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雪沉着脸:“穆尼回房看你媳妇,永焕督促着你弟弟再读一篇书,永叙到佛堂见你额娘去,永瑾——先把衣裳换了!”
    雅尔江阿记得今天是四子的忌辰,见状稍感忐忑:“怎么了?”
    书雪没理他:“今儿个大夫来过,永谦,你屋里的凌氏有了身孕,我得恭喜你们父子,做阿玛、做玛法了!”
    永谦振奋一下很快把情绪压下去,低着头并不说话,雅尔江阿同样不觉得妻子是在恭喜自己:“长不从庶出,这孩子——”
    永谦大急,书雪已经拍着桌子盯过来:“我就奇了怪了,你连庶出的兄弟都看不上,怎么就容忍爱妾在正妻头里怀孕!你阿玛要像你三分,即使你幼年没犯浑,如今府里可还能有你站脚的地方?”
    雅尔江阿干咳一声:“说到哪里去了。”
    “你少给我打岔,为了这个孽障你干了什么自己清楚!”书雪愈发看永谦不顺眼,“你要能守着发妻一心一意过日子,扎穆巴死的半点儿不冤枉,我当你是年幼糊涂!如今白打自己个儿的脸!现在怎么着?我教你阿玛跟你学?不废了永焕立弘晏当世子我便同他一拍两散伙?”
    “姑妈——”永谦伏地磕头,“都是侄儿不懂事——”
    “懂不懂事儿跟我说不着!”书雪缓了口气,“孩子有了就有了,打今儿起好好和你媳妇过日子,别的多说都是废话!”
    雅尔江阿使个眼色,把儿子赶出去方道:“永谦媳妇并非一点儿不是没有,她对永谦全不上心——”
    “是!”书雪站起身,“你要白等着我对你上心,永瑾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雅尔江阿一梗:“已经是这样了,还是正月,总不好见血光。”
    “我没那么心毒,做大人的不是东西,还要连累孩子?”书雪扬声道,“别堵在门口听热闹,好奇的都进来。”
    永焕几个作鸟兽散,没一个敢撞上去挨家教。
    第二天清早,那木都鲁氏过来请安时给丈夫说情:“您不必为着这事儿动怒,媳妇不觉得委屈。”
    “你是不委屈。”书雪叹口气,“你就没把永谦往心里放。”
    那木都鲁氏低头不语。
    “从永谦到弘晏,王府七个阿哥,袭爵的产业不在内,减掉永瑾的嫁妆分做八份,我和王爷商议了,永谦那份交给你保管,为着你们房里那位,永谦手下那点子私房折腾的差不多了,以后他使银钱从你手里走,公中的份例不再支取!”上等女人抓住丈夫的心,次一等抓住丈夫的胃,最末流的只能抓住丈夫的钱包,书雪能做的只有提前分产,赋予那木都鲁氏财政大权。
    “这——”那木都鲁氏显然不理解书雪的决定,“媳妇不通经济。”
    “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书雪顺道解释了一句,“七人八份分,永叙是拿双份子的。”
    “是。”那木都鲁氏只能答应,这也意味着永谦一房与王府的经济关系在明面上分割开来。
    刚出正月,侧福晋生了一场大病,王府请医延药、永叙日日侍疾,直到三月间才有好转。
    万寿节前,书雪正与瓜尔佳氏看礼单,忆画来回:“主子,金格格求见。”
    “叫她进来。”书雪阖上箱子嘱咐瓜尔佳氏,“就照这样准备,抬下去罢!”
    瓜尔佳氏答应着去了。
    金氏进来请安后跪地不起:“奴婢有一事相求,还望福晋应允。”
    “起来说话。”书雪稍感诧异:这两年金氏一直猫在后院,俨然是透明人的存在。
    金氏磕完头后说明来意:“福晋,奴婢的嫂子因产后病过世,上月奴婢哥哥又没了,单留下奴婢的侄子没人照料,奴婢原本想着倚仗福晋慈悲请恩典把孩子接了进来照料,又一想爷管着宗人府,不合规矩的事儿更容易落人话柄,左右权衡后想厚着面皮跟您请一处别院安身,一来奴婢不算离了王府有违规矩,再者也好就近看顾侄儿,还求福晋允准。”
    书雪不语,过了半晌方道:“这是人之常情,你又虑的周到,本福晋岂有不允之理?”
