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你阿姨定然有许多话跟你说,我就去前面等你。”
    谢宜雅应好,大王氏遂起身离开,走之前,让服侍谢宜雅的两个婢女去外面候着,若是谢宜雅说完了话,就陪着她到前面来。
    等到大王氏一离开,屋子里只剩蔡氏,谢宜雅,谢蒙三人时,蔡氏最终忍不住向女儿走去。
    谢宜雅定定地望着她,眼前这个清丽的妇人眼中含泪,神情激动,向着她走过来,她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十八娘,十八娘,这些年我不知道有多想你,原以为这一世再也没法再见你了,可如今,老天爷看顾,让我又见着你了,真像是做梦一样……”
    “你为何当初要抛下我离我而去?”谢宜雅脸上却没有激动之色,跟所有与母亲重逢的孩子一样,总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当初不是我抛下你,而是,而是谢家的人来把你给抱走了,她们说要带你去见你祖母,结果你被抱走了,她们就不把你还给我了,当初我几乎哭死……”一说起当年失去女儿的过程,蔡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真是这样?可我听说,以前的谢家有规矩,男子四十妻无子方可纳妾,所以,谢家当时是不是不承认你?”谢宜雅的和话十分尖刻,让蔡氏一下子被刺中了,提醒了她当年尴尬的身份。
    她有些讪然地道:“当初你阿父认识我时,并没有对我说这个,我也是后面才晓得的。不过,现如今好了,这一次回来,谢家认了我是你阿父的妾,我还给当家主母敬了茶。”
    谢宜雅越听越难过,不是为她生母,而是为自己,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卑微的女人生的女儿。要是蔡氏不出现,自己就永远不会被揭开伤疤,府里的人也不会记起她是这样卑微甚至卑贱的妾生的庶女。这些年,她在大伯母跟前长大,走到哪里,府里的人还有奴婢们都不曾轻慢她,只因为她有个出身高贵的养母。这下好了,蔡氏回来了,别人看到自己就会把蔡氏跟自己联想起来了。怪不得,这半年来,她始终觉得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还奇怪,那些人是怎么了,到底在议论什么。现在回想起,她终于明白他们议论的内容了。
    见女儿沉默着不说话,见到自己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欢喜的神情,不但如此,她还感觉了谢宜雅似乎有些不高兴。
    这跟蔡氏想象中的母女相见,抱头又笑又哭的场面显然有出入。
    “十八娘,你……你在想什么?”蔡氏站在谢宜雅跟前问。
    谢宜雅声音透出一丝不耐烦:“没,没想什么。”
    蔡氏向她伸出了手,笑着说:“十八娘,让为娘抱抱你好么?”
    如此说着,蔡氏已经上前一步去抱谢宜雅,不想她的手还没抱住女儿,谢宜雅已经站了起来,推开了她。
    蔡氏愕然地望着女儿,眼中全是不解。
    “阿母,这个女郎是谁?你怎么要抱她不抱我?昨日是,今日也是?”突然一道稚嫩的童声在蔡氏脚边响起。原来是谢蒙跟过来了,他拉住蔡氏的裙子望着谢宜雅问。
    蔡氏听到儿子的话,脸上的惊愕的神情消散了,转而浮现温柔,她一把抱起儿子,然后对他柔声说:“这是你阿姊,她是你十八姐,是你最最亲的阿姊……”
    “她比十五姐还亲吗?”谢蒙很聪明,虽然年纪很小,可他对谁对她好能看出来,而且能记住对他好的人。到建康来的第一日在谢府门口他见到过谢妙容,而且那时候谢妙容对他就很和气,所以他记住了十五姐。
    “是,她比你十五姐还亲,十九郎,来,快喊你阿姊。”蔡氏对儿子说。
    谢蒙听话地看向谢宜雅喊了声:“阿姊。”
    谢宜雅看着谢蒙,僵硬的脸柔和了些,她犹豫地伸出手去,试着摸了摸谢蒙的头,唇角上翘,轻声道:“十九弟。”
    “以后你阿姊就会每日都陪着你玩儿了,十九郎,你欢喜不?”蔡氏见到女儿喜欢谢蒙,不由得顺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谢蒙的小脸放光,他立即点点头,甚至拍起了小手,连声道:“好!好!”
