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礼礼静静地等待许久,不见父亲继续说话,还以为是信号不好,便对着电话那头喂了两声。
    项谦泽微叹息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她耳中,“怎么突然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他受伤了,过来这边静养。”
    这个他不用指名道,姓项谦泽也知道女儿指的人是谁,新闻报道里面可没有提到陆衍正受伤的事情,但是那张‘全家福’的照片他倒是有看到。
    照片里的陆衍正却是手上还吊着绷带,看起来像是骨折的样子,不过他怎样项谦泽不关心,听到这话项谦泽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您放心吧,最近身体怎样?等我回去再去看你。”
    项谦泽默了默,问道,“小礼,你什么时候要回来?”
    “怎么了?也就这两天。”项礼礼翻看了下日历,眸光微微一顿,停在后天的日期上面。
    “爸爸……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每次父亲要跟她谈正事的时候,都会用这种语气作为开头,项礼礼心中一跳,想到了在国外接到父亲电话时,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小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有事想跟你谈谈。”
    然后她回来之后,便听到了公司状况下滑,已经严重到被一个新起的小公司恶意打压和收购的状态。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同陆衍正复婚的事情,相距不久的时间,乍然听到父亲再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项礼礼心中一沉,不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问题。
    犹豫了下她开口问道,“爸爸,是不是公司里怎么了?”
    “没有……公司很好你放心。”项谦泽顿了顿,“从sk出手搭救之后,现在项氏基本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慢慢的在恢复元气,你放心。”
    “那……”
    项谦泽想了下还是将话说出口,“是爸爸,爸爸最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项礼礼一听便着急起来,“哪里不舒服?我让李叔叔过去家里看看。”
    项谦泽赶忙阻止她道,“没事,就是一点老毛病复发而已,这几天都在医院拿药吃。”
    听到这话项礼礼不禁愧疚起来,五年的时间她都在国外,病情和治疗的事情也是一直瞒着父亲,从来都是他飞到国外来看自己。
    那段时间里,项氏的情况一直在下滑,可是每次父亲过来的时候都从不曾提起过,要不是后来没办法了,才会将她叫回去。
    但自她从回来之后,也是一直疲于应对和陆衍正之间的纠缠,父亲这边,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
    现在想来项礼礼只觉得满腹的愧疚不能言说,“爸爸,我大后天就回来,您注意身体好吗?”
    项谦泽挽叹了声道,“爸爸不要紧,等你回来……再说啊!”
    项礼礼忧心肿肿地挂了电话,总觉得父亲的这通电话像是有什么想跟她说一样,既然公司没有问题,那么让他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难道是……
    难道是,他的身体出现问题?想到这项礼礼便坐立不安起来,赶忙给父亲这些年常给看他病的李医生打去了电话。
    接到项礼礼的电话李医生诧异了下,但随即回答了她的问题,“项小姐,你放心吧,令尊身体除了一些陈年老毛病之外,没有什么大的健康问题。”
    听到他这么回答自己,项礼礼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了,心中有了些底。
    不知父亲是因为什么才这般吞吞吐吐的,不管怎么样,时间过得也是很快,第一天的时候项礼礼将别墅里面,关于他们的用品都收拾了一遍,一些隽隽的东西全部打包起来,陆衍正打了个电话按着项礼礼要求的,托人将东西送去了岛上给连红女儿。
    第二天的时候,两人在别墅里过上一天将对平静的生活,睡到九点多起来,做了早餐做在一块吃,而后各忙各的。
    午饭是陆衍正插手过来,两人一起做的,项礼礼对于他居然还会做饭这个技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尝了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乡镇上的晚市开了,陆衍正带着她去买海鲜,所有的晚市便是傍晚卖菜的集市简称。
    这是项礼礼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奇怪气味,地上潮湿,满是菜叶子和塑料绳塑料袋落在地上,来往的行人将菜叶子踩得稀烂糊在地上。
    陆衍正看见了,眉头微微嫌恶地蹙了起来,潜意识地伸过来手拉住她道,“看地上,绕开走。”
    她一怔,低头看到了脚下的情况,默默地跟随者他的步伐前行。
    只有两个人吃晚饭,不必太多东西,简jian单地买了几样菜和一些鲜活的海鲜,回去别墅,晚上陆衍正准备亲自动手烹饪海鲜,项礼礼对此感到十分好奇。
    不曾想,晚饭刚做好便有意外来客上门来了,项礼礼打开门,见到外面这位长身玉立的客人时微微愣下来,随即带上笑容侧开身来,请着年启安进来。
    于是两人的晚饭便变成了三人的餐桌,打开了一瓶红酒,两个男人执着高脚杯轻轻一碰。
    酒至微酣时,年启安俊颜隐有一丝醉意了,他静静地坐在位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玉雕般的精致面庞上隐隐有些绯红,双眸微染水光。
    陆衍正低声同她说道,“项礼礼,倒杯水给他。”
    项礼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厨房里走去,端着水杯再出来时,便听到了年启安这样一句话,“等你们走后,这幢别墅也我要卖了。”
    她愣了下,停住了脚步站在厨房的门关口看过去,年启安侧颜上布满了伤怀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带着自嘲之意喃喃道,“都走了,或许再过五年,所有人都会忘了这段过往,没人还会记得她,我本想留着房子算是留着一丝妄想,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陆衍正开口,“不会后悔?”
    年启安摇了摇头坚定道,“她在我心里,永远。”
    这便是一个成熟男人和一个幼稚男生的差别,年子祈的心理年龄迫使得他对待失去心爱的人之后,变得神志不清,一味的任由自己沉浸在虚妄的世界里,自欺欺人不肯醒来。
    而对于年启安来说,这种心痛早在墨瑾同年子祈发生那关系时就经历过了,可她过世的所带来的创伤却更甚于当初的心痛。
    年启安一遍遍伤神地怀念着这个人,将她封存在心上,成了永不可触碰的伤口。
    他不是幼稚的年子祈,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还得继续,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小孩子,情,人死了便生无可恋也跟着只求一死。
    人最先成熟的便是对待感情的态度,其次便是理智,理智来衡量爱情,其中便有可舍不可舍。
    年启安知道,他不能在人前像年子祈那般醉生梦死,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他还有更多的责任,关于年家,关于他那年迈的老父亲还能不能经受得起刺激。
    年启安极少将心底的想念和痛苦展现出来给人看,今晚在别墅中,他大概是这一年里第一次喝得这般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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