    金氏原感忐忑,闻说大喜:“福晋慈悲。”
    书雪命把安总管家的叫进来,说明原委后吩咐:“金格格是为着娘家香烟搬出去,王府不能失了人情,你安排好人手跟着伺候,比着庶福晋的份例供给用度,再添五百两银子,算是府里给金家的心意。”
    安总管家的躬身答应,金氏从新谢恩不提。
    忆画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安总管家的与金氏离开后方问:“主子,金格格是唱的哪一出?”
    “真是聪明人。”书雪站起身,“这样灵透的人就是一府主母也未必做不得,嫁给咱们王爷做侍妾实在是可惜了。”
    “额娘?”永叙有些奇怪,听说金氏即将离府的消息,侧福晋失手把药盏倒在床榻上,忙上前闻讯,“您没事儿吧?”
    侧福晋还未说话,屋外出来请安声,永叙迎出来:“嫡额娘。”
    “我来瞧瞧你额娘。”见永叙想跟进来,驻足吩咐,“弘晏闹他乳母呢,你去看看。”
    “儿子就去。”永叙不用想就知道两个额娘有私房话说。
    侧福晋半躺半坐,见书雪近前落座方道:“福晋,您不该叫金氏出府。”
    “说句心里话,我把你接回来是存了压制后院的想法,只没料到你用的是釜底抽薪的计策。”书雪幽幽地说,“我如果想弄清楚,早几年就明白了,可抵不住私心作祟,由着你抗业债,现在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奴婢是自愿的。”侧福晋咬咬牙,“为着永叙,奴婢情愿不得善终。”
    “市井殴斗,闹出人命后并不是刀子、棍子这些凶器获罪。”书雪苦笑道,“我是持刀人,到底是谁的罪孽老天明白!说的狠心些,谁让她们是我丈夫的女人,谁让她们是我儿女的隐患!”
    侧福晋怔住了:“福晋——”
    书雪眼光一冷:“金氏跟前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她如果存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我会亲自动手!”
    ☆、二六二、四代两地同相盟
    二六二、四代两地同相盟
    侧福晋借管家之便清理简亲王府后院,有名牌的六位侧室,最初病殁两个书雪没多想,跟着又没一个还暗自高兴,第四个时就有怀疑,私心作祟不愿追究而已第五个重病加上金氏主动告退,唯一能做的仅是把杀人孽债揽到自己身上减轻侧福晋的心理负担而已。
    后院中从来都是血雨腥风,与寻常恶斗比,侧福晋的手段只是更直接一些。
    一刀接一刀的送上靶心,书雪的情弦稍稍松弛,侍墨过府请安,见到主子脸色询问:“您有心事?”
    “没什么。”书雪接了帕子指着忆画说,“你劝劝她,都二十大几了还不愿意嫁,再耽搁着我可怎么对得起她姐姐。”
    “您又来了!”忆画笑道,“奴才说了不嫁,一辈子伺候您。”
    侍墨明显看出书雪眉宇重锁,闻言不好多问,顺着话题说:“画儿,你如果乐意,女婿人选包在姐姐身上。”
    忆画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主子,您的意思奴婢明白,仗着您看重,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没个男人又不是过不得,奴婢觉得现在很好,有了女婿一定能顺心如意?不见得吧?”
    “罢!罢!罢!”书雪摇摇头,“我知道你是还念着四年前那个侠士,人海茫茫去哪里找?”
    忆画低下头:“主子,奴婢念着他,即使他乐意也未必嫁给他,您就别替奴婢费心了。”
    侍墨好奇地问:“什么侠士?”
    书雪没好气:“四年前我遣她往西山送东西,路上遇着强梁,被无名义士救了性命,打那会儿起便绝了凡心。”
    侍墨点点头:“主子,画儿说的原并不差,许就缘分没到,便是无缘您也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不是?”
    书雪想到后院的事儿愈发糟心:“随你们乐意。”
    “轰!”忆画刚要说话,前院传来礼炮声,书雪吃了一吓:“怎么回事?”
    管事很快把“凶犯”带了来:“福晋,八阿哥新制成火铳,刚才是试枪呢。”
    书雪把弘昁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扬手打了后背一下:“你不要命了!火药是能玩儿的东西?”
