬滚打回到了起点……
    原始森林遇难第三天。
    出了新状况了,这天两人醒来后天还是黑蒙蒙的,一阵奇怪,爬出来之后,才发现前天被邱枫烈拿原子剑又削又烧出来的一圈树冠,已经重新又长了回去,被砍到只有三十米来高的树桩,自然完全被百米巨木给遮蔽住了天空。
    抬头看天是就是一片巨大的绿色伞盖,郁郁葱葱,然而没有光线能透得下来了,原本阳光十足的树桩这边,变成了跟周围一样的阴沉黑森林……但也托这个的福,两人难得睡了一场懒觉,如果不是格伦儿被饿醒,两人还能继续睡下去。
    两天多时间水米没进,依然精神头十足的在原始森林从白天走到黑夜,这让邱枫烈第一次认识到了现代人类的体能,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到极限的样子,她应该还能再撑两、三天——现代人生物能消耗大,储存量也大,平时脂肪都富集生物高能微粒。
    银河系内战年代里,靠一把盐坚守到最后并不是神话。
    身体虽然是没到最终极限,但到极限之前,身体就会开始向大脑报警了,邱枫烈调侃的“城市姑娘”那曾挨过饿,所以对于现在自己肚子“咕咕咕”的反应十分好奇。
    邱枫烈睁眼,黑漆漆地就看见她盘腿捧着肚子研究,现在爬出来,调查完环境异变后,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肚子上,时不时低头研究下……
    邱枫烈忍不住吐槽:“你又不是怀孕了哩!盯着肚子看个嘛!”
    “说什么呢!我们圣女候补生都是纯洁的少女!结婚必须要辞职,以前要结婚的圣女……”
    “好哩好哩,我知道的哩,开个玩笑,你这‘城里姑娘’真是的,都没挨过饿的哩……”
    “‘饥饿’这种疾病状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课上反复强调保持作战状态……其实我老早就像问了,你一直我说‘城市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邱枫烈明白,她问的“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什么意思,并不是反讽、回嘴、质问,她就是不懂“城里人”这个梗,应该说现代人类应该没人懂了,只有邱枫烈这个穿越过来的老古董,时不时管不住自己,用上这些老得都要化成灰灰的梗。
    “咳哼,没什么哩,只是以前我认为城里生活好,我是亚人兵出身哩。”
    “啊……抱歉……哎,最近我是有点傲慢了。现在你有什么主意吗?”
    咦?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不是一路一直给自己脸色看,十分拽十分有主见的吗?现在没辙了就想起自己来了啊?
    这种时候应该就跳起来打她脸,但作为成熟男人的邱枫烈,没有任何嘲讽,直接开始给她分析现在已知的状况:“这片森林生长异常,应该说整个行星可能都异常了哩,默认是处于异次元中的银阿莱星,那一切就都很好解释了——与外界时空隔断,我们看到的白天黑夜全是全息模拟出来的。
    行星生态系统调节失控,动植物开始暴长哩——生态行星的环境营养是过富的,人造天体上又都是生命力强劲的特别培育基因物种,失去控制后就会开始爆发式生长,路上见到大虫子了对不对哩?”
    格伦儿点点头。
    邱枫烈接着给她分析:“森林里已经没有巨型猎食动物哩,密集的树木不适合它们移动、捕食,但有大型以及中小型猎食者,第一个晚上,被我们坠落惊吓后,十分慌乱,然后攻击我时,被我消灭了一堆……这一片应该暂时没有多少大型猎食动物哩,这两天路上也没碰到过,但中小型应该有不少——我带回来挂在树桩外面风干的腿肉不见了哩,之前路上的尸体也都没见到,应该是被小怪物们拖去吃掉了。”
    格伦儿顿时心里毛毛起来,莫名感觉自己被无数双凶恶的眼睛盯着,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就这么无知的在森林里来来回回走了两、三天……
    “但是野生动物的地盘不会空缺太久哩,树木都长回来了,新的大型猎食者应该也出现了哩……睡觉必须在安全的地方,咬不动动力服,也会拖走人。”
    “停一下……你说的大型、小型,到底是怎么个分法?”
    “我自己想的个方便说法哩,大型就是至少人类大小,比如鳄鱼、狼,中型就是猫咪、蟒蛇,小型就是老鼠大小哩。”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消灭了狮子老虎?”