    “不……”谢宜雅快速收回了摸谢蒙的头的手,宛如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她摇着头,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离蔡氏和谢蒙远一点儿。
    蔡氏心下一凉,她看向女儿,眼底溢出悲戚之色。
    谢宜雅接收到这样的眼神,她心中酸楚又惶恐。
    转身她急步往外走,蔡氏在她身后哽咽着喊:“十八娘!别离开,别离开我和你阿弟,多呆一会儿行不行?为娘已经四年多没见到你,让我多看你一会儿好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谢宜雅闻言停住脚,并未回头,用一种很艰难的语气说:“阿姨,我得回去了,以后我得空会来瞧你还有十九弟。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蔡氏立在原地,泪如雨下。
    谢蒙抬起小手去帮蔡氏擦眼泪,问她:“阿母,你怎么哭了?”
    蔡氏却说:“十九郎,叫我阿姨,不是跟你说了吗?人前人后都要叫阿姨,若是让人听去了,又有人说三道四,你十八姐一定不喜欢的……”
    谢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
    十一月里谢府在办丧事,阮府却是喜气洋洋。
    十月底的时候,被皇帝派去荆州劝说大将军桓翌攻打进犯景国的秦军的阮献回来了,并且因为立功被朝廷擢升为五品的散骑常侍,这个官常伴皇帝左右,管理诏狱,是个清贵的有权兼有前途的官职。他跟正史庾保起一起去荆州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动了桓翌,让桓翌接了旨带领荆州的兵马去跟符存的进犯景国的秦军交战。桓翌还留庾保和阮献在荆州等消息,说等到他击退了秦军,再带着两人回建康去向皇帝覆命。
    桓翌这种做法,庾保和阮献还没遇到过,但是他们又不敢拒绝他的这种提议,不然,万一他恼了,不带荆州兵去击退秦军,那就糟糕了。所以两人只得乖乖地留下来,好在,桓翌带领荆州兵马出征后,留下来招待他们的人,对他们十分热情,每日家花天酒地,庾保和阮献就也不觉得日子难过了。
    大将军桓翌果然是会打战,带着荆州兵在三月底出征,只不过半年多就击退了符存带领的秦军,将他们打回了秦国境内。桓翌得胜,一时间威名无双,他的声势更大了。
    接着他带着五万精壮兵士,又让人接来了皇帝派来的史臣庾保和阮献一起进京,向皇帝奏捷。
    这一下庾保和阮献明白了,大将军将他们两人留在荆州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的用意了,如果说桓翌得胜后,一个人带着五万精壮兵马进京,那么别人就会说他有贰心。可要是他们两个皇帝的使臣同路,那么那可就是进京奏捷了。
    一路上,桓翌带着自己的五万精壮荆州并顺利地通过了豫州,来到了建康城外。
    当时,担任豫州刺史的是谢节,他也没办法不让桓翌带领大军过界,毕竟桓翌可是又立下了大功,而且他还是带着皇帝的两位使臣同路,说起来五万兵马不多也不少,他不能因为怀疑桓翌有不臣之心,就动手阻拦桓翌进京报捷。况且,就算他想要拦住桓翌,还要向皇帝禀报呢,他也不能私自做主。这要奏报,一来一回又是若干天,而且,他并不能保证皇帝回复给他的信中同意他对桓翌动手。桓家的荆州军可不只是换翌带的这五万精兵,他的兄弟子侄在荆州带着的兵至少还有十五万以上。要是他胡乱动作,惹恼了桓翌,桓翌以此借口兴兵作乱,先就对付豫州军,那才经历了兵败而减少了一半兵员的豫州兵绝对不是对手。
    也许,桓翌早就设想好了这一步,故意带着五万精兵,让皇帝派出的两位使臣同行,并且大张旗鼓地经过豫州进京,就等着谢节犯错。只要谢节敢有任何阻拦,那么他就有借口了,比如说打着“清君侧,除奸臣”的名号对付豫州军,从而彻底逼迫皇帝让谢家退出豫州,让桓家占据豫州之地。
    要真是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么景国一半的土地和兵马就属于桓家了,得到了豫州之地,就相当于扼住了建康的咽喉,他可以控制建康,控制皇帝,轻则挟天子以令诸侯,重则以己代之。
