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以定南王府那二十万兵权为代价算是过去了,至于各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王府正房,先行回来的萧衍和萧行,在家的萧守还有周宝珍妯娌几个都聚在了这里。柳王妃面色平静看不出如何着急,周宝珍坐在一旁坐了脸色也还好。萧守虽着急想说话却被单氏给按住了。萧衍夫妻都是沉得住气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萧行是个坐不住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是不是伸长脖子朝院外看去。金玉娘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绣了金线的帕子,心里想着之前母亲同她说的话,世事无常,不是她良心坏可今日若是公公同二伯真被皇上将罪,凭着娘家同皇帝的关系,这府里以后还指不定是谁的天下呢。这么想着她抬头朝对面的周宝珍看了看,心想这世子妃之位以后还不定落到谁的头上呢。
    “父亲和二哥怎么还不回来,母亲要不儿子出去看看吧。”
    萧行是个急性子,眼看着这午时都过了皇帝要杀要罚这宫里也该有消息传出来了。
    “你给我老实坐着,这时候哪儿也不许去。”柳王妃难得对小儿子严厉,看了他说到”坐下吧,你父亲和二哥不会有事的。”
    萧行无奈只得回到椅子上坐下来,里间有动静传出来,柳王妃转头看向周宝珍和声说到“朝哥醒了,你去看看吧。”
    “是”周宝珍起身往离间去了,果然就见朝哥醒了,正躺在床上四处看呢,见到母亲进来他裂开嘴笑了起来。她抱了儿子,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下觉得安心不少,儿子还小公公同表哥必然不会有事的。
    “王爷同世子回来了。”
    突然院子里一阵脚步乱想,有七星飞奔着进来报信。
    “什么?”柳王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看七星一笑抬头朝她说到”王爷同世子回来了。”
    “快,快咱们出去迎一迎。”说着柳王妃回头对了丫头问到“朝哥呢,快将他抱来迎接祖父和他父亲。”
    “母亲,朝哥在这儿呢。”周宝珍微笑着抱儿子出来,一行人随着柳王妃往大门上迎去。
    父子两从长街那头策马而来,柳王妃见两人下马仔细朝他们脸上身上看了,见一切都好这才放心下来,她从周宝珍手中接过朝哥对着王爷说到“我们朝哥惦记着祖父呢。”
    定南王情绪不错,见了孙子就更是高兴了,他一把将朝哥抱了过来看了他问到“朝哥可是想祖父了。”
    朝哥极少出大门,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的很,他在祖父怀中高兴的动来动去,嘴里喃喃“父父”定南王哈哈哈大笑“我们朝哥不得了,会叫祖父了。”
    “表哥?”周宝珍来到萧绍身前,抬头朝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萧绍低头对她笑了笑,说了句“无事”周宝珍一笑,放心下来。
    一家人都还没有吃午饭,此刻情绪放松下来大家才觉得有些饿了,周宝珍让厨房上菜,定南王亲自发话一家人不分男女团团而坐,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同皇帝上表,下月二十将王位传于你们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是珍姐儿的,最近都忙的夫妻两个没时间说话了 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
    第229章
    皇帝的动作很快,不几日便选定了新的主帅人选赶赴西南,紧接着定南王又宣布说要将王位传给了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的位置虽然勉强保住了,可皇帝显然是开始削王府的权了。
    皇帝知道了太子的情形,其实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处置,可偏偏他选择了最伤人的一种。现在放在萧家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放弃兵权留在京城安心当个富贵闲王,至于今后如何就全看皇帝的心情了。这种情形说穿了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一的指望便是熬到太子能够顺利登机或可保萧家三代富贵。再有嘛富贵险中求,暂时隐忍蛰伏以待时机,萧绍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自然选的就是后者。
    京城众人对于王府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原先每日在王府门外等着求见王爷或世子的官员们一夕之间似乎都不见了。周宝珍出门饮宴虽然好些人家还是同以往般客气周到,然而这客气里似乎又总是带着些左右为难的小心翼翼。她自来不愿意为难人,如此几次也就明白了,如今的王府众人即便仍是不敢得罪,可轻易也是不想沾了。索性一般的邀请她也就不去了,即便去了也不过是略坐一坐,并不同人过分亲热,不想如此做派倒又无形中替她在京中赚了几分好名声。
    当然京里也不全是这样势力的人家,有些人家待她的态度同之前是一样的,有的甚至还更亲热些,有些夫人还会隐晦的在她面前说些安慰的话,就像黄太夫人和襄阳侯夫人对她就很好。
    二月里萧绍的继位仪式办得颇为低调,之后王府的宴席也只请了自家亲戚和几家世交。然而到了哪一日亲自登门道贺的人也还有不少,甚至有些人的官阶很低过去并无交往,萧绍让人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懂得烧冷灶的人在他看来都还是有几分眼光和魄力的,以后未必不可用。
    至于周宝珍的娘家姐妹里,除了前些日子很是热络的六姑娘夫妻其他人都来了。不过二姑娘是自己独自来的,说是安易有公务在身出京去了。
    这日过后夫妻两便正式升格为定南王和王妃了,而王爷和王妃则升格成了老王爷和老王妃。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朝哥在屋子里呆不住,每日都闹着要往外去。他现在扶着东西勉强能走几步,便不愿意让人抱着总想要自己走,周宝珍每常猫着腰扶他在地下走,到了晚间腰疼的都直不起来。
    “嘶——轻点,疼。”晚上待朝哥睡了,周宝珍便趴在床上让萧绍给她揉腰,一面侧头看一旁酣睡的儿子。
    萧绍手上技巧的替她按压揉捏,口中说到“屋子里这样多丫头婆子都是作什么的,倒要你自己累的这样?”