    “……因为我不确定我消灭的那种‘怪物’到底是什么,这片森林超出常理。”
    “我懂了,那么现在我们应该……”
    “你先试试吃下这个,你是我们两个中体力最强大的,最后能不能出去就得看你了哩,身体别垮掉了,保持体能。”
    树桩下只见枫铃儿不知道送哪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弯弯的果实,自己先吃了下去,然后扳了一半丢了过来,格伦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想要要走出森林,第一件事就是确保食物,所以邱枫烈让格伦儿跟她一起试吃了几种森林里常见的果实,然后就出现了食物不耐受反应,幸好邱枫烈有着常识,明显可能有问题的奇花异草两人都没尝试,不然现在出现过敏反应就完蛋了。
    询问观察,确定只是不耐受,邱枫烈里面让格伦儿摘下头盔,拿早准备好了的枝条捅她喉咙,引发呕吐,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然后还要跟格伦儿解释肠胃虽然在人身体里,但在医学、生物学上属于体位环境,所以食物中毒可以进行洗胃治疗,基本就没事了。
    “……这些没用的知识,干嘛靠自己大脑记着啊,不都有主设、网络的吗,人类知识库一下什么就都知道了……”
    面对格伦儿的不解,邱枫烈的回答是:“也不是特意去学习的哩,遇到过就记住了,这就是‘阅历’哩。”
    就这么整了格伦儿一天,已经经过邱枫烈一遍筛选的植物、果实,其中又有一部分是格伦儿无法消化的……果然世界大了后,不同地区的人类出现分化也是情理之中的。
    之前在迪阿蒙狩猎行星上时,教导那些新人游客猎人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随便吃路边的果子……虽然都是地球上的物种,但在演化树上世代跨度太远还是会出现问题,要吃古生物,也要吃奈琪姐妹那种农场里专门培育出来,同一进化树上又拉近了距离的。
    格伦儿也开始经历邱枫烈前两天的肠胃适应过场,邱枫烈真是开始当妈,什么都要教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没了卫生条件,之前格伦儿最多是小解,完事后也就还能忍着清洁问题,但现在……所以邱枫烈要教她挑选什么样的叶子当手纸,太干不行、太柔嫩不行,最好是那种有韧性还带点绒的。
    然后邱枫烈再一次见识到了,在得知要亲自用手进行卫生清洁之后,少女震惊、纠结、最后妥协的复杂心理变化……
    总之这一天之后剩下的时间里,格伦儿被折腾得不行,整个人瘫掉,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都懒得爬回树桩里了,最后还是考虑到野兽的存在,还是回外壁笔直直上直下的树桩里安全。
    然而这种安全也是暂时的了……
    原始森林遇难第四天。
    格伦儿状况好了点,躺在树桩窝里脸色恢复了红润,应该没什么大碍……没了主设提供身体状况情报之后,全靠邱枫烈的经验来对她的症状进行判断,所以天亮她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病号状况,放下心来后,才开始检查其它的事情,做旅行准备。
    到格伦儿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邱枫烈又背对自己盘腿摆弄着什么。
    “又在研究果实?哎,这片原始森林的植物都是完全没见过的,什么能吃都不知道……”
    “不是哩。”只见枫铃儿转过了身来,缓缓手上的大黑碗,“我在解剖这只大虫子……”
    “呕——”
    入眼就是黄黄绿绿的浓汁、粘液,格伦儿立马就一声干呕……还好最后晚上没再吃什么东西了,直接疲劳得近乎晕迷般睡了过去,所以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吐的。
    “你吃过虾、牡蛎、蜗牛之类的没哩?其实都是虫子哩……这只哩,就不知道是不是异种蛋白,会不会过敏,没办法进行检测,哎,这么容易获取的动物蛋白来源……”
    “咳咳咳——呼呼——我能不吃这个吗……”
    “我们找动物吃吧,应该会安全哩……一般哺乳类动物我们都可以吃。”
    “……我有点……我们不能就在这里等待救援吗?”
    枫铃儿瞪大了眼睛看过来:“想什么哩!这里也不安全了哩,我手上这大虫子,天上掉下来的!沿着头顶树冠过来的,早上起来我看见就趴在树壁上……要是进来了什么毒蛇、毒虫,我们动力服只能免疫物理伤害,但中毒就没办法了哩,没有抗生素、没有解药、没有纳米医疗机械人,只能等死哩!”
    格伦儿长长叹了一口气:“哎——都听你的。”
    “那先把动力服脱掉哩!”
    “嗯?咦咦噫?”
    “你动力服里面穿的什么?布料衣物脱出来,只留内衣哩,我里面的裙子已经脱出来了。”
    格伦儿随着枫铃儿的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堆撕碎了的破布丢一边,于是起身按照她说的开始脱。
    枫铃儿把手上的虫子尸体丢到一边后继续道:“先用布和叶子把动力服里面清洁一遍,擦擦身子,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水源……不注意清洁,各种由外至内的病、细菌,都可能要我们命哩。”
    “没了电真是……”格伦儿听话地开始自己动手进行清洁。
    “布匹用完之后留着哩,我之后需要生火用,野外求生,火就是生命源,而且升起烟,可能可以引来救援……”
    也有可能引来敌人……
    听到“救援”两字,格伦儿没有想那么多,终于恢复了点活力,但在没有信息屏蔽提供马赛克的情况下,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脱衣服,还是让她害羞得不行,时不时偷眼瞧一下枫铃儿,看看她有没有在盯着自己,笑话自己什么的……
    然而小萝莉似乎一直专注地处理自己手上的活儿,并没有理会自己这边的意思,应该是有意为之,这让格伦儿放松了不少。
    “脱好了,都放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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