    再说了皇帝先前因为不信任桓翌,让他的六叔带领豫州兵马去跟进犯景国的秦军交战,结果却以失败告终。本来这一次皇帝让桓翌带领荆州兵马去弥补谢岩闯的祸,朝廷里面的许多朝臣对他已经颇有非议了,会私下说他这个皇帝年轻不懂事,说他猜忌臣下等等。这要是在桓翌得胜后再做出对桓翌不信任的举动,那么下一次景国再有敌国入侵,或者流民暴}乱,那就再也调不动桓翌了,甚至还有可能调不动其他的兵马,那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方面面加起来,令得谢节做出了放行桓翌带的那五万精壮荆州兵过豫州境的决定。
    可是,这么做,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桓翌带着五万精壮荆州兵马到达京城建康城外,让京城里的皇帝和朝臣以及士族们都感觉受到了威胁。如同卧榻之侧,卧着一只猛虎一般,谁知道,这只猛虎会在什么时候暴起伤人。
    ☆、第150章 15.0
    两权相害取其轻,谢节认为,就算是桓翌带了荆州的五万精壮兵马驻扎在建康城外,但是建康那边同样有皇帝控制的近十万禁军,桓翌要真想乱来,那么他可不一定能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推测,桓翌这么做是为了在皇帝和诸高门士族之前立威,或者,他想要皇帝给他更大的封赏。他已经开府仪同三司,并且是临贺郡公兼大将军,这已经是位极人臣了,难不成他还想要王爵,甚至加九锡?
    谢节大概是猜准了,桓翌领着五万荆州精兵到达建康,并将军队驻扎在城外,皇帝亲自带领文武大臣出城来迎接,说大将军桓翌对社稷有功,定然要重重地封赏。当然去荆州颁旨并说动大将军桓翌击退秦军的庾保和阮献也有功,也要赏赐。
    桓翌早先就对庾保含蓄地说过他想要什么赏赐,那就是裂土封王,成为景国史上第一个异姓王,他希望将荆州一地封给他。不用说,这是个皇帝基本难以接受的条件。因为这违反了景国立国以来定下的祖宗规矩,也可以说得上是朝廷纲条。
    皇帝迎了桓翌进城,大排筵席,为桓翌庆功,这庆功的酒宴连开三天,末了,皇帝说:“大将军劳苦功高,且回去歇息数日,不日,朝廷对大将军的封赏就会下来。”
    桓翌欠身:“谢圣上。”
    他也不表示推辞了,本来他带五万精兵到建康城外驻扎,就是想让年轻的皇帝服软,让他可以达到裂土分王的目的。京城里他也有皇帝赏赐的府邸,另外他的夫人南康大长公主也住在府邸里,他自当回府去与她叙一叙夫妻之情。
    他明白,等到庾保将自己想要裂土分王的目的告诉年轻的皇帝后,他需要时间来考虑,那自己也不把他逼太紧了,就让他好好想一想,希望年轻的皇帝可以明白,给出荆州是他的皇位能够继续稳固下去的唯一的途径。
    庾保是在皇帝升了他的官后,才去向皇帝说出了桓翌希望裂土分王,将荆州之地封给他作为击退秦军的封赏的话。
    “什么?他竟然想要裂土分王?”皇帝听了庾保的话后一下子气得脸都涨红了。
    “是,臣是听他这么说的,他叫臣来转告陛下。”庾保垂下头忐忑道,他就知道,自己把桓翌的这话说给皇帝听时,皇帝一定会龙颜大怒。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个话他不敢不说给皇帝听,他虽然怕皇帝,但是更怕桓翌。现如今桓翌五万精兵驻扎于建康城外,皇帝虽然有十万禁军,可是也不一定能打赢桓翌的五万精兵啊。桓翌一向会带兵,一向会打仗,他带的这来自于荆州的五万精兵那可是跟随他征战的十几二十万的荆州兵里挑选出来的,战斗力可比禁军强。所以,皇帝要是不愿意封桓翌为王,那么桓翌不满,突然闹事的话,到时候胜为王败为寇,到底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呢。况且桓翌虽然狂妄大胆,竟然敢向皇帝要个王爵,但是皇帝要不给,也说不过去,毕竟桓翌可是替景国平定了益州叛乱,接着又击退了秦国的进攻。说什么也该封赏的,但是因为桓翌已经位极人臣,要再给封赏似乎也只有封王了。
    庾保私心里认为,年轻的皇帝最好还是不要跟桓翌硬碰硬,不如就依了桓翌,封他个王爵算了。因为桓翌要的荆州之地本来就是桓家的地盘,他要荆州之地做为他的封地还算好,到底没有让皇帝把豫州给他做封地,这已经是万幸了。其实,从桓翌没有要豫州之地看,他根本就没有反叛之心,要是真有反心的人,一定会趁此机会要豫州的。经营豫州的谢家因为谢岩的兵败,若是桓翌要豫州,他们又哪里来的力量可以跟桓家抗衡?