    弘昁嘿嘿一笑:“儿子没事儿。”
    小帮凶还助威:“额娘,八哥可厉害了,您没见着,连青砖都被崩碎了。”
    书雪想挠墙:“你不劝着你八哥,还起哄架秧子!”
    弘昍半点儿负罪感没有:“您不是老说经世致用,不能光知道死读书吗?”
    书雪恼羞成怒:“谁在阿哥跟前伺候?也不拦着,拖出去打板子!”
    弘昁忙道:“额娘,儿子的火铳是戴师傅看过的,他说好儿子才放的。”
    书雪颇感无力:“你们就作吧!”
    本想在万寿节上把哥儿俩的丰功伟绩讲给十二福晋听,见她疾病未愈的样子哪里会平白说这些?只挑了家居淘气的事儿闲聊。
    富察氏听的津津有味,因问道:“嫂子,按皇家规矩,弘昊和弘昁都该安排通房丫鬟伺候了,我知道您的规矩,您看他们的婚事——”
    书雪笑了笑:“我的意思,男孩子必得过完十六周岁生日才好计议大婚,弘昁身子弱些,更不用早打算。”
    富察氏颔首认同:“您是周全的。”
    书雪话锋一转:“不过弘昁媳妇的人选你得参谋,两个小东西同龄,我怕看不过来。”
    富察氏高兴的应了:“一定给嫂子分忧。”
    万寿节刚过,康熙诏改毓庆宫为“义华宫”,皇子们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义孝文华”四个字的简称。又有万吉哈因病告退领侍卫内大臣,圣谕不准,再请三请,康熙将他身上的副都统给了永庆,提永振为内大臣兼兵部侍郎提调丰台大营军务,万吉哈挂着太保的虚衔退居二线。
    御史禀奏:“原固伦义孝文华公主因御前失仪褫夺爵位,今思过年余,请念旧功起复。”
    明晃晃的试探。
    康熙的回应是:“简王福晋为子妇,朕所以易其爵位,概因与礼法相悖,并非简王福晋有不恭不敬之过,朕当广揽旧例,更定尊秩。前赐佐领、撵驾、田庄等俱应发还。”
    众人抹一把汗:“嗻。”
    过了两日,马齐上疏:“前固伦公主临朝问政,以紫批发敕文,现请追回。”
    二圣临朝的顶端,康熙以朱笔批文,称朕,用玉玺,旨意为诏;书雪以紫笔批文,称孤,用固伦公主金宝,旨意称敕。马齐的意思是从明面上追回早先发出的紫批敕旨。
    康熙批复:“朕因龙体欠安,着简王福晋分担政务,简王福晋深察朕意,敕旨所出俱合朕意。”
    爷儿们明白:这对亲家是唱双簧呢。
    永焕哥儿俩依穆尼旧例,且在王府几处产业转悠,过了两个月,书雪在用晚膳时商议雅尔江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让永焕、永叙、弘昊哥儿仨去扎萨克图汗部走一趟,一来赶外孙的周岁,二来他们没出过远门,也好长长见识。”
    雅尔江阿不大赞同:“扎萨克图汗部离准噶尔太近,万一策妄听说弘昊过去,还不得饿狼扑食一般?”
    “策妄兵发藏地,余兵几何?”书雪笑道,“大清不去攻伐准部他就该侥幸了,还敢劫夺宗室贵胄?”
    永焕哥儿仨十分激动:“儿子愿往。”
    弘昁见没自己的事儿,登即坐不住了:“额娘——额娘,儿子也愿意去!”
    书雪没应允:“你不成,你额娘身体不好,这几日常过去陪陪她是正事儿。”
    弘昁耷拉下脑袋:“是。”
    “额娘。”永瑾巴巴望过来。
    书雪给了四个字:“想都别想!”
    “别失望。”雅尔江阿笑道,“我指个巧宗给你,你皇爷爷要在下月巡幸塞外,那地方比漠北好玩儿多了。”
    永瑾高兴了:“我明天就进宫。”
    书雪是半点儿兴趣没有,但康熙的答复是:“你还小,跟着白添乱,你额娘要是跟着我就准了。”从弘昁到弘晏,永瑾撺掇了个遍,连歆蕊都被说的意动,会同弘暾、弘晈来撞钟,书雪无法,只得同意,权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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