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按理说还在月子里头,是不该伤心外带去灵堂祭奠公公的。可是谢家出了这样大的事,作为谢庄的妻子,她觉得自己不陪在丈夫身边也说不过去。于是就强撑着跟着谢庄一起去灵堂祭奠。
    两人的几个孩子由各自跟前伺候的婢妇们陪着跟着一起去灵堂祭奠他们的祖父,就连谢妙容那个小婴儿也是由阿粟抱着,奶娘跟随着去到了灵堂。
    灵堂里有谢庄的大哥谢圆和四弟谢岩领着子侄们拜谢来吊唁的来客。
    谢庄兄弟四人,他二哥早逝,而他这些年来悠游在外,他爹出了事情,自然是由四兄弟里头的老大和老四出面主持丧仪了。
    三兄弟相见,没等到说话,彼此就已经涕泪横流了。除了谢妙容之外,几个大点儿的孩子们见状也都跟着哭起来了,一时间灵堂里都是悲伤的哭泣之声。
    谢妙容是被这些哭声吵醒的,她直到被婢妇阿粟抱着走下谢家的牛车,走进谢家大宅,一直走到灵堂里都还在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她现在小,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剩下就是吃,再剩下还有点儿精神的话就是竖起耳朵听跟前人说八卦。对了,她在生下来的第二天上午醒来时,看到了她很有兴趣和好感的便宜爹。
    那天她是因为尿了不舒服醒来的,醒来后就哇哇开哭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然后听到一个醇厚而熟悉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囡醒了啊,让阿爹瞧瞧,你是不是饿了?”
    便宜爹的脸随即就出现在了睁着眼,小眼睛里一滴泪也没有的谢妙容脸上方。
    谢妙容此时的视力能看清楚的距离大概是二三十厘米,她爹的脸正好在这个距离内。
    “哦……”谢妙容不叫唤了,停了停,不由自主,激动地开始手舞足蹈。
    果然,果然,便宜爹的样子跟他的言行相符,面白无须,容貌俊朗,还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和贵气。看他的样子,谢妙容猜测他爹应该是在二十五六,十足的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并且还是十足的美男一枚!
    谢庄自年少时就纵情山水,往来名士,习六艺,爱清谈,自有一股洒脱不羁的名士风范。这十多年下来,不为世俗之事烦扰,容貌就比实际年纪年轻些,所以谢妙容有此误判也是正常得很。
    反正看清楚了美男爹的样子后,谢妙容小手小脚就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舞乱蹬了。她这会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就更说不上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还不会笑,不过小眼睛直直盯着谢庄,炯炯有神。对于穿越过来,就这么捡着一个便宜美男爹,她很满意,要是能笑得话,她早就笑开花了。
    一边儿的刘氏挤过来,看谢妙容一眼,再探手到裹着她的小包袱一摸,轻笑着说:“阿囡这是溺了,阿粟你过来,给她换了。”
    又对丈夫说:“阿囡喜欢你这阿爹呢。”
    谢妙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手脚舞动得越加起劲儿,她很同意她娘的说法!
    等到阿粟过来给她换了尿片子,她就被她爹抱了起来,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说:“阿爹也非常喜欢小阿囡哟。”
    从来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美男如此亲密的对待过,谢妙容真是幸福得要晕了,小脸儿因为激动无比变得红扑扑的。过了好久,她才回味过来,这可是她爹啊,可远观不可yy焉。
    连着提醒了几次自己要淡定淡定后,谢妙容被阿粟喊进来的奶娘抱着去隔壁船舱“进餐”,结束了第一次和便宜美男爹的见面。
    ——
    此时被大大小小许多人的哭声吵醒的谢妙容茫然四顾,在想这是到哪里了啊,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哭,难道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她只能看到到处是白色的人影,还有这些人的背景也是白色,鼻子里还能闻到些烧过的香味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她爹和她娘一起哭着说什么回来晚了等话,不能替阿爹送终等等。
    谢妙容就在心里思忖,按照便宜爹和便宜娘的说法,还有这语境和环境,似乎是她的祖父挂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听到这么多人哭。