    这些话,他当然是不敢说出来,他为官十多年,早已经是个官油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算皇帝此刻问计于他,他也会说:“圣上恕臣驽钝,臣无计……”
    当此非常时期,嘴.巴闭紧点儿才是避开祸事的根本,再说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四品官,哪里用得着自己去操心这些国家大事。该操心国家大事的不该是他伯父庾侍中,还有谢尚书,以及王司徒他们吗?
    皇帝放在面前御案上的右手握成拳,因为极大的愤怒而让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剑眉紧锁,薄唇抿得紧紧的。
    他霍然站起来,在殿中负着手来回走动,良久,他挥一挥手,让庾保退下,接着让内侍去宣侍中庾哲,吏部尚书谢庄,司徒王涛来见他。
    到底他人虽然年轻,还不是一个暴躁莽撞的性子,也知道就算发火也不能当着庾保说桓翌的坏话。因为庾保既然能帮桓翌带话给自己,也就同样能把自己说的话再传给桓翌听。同样,他也不会傻到问计于庾保,毕竟这个人官位不高,也不是谋臣,只不过嘴皮子利索而已。他要问计的人备选的有大把,用不着慌到立即就去问计于人。
    况且他自己也可以想一想,看有什么办法化解此次桓翌的野心,或者一会儿把谋臣们召集来了以后,他也可以提供一二有用的意见。
    所以,在让内侍去宣庾侍中等人来的时候,皇帝自己也在御座后的龙椅上坐着想法子。
    帝师侍中庾哲是第一个到的,皇帝赐座于他,请他坐下说话。
    年轻的皇帝曹安也是喜欢谢妙容设计的高足家具,在他招朝臣议事的紫宸殿中,全部是一色的高足家具,所以他赐给老师庾保坐的是一把带扶手的太师椅。这种椅子是谢氏宜家木器店特供给皇帝的,在民间的椅子就只有圈椅,还有靠背椅子。谢妙容还特意给他设计了御案和御座,参考故宫满清皇帝的那一套御案和龙椅,当然只是形似,精美程度无法同那一套相比,不过,即便如此,送去给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是非常喜欢。所以另外给了谢氏宜家木器店赏赐,是这一套御案和龙椅价格个十几倍。
    庾哲谢过皇帝后,便也坐下了,接着,皇帝就把庾保说的那些话说给了庾哲听,最后问:“先生可有何计能让朕既不封桓翌为王,又让他不会为此事心生怨恨,从而兴兵作乱,危及江山社稷的计策?”
    “让臣想一想再回答陛下。”庾哲捋着下颌胡须道。
    皇帝知道自己这老师为人慎重,凡是说出口的话都是经过一番思量的,更何况要对付桓翌的计策,恐怕要想许久。不过,他有耐心等,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老师这样。
    就在庾哲捋着胡须想计策的功夫,谢庄和王涛先后到了紫宸殿中,皇帝当然也分别赐座给他们,接着也把庾保禀告的桓翌想要封王的话说给了两人听。谢庄和王涛听完齐齐出声:“绝不可答应桓翌封王,这真要封了他,于陛下声威可是大大有损。而且,这也是有违朝廷纲条的。”
    “可是你们也瞧见了,现如今他陈兵建康城外,朕就怕不答应他,他会兴兵作乱。”
    “他绝对不敢如此。再说了,陛下还有十万禁军在手,他要敢作乱,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民心必不会向着他,他敢兴兵作乱,难免失败收场。”谢庄道。
    皇帝听他说得肯定,便说:“谢尚书为何如此肯定?还有,桓翌带来的五万精兵,能够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朕那日去城外亲迎桓翌,可是看到了他的军队军容齐整,人强马壮,兵器精良。所以,朕的十万禁军真要跟桓翌的军队打起来,可不一定能胜他,说不定还会败给他。要是那样,朕这皇帝都当不成了……”
    王涛在一边道:“故而这动刀兵实在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行此险棋。”
    皇帝点头:“朕也这么想。可是……桓翌要朕封他为荆州王,朕要不答应他,他能善罢甘休吗?”