    周宝珍伸出一只手抚摸儿子的小脸,口中轻声说到“丫头婆子是丫头婆子,同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能一样?”
    再过几日等朝哥过完周岁生日,便要跟着祖父祖母回封地去了,尽管心中万般不舍可如今王府情势不好,她同表哥须留在京中,封地到底是他们萧家自己的地盘且远离京城,即便有事一时半会儿也波及不到,所以两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儿子跟着父母回封地去。
    这些日子周宝珍总是抓住一切跟孩子相处的机会,凡是亲力亲为,白天陪儿子玩耍给他喂饭替他洗澡,到了晚间孩子睡了她便在灯下给他做衣裳,如今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装起来都够一只小箱子了。之前她极少做活,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她手指都快磨出茧子来了。萧绍看在眼中虽然心疼,可知道她心中难过倒也不十分狠劝,与其让她伤心倒不如由着她去替儿子尽心的好。
    孩子一天天长大,朝哥如今似乎已经懂许多事了,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认真的看着你,并且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来传递喜怒哀乐,母子二人之间已经能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
    周宝珍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了儿子的脸庞默默的流眼泪,萧绍见她半响没有动静,倾身看时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袖子。周宝珍其实极少哭,上一次哭还是她在孕中受苦,见了突然回来的萧绍。然而那一次她放声大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像今日她做了母亲,被迫要同自己的孩子分离,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连伤心都带了克制和隐忍。
    萧绍难过极了,将她抱进怀里,流着眼泪去亲吻她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又苦又涩,他喃喃对她说到“英英,英英总有一天你再不用这般委曲求全。”
    “表哥,我没事。父母亲会封地儿子在膝下替咱们尽孝本就是应当的,我不委屈,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她知道表哥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再说他心里也是疼儿子的,她拿帕子擦了彼此的眼泪,对他说到“表哥,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日,萧绍一大早便去了上房,柳王妃一见儿子的模样就知道他有话说,因转身看了他等他说话。
    “母亲,我替大哥寻了份差事,您回去后就打发他们夫妻带孩子上任去吧。”
    有了前车之鉴,萧绍再也信不过赵氏了,如今朝哥要跟着父母回封地,母亲毕竟有了年纪再说家中事多也杂,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他不能将这样的隐患留在家里。
    “嗯,你能这样考虑很好,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如今又生了儿子,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家中了,只是可惜了老大。”一想起萧安柳王妃也有些感叹,这孩子心性不错,只是先是生母,再是妻子到底把他给拖累了。接着她脸色一正露出几分凌厉之色“至于朝哥你放心,我怎么带大你们兄弟几个的,便能怎么带大孙子,你父亲如今也不算很老,教养个把孙子还是没问题的。”柳王妃自然知道儿子的顾虑,说起来朝哥身份特殊便是她和王爷也是看重的,自然该费心好好教养。
    萧绍听母亲这样说当下起身在地下跪了“儿子不孝,让父亲母亲晚年也不得安宁。”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难道是你一个人的事?”柳王妃不爱听儿子说这话,当下朝他训到。“对了,你几个弟弟你同你父亲预备怎么安排。”
    “我同父亲商量了,四弟性子沉稳四弟妹看着也还稳妥,就让他们夫妻二人跟您同父亲回去吧,平日里四弟妹也好帮衬您管些府里的事。至于五弟让他留在京中帮我吧。还有三弟前几日同我说不想回封地去,正好三弟妹同珍姐儿合得来儿子寻思着不如在京中替三弟寻个差事。”这些事情萧绍已经考虑有些日子了,所以母亲一问他便将打算说了。
    “珍姐儿那孩子,我看着怎么这些日子像是瘦了好些。”说完家中之事,柳王妃又想起周宝珍来这些日子看着人像是憔悴了些。
    萧绍闻言一顿声音低落下来“她有些舍不得朝哥,这些日子尽为孩子的事忙个不停。”
    柳王妃点点头这做母亲的心她自然也是明白的,因对儿子说到“也难为这孩子了,等我们走了你多劝着些吧。”
    本来封地上的官员上折子说要进京替世孙祝寿,不过都让王爷给拦了回去,只说回了封地再办就是,然而封地上的官员们到底还是送了礼物到京里来。
    朝哥周岁那日周宝珍准备的很认真,不求多盛大隆重然而做母亲的心里只希望那日来的宾客都是真心喜爱祝福这个孩子的才好。
    金玉娘看着今日来的宾客再想想自己成婚那日的排场,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她心下有些高兴,‘哼,当了王爷王妃又如何,我皇伯父如今不待见你们,你看满京城谁还上赶着来巴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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