    接下来,很快,她的想法就被证实了。
    因为她被婢妇阿粟抱着,跟着她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向灵堂里停放的一口棺材行礼。她的哥哥姐姐们嘴里喊的就是祖父。
    果然如此!证实了猜测的谢妙容也吓了一跳,因为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十天,就碰到祖父亡故,无论是哪个家庭碰到这种事情都是极度让人伤心之事。联想到她美男爹此时伤心痛苦的样子,谢妙容也觉得心里不好受。
    祭奠完了,又等了好一会儿,就在谢妙容精神不济,又要睡觉的时候,她被阿粟抱着随着爹娘等人走了一段儿路,来到了一个没有灵堂那种烟味儿的地方。尽管还是看不清楚四周,但谢妙容能闻到这个地方有清新的草木和花香,四处也是绿油油的,间或有清脆的鸟鸣声在头顶响起。这让她精神好了一点儿。
    再后来,她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似乎是被阿粟抱进了一个屋子里。
    她爹和她娘领着孩子们拜见坐在屋里正中榻上的姜氏。姜氏便是谢博的发妻,谢家老夫人。
    一个黯哑的老妇的声音随后在屋子里响起:“五郎,儿妇,你们两个起来,坐罢。”
    谢庄虽然有亲兄弟四人,他是老三,但是他大伯父谢鲤还有一个儿子谢况和一个女儿谢兰芝,是他堂兄和堂姐。谢家又是实行的男女大排行,所以排下来,他在第五,她娘姜氏便叫他五郎。
    谢庄和刘氏应喏,在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中,两人直起身来又跟屋子里的其他人见礼毕,才去一边的叫做枰的方方正正的低矮坐具上跪坐下去。然后谢庄便含泪忍悲说了些安慰其母姜氏的话,刘氏同样劝慰婆婆不要太过伤心,免得伤身等语。
    姜氏又岂能不伤悲,她和丈夫谢博成亲差不多四十年,夫妻一向恩爱,如今丈夫一朝去了,她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过了这么多天,一想起老头子还要流眼泪。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很是肃穆沉闷,突然一个声音有些细尖的妇人开口道:“咦,阿嫂不是说五月末才生么?怎么这会儿就生了?”
    第4章 无辜遭躺枪
    刘氏在船上提前生下了第五个女儿谢妙容,不及向谢家众人报信儿,之前他们也是从谢安写回家的信里知道刘氏将会在五月末生产。加上谢家又出了当家人谢博突然意外离世的事情,所以谁都没心情注意本该是挺着个肚子待产的刘氏,她的肚子变小了,甚至她的贴身婢妇手里抱着个小婴儿这回事。
    直到这时老四媳妇儿,也就是谢庄的四弟谢岩的妻子朱氏开口询问,屋子里以姜氏为首的众人才将目光转移到刘氏身上,并且发现了刘氏肚子变小,生了孩子。
    姜氏作为婆婆当然是十分关心自己的媳妇儿生孩子,并且她也晓得自己的第三个儿子成亲十二载,其媳妇刘氏已经为他生了四个女儿,这怀着的第五个,据之前谢庄写回家的信里头提到有郎中诊断为儿子,要是生了的话,必定是个小儿郎。这样的话,添丁进口,不管是对儿子谢庄,还是谢家都是喜事。
    “阿刘,是甚么时候生的?孩儿抱给我看看。”姜氏拿手里捏着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容道。
    刘氏欠一欠身答:“是四月二十六日巳时三刻(上午十一点左右)生的。”
    转脸又叫婢妇阿粟把谢妙容抱过去给姜氏看。
    姜氏道:“如今你才生了孩子不过十日,正该养着,我看了孩儿,你就先回你和五郎的院子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刘氏再欠一欠身说:“多谢1阿姑。”
    这里刘氏贴身伺候的婢妇阿粟就抱着小婴儿谢妙容过去了。彼时谢妙容还有些精神,对于见一见祖母还有些兴趣。
    所以被抱到姜氏跟前时,就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的小眼睛盯着姜氏看。
    看清楚了,她的祖母约莫五十多岁,梳着矮髻,鬓边略微有些白头发,头上戴了两根银簪子,穿得很朴素。还有就是她的容貌跟美男爹有六七分相似,想当然也就是个美妇人啦。这个一点儿不奇怪,一般来说儿子的相貌都是随娘多一些的。谢妙容的爹谢庄的容貌就是随她娘姜氏最多,其他的兄弟也生得很好,但没那么多随姜氏的地方。
    见祖母的容貌跟美男爹相似,谢妙容这个颜控立即就对眼前的这个老妇人也升起了好感。所以手脚动了几下,显得比较活泼。
    “嗯,这孩儿像五郎多些,不过,就是瘦了些。”姜氏眉间有笑容,从阿粟手里头把谢妙容抱过来,放到臂弯里仔细打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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