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地伸出手去捞了个空,一声墨瑾滚到了舌尖,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这一声墨瑾又苦涩地落回喉咙间,年子祈怔然,修长的手颓然落了到了床单上。
    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年子祈侧头看去,见是小叔叔身边的秦特助。
    秦特助目光怜惜地看着病床上,这位苍白瘦弱的年轻人,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却沧桑得仿佛五六十几岁的人。
    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年子祈仿佛彻底变了个人般,一双眼睛像口干涸的古井,里面再也看不到半点光亮,谁家二十几岁的孩子会是这种模样?
    秦特助跟在年启安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几年这对叔侄和阮家养女的事情,他也是全程经历过的,现在再面对此情此景,秦特助心中唯有深深的叹息。
    年子祈才二十四岁,这个年纪正不应该是这种样子,还有启安,自从阮墨瑾走后,他也是一日比一日冰冷沉默。
    启安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小孩了,秦特助也跟着松了口气,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要是连孩子都没了,他还真不敢去想,面前这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年子祈因着长时间没有进食和休息,再加上长途飞行的疲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现在身体极其虚弱,需要长时间静养。
    秦特助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帮他掖了掖被角缓声道,“子祈,孩子已经找到了,你别着急,好好休息一下,你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你这样折腾了。”
    年子祈神情骤然一紧,灰蒙蒙的眼中突现一道光亮,挣扎着便要起身,秦特助赶紧将他按了回去斥责道,“你别折腾了!你现在的身体要走出医院都是个问题,还想这样去接隽隽吗?你放心,孩子现在很好,有一对好心的夫妻救助养下了隽隽,很巧的是,这对夫妻还是副总的朋友。”
    年子祈不再挣扎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年子祈神情骤然惊慌起来,他说不出话了?
    秦特助同样也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前去寻找医生。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年启安站在窗边低头点了根烟,听着海边的浪潮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别墅的灯光设计全是偏暖色的。
    墨瑾曾经在日记本里写过,一到晚上开灯,暖橙色的光和木质的地板,窗边白的吊篮椅上搁着翻阅了一半的书籍,海风掀起浅色的窗帘,传来隐约的海浪声。
    现在这一切都如她所想过的那样实现了,只是现在在别墅里体会这一切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人。
    项礼礼拿着奶瓶从楼下上来时,下意识地望窗边看了一眼,男人清寂的背影孤冷而萧索,冷峻的面孔被萦绕的烟雾模糊去了神情,不知怎么,项礼礼觉得这样看过去他有些可怜。
    上次陆衍正说的人就是他吧?项礼礼拿着奶瓶走进房中的时候还在想,隽隽见她进来了,伸着手要够她手里的奶瓶。
    项礼礼笑了笑,上前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小懒鬼,自己不会起来拿吗?”
    隽隽不说话,扭头往她怀里扎进去撒娇着,项礼礼将手中的奶瓶给他,隽隽捧在手心,直起身体来一边喝奶一边在小桌上的白纸上涂涂画画着。
    他说要给阿姨送一幅画,项礼礼不知他想画的内容是什么,盘腿在他身边坐下,伸头一看,白纸上涂了一片花花绿绿的。
    项礼礼默然,正想偷偷地问他想画什么时,陆衍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穿着浅灰的针织衫下身黑色长裤,看起来风雅又俊美。
    陆衍正的气质同那位姓年的很相似,两人皆是高山皓雪般清冷,只是现在项礼礼再看过去时,不知何时陆衍正身上那冰冷气息早已柔化许多。
    项礼礼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陆衍正视线短暂地在隽隽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向项礼礼,眸光微深,“你出来,启安有事要跟我们说。”
    项礼礼看向身旁趴在小桌子上画画的隽隽,心中微动,恐怕这是那年启安要将孩子接回去了。
    楼下,项礼礼落座在陆衍正身旁,坐在他们对面的是面色深沉的年启安。
    年启安的目光落在项礼礼身上,诚恳地向她致谢道,“这些天,我们家隽隽谢谢你的照顾了。”
    “不用谢。”项礼礼心中有点沉,忍不住问道,“您……这次过来是要接走隽隽吗?”
    年启安微点了点头,“家里人都很着急。”
    项礼礼是真舍不得这孩子,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我想问一下,隽隽之前家里的情况可以吗?您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陆太太你不用这么生疏,跟衍正一样喊我启安就好。”年启安顿了顿继续道,“隽隽他妈妈……一年前因为意外走了,现在是他父亲在抚养他。”
    项礼礼张了张嘴,一时懵住了说不上话来,呆呆地侧头看向陆衍正,他却是早知道了一般,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搁在膝上的小手。
    她静默了片刻,想起陆衍正跟他讲过,年启安的爱的女人因为意外死亡了。
    现在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只是项礼礼没想到事情会巧合到这种程度。
    年启安给他心爱的人建造的房子,最后她至死都不曾来过,可她的儿子却在她走后一年,到了这幢房子中。
    一时间项礼礼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孩子不是她的,她没那个权力把人留下来。
    更何况隽隽还有一个父亲,项礼礼想来想去,没问清楚情况,她实在不放心将隽隽交回去,什么事情会刺激得一个孩子,心理变得这般脆弱而没有安全感?
    难道仅仅是因为失去妈妈的原因吗?可是他妈妈不是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怎么会到一年后才出现记忆丢失的情况?
    项礼礼端起杯子抿了口水,润了润唇才将自己的问题一一道出来。
    “年先生,很不好意思,我想我有些问题想跟您问清楚。”
    “为什么是你过来接隽隽,而不是他的父亲?”
    “隽隽他是怎么丢的?”
    “隽隽出现了心理问题,这点你们知道吗?”
    “我是今天刚刚得知孩子走丢了,也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得到消息说隽隽在这的,在这之前我们家没人知道隽隽不见了,这些天孩子都是托付家里的阿姨在带。”
    年启安将隽隽失踪前后的原委一一说给她听,项礼礼不知自己要说什么好,这么大一个大家族的人,对小孩子照顾竟然疏忽至此。
    项礼礼同隽隽没有关系,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是真心爱护这个孩子的,最后年启安没有当晚就把孩子接走,只说明天再过来。
    送走了他人后,项礼礼回身过来,便抑不住地浅叹了口气。
    陆衍正突然伸过来手揽住她的腰,项礼礼微怔,抬眸看他,撞进眼中的是他轮廓优美的下颌。
    “这么喜欢的小孩的话。”他忽地停住了脚步,垂眸看来,嘴角带点痞意上扬,曜玉般的眼瞳中,泛起不怀好意的眼神,陆衍正语气轻然而带着魅惑的意味暗示道,“我们自己可以生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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