    这时已经思虑良久没有说话的庾哲说话了:“臣认为,桓翌带着五万精兵到建康,只是想威吓陛下,他认为陛下年轻,经不住吓,故而他要陛下封他为荆州王,陛下必定答应他。”
    “先生何以认为桓翌只是想威吓朕,而不是真有不臣之心?”
    “因为,据臣对桓翌的了解,他这个人年少时血气方刚,冲动但却不莽撞。至后面到中年以后,行事却是稳重有余,血气和冲动都不见了。这也是因为人越到高位,就越害怕失去本身所拥有的东西。所以,臣认为他挟战场战胜秦军之威,带五万精兵到建康,绝对不会行险招跟陛下撕破脸皮。再说了,他要真有不臣之心,那他还不如直接在豫州生事,拿下豫州,再威逼建康,何必多此一出?而且,陛下别忘了,桓翌的老母还有妻室子女都在建康桓府呢?这说明什么,说明桓翌还没有真想反叛陛下,他不过就是想要个荆州王的封赏而已。”
    “但是朕绝不会把荆州封给他,因为祖宗规矩,不封异姓王,到朕这里,也不能开了先例。”
    谢庄听了便说:“既然陛下不愿意封他为荆州王,那么就以萧裕带领的徐州兵同样击退燕国的进犯,并没有封他为王而拒绝他。”
    皇帝道:“话虽如此说,那总还是要给他封赏吧,如今他已经位极人臣了,更别说财帛之类的赏赐,他定然是不屑一顾的,朕又该拿什么来赏他?”
    谢庄:“要不,让臣去一趟桓府,见一见桓翌,听一听他的口气,只要不封荆州王,别的都可以答应。”
    皇帝知道谢庄的兄长已经病殁了的谢况跟桓翌有交情,所以谢家的人跟桓家人还说得上话,谢庄去桓府劝说桓翌放弃封王的想法,要别的赏赐也说得过去。
    于是他说:“那好,就麻烦谢尚书去一趟桓府,把朕的意思婉转的传达给桓翌听,听他又怎么样说?”
    “是,臣这就去。不过,臣去之前多一句嘴,不知道陛下可以除了不封桓翌为王外,还能够拿什么封赏他。他若是听了臣的劝,总要拿出他愿意接受的封赏吧。”谢庄起身道。
    皇帝想了想说:“你对他说,朕可以让他录尚书事,还可以给他大笔财帛,让他满意。”
    谢庄听完,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王涛,见他脸色一阴。
    也难怪,现在的王涛虽然位同宰相,可是却没有加上“录尚书事”这一条。
    只有真正加上了“录尚书事”这一条,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为文臣最高,就连宰相见了大将军兼录尚书事的人也得叩拜,说白了,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桓翌已经是大将军了,再加上录尚书事,他就成了景国皇帝以下的军政首脑。皇帝愿意拿录尚书事来换取桓翌不封王,也是无奈之举,但总好过行使下下策兵戎相见。再加上皇帝新即位,许多方面都还没有理顺,他需要时间来拖延,壮大。看来皇帝也深思熟虑过,只有拿出这个录尚书事才能让桓翌动心。
    但是这么一来,本是宰相的王涛就要屈于桓翌之下了,也难怪王涛听了脸色一下子就阴了。
    琅琊王氏将会首先对桓翌不满,这或者是件好事?
    ——
    桓府。
    桓翌正陪着南康大长公主说话下棋,他得胜回京已经有五天了,前三日,每日去宫里参加皇帝举办的庆功宴。后来回府,府里又摆酒宴为他接风洗尘,还有京城里那些趋炎附势的权贵们络绎不绝地上门来拜见,顺便送上贵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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