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七百七十七封尺素（四）
颜朔并没有说话，只静静聆听，柔和地看着阿虞的侧脸。
“但我知道，他们是武林中人，所以一意孤行地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说着，她将脸埋在了手心里。
“可是我刚知道他们是谁……就被告知，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已双双去世，我还是只有一个人。”
手抚上她的后背，这种时候，颜朔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再怎么样，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小少爷，你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说完，也不等颜朔同意，紧紧地抱住了颜朔。
有温热的物体滑落在他的领口，让他的心一下一下地发疼。
---
若吾当时能说一句：汝非一人飘零，此生有吾作陪。
又或者，吾能勇敢一些，回抱住汝。
后来，是不是也不会有那些磨难。
武林大会后，汝还是往常模样，总给吾写那涂涂画画的尺素，有时候要吾猜上许久才能领悟各种含义。
这些场景近来每每在吾脑海回想，越想越是有趣，越想越觉得吾爱阿虞真乃武林绝色女子也。
擅自将尺素写得如此之长，阿虞定又要恼我了。
然则吾心中有甚多话语想要倾诉，阿虞且再忍耐一二，让吾将这后续写完。
吾二人在江湖历五载风雨，踏遍河川，倒也不虚这一生之行。
汝说喜欢七这数字，硬是要吾写满七百七十七封尺素寄给汝，汝才肯归来。
这些年吾也不知写了多少，每日一封，未曾断绝，可从未到达过七百七十七封。
---
写到这儿，颜朔的眼中滚落一滴眼泪，他不知所措地去擦拭，心里绞痛得厉害。
脑海里的画面又是一转。
他们遭到一江湖党派追杀，阿虞为保护他而身受重伤，随后赶来的颜家人将这一江湖门派尽数剿灭，却未能将阿虞救回。
“你为何这么傻，那一刀明明是冲我来的，那些人是要杀我！”抱着阿虞满是伤口与鲜血的身子，他的手不停地发颤。
“我本来，就是颜家请来保护你的啊，你死了，我以后娶谁啊？”都这时候了，她还有惦记着成亲的事情。
“可是……我，还没等到你说喜欢我……还没等到你，嫁给我呢……”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望着颜朔露出难过的神情。
这就是颜朔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如此悲伤。
“是我娶你。”他温柔地再次向她解释，好似从前那般。
“都一样……”阿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来说话了。
“小少爷，我……要去找爹娘了。”她都已经快哭了，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那你何时回来，我等你。”越是慌乱，颜朔的声音却越是冷静，他还朝阿虞敛眉笑了一下。
艰难地撅起嘴，阿虞低声道：“我给你……写了那么多，那么多尺素，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写……写点。”
“好，多少我都写。”他虽是在笑，眼泪却已经不断地流了下来，落在她染血的衣衫上。
“小少爷……我喜欢七，你就每天，每天写一封，然后在，在每年我生辰日寄给我，写满……七百七十七……我……就回来……”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等颜朔说好，她便已经断了气。
---
是啊，一年如何能有七百七十七天，吾永远也不可能写得到七百七十七封尺素。
阿虞，汝可真是可吾出了个永远没有答复的题啊。
以前吾一直想着，自己或许随时可能去了，便见不到阿虞了，可未曾想，阿虞竟是比吾去得早了这么多年。
而吾，至今犹在这江湖久飘零，无处为归。
吾不是前些日子寻了份教童子读书的活么？昨晚有孩子问吾：先生的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吾一时竟回答不出来，只能告诉她：先生尚未娶妻。
若吾擅自将阿虞当做娘子，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阿虞定会恼怒，是故吾不敢如此说。
后来，那孩子又问吾：那先生可有欢喜之人？
小小年纪，倒是和那时的阿虞一般直接。
吾答曰：有，日夜相思，求之不得。
阿虞可知，那孩子后来又问了什么？
她问啊：先生欢喜之人管先生叫什么？
吾思来想去，阿虞似乎只叫过吾小少爷，再无更加亲昵的称呼，遂将此告与那丫头。
却听她又道：啊，是话本子里的富家少爷喜欢上小丫鬟的故事吗！
吾笑了笑，回答道：非也，是画本子里，富家少爷同江湖女侠远走高飞的故事。
不知吾的这番回答，可否还和得了阿虞心意。
此前吾总觉得，未能听到阿虞唤吾一声‘阿朔’甚是遗憾可惜，然则经此一事，吾又忽觉，‘小少爷’这一称呼，甚好，最能体现阿虞对吾之爱。
写的这般多，也差不多该收尾了，吾知阿虞不识字，但阿虞的性子如此讨喜，在地府定少不了友人，可让他们读了告与你听，若是害羞……罢，吾爱阿虞岂有害羞之时，只有汝折腾得吾面红耳赤之时。
今日又是阿虞生辰，这是吾的第三百六十五封尺素，七百七十七……果然只是吾的痴念罢了。
吾后来常在想，阿虞当时何不说一个三百六十七？后来再想，阿虞定是怕吾难过，只差一封与差上好几百封，那心态，还是会有些微妙察觉的，吾爱阿虞如此体贴，叫吾如何不去欢喜。
书至末尾，吾还是再想同阿虞说一句：吾心悦你。
---
搁下笔的一刻，颜朔仿佛走完了一生那么漫长的时光，桌子角上有一叠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厚纸张，皆是这一年来他写给阿虞的信笺，字里行间满是爱意。
抱着这些信笺推开门，屋外翠竹苍茂，绿树依依。
行至山顶高处，将信笺一一烧掉，将所有思念寄予灰烬，由风卷至天涯的各个角落。
暮色昏沉，夜色将至。
“时间到，宿主，这趟旅行可还满意？”系统的机械音打破了这方沉静悲伤的天地。
恍然回神，颜朔才发现，这是别人的一生，不是他的，他至多，只能算是一个看客。
“但我知道，他们是武林中人，所以一意孤行地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说着，她将脸埋在了手心里。
“可是我刚知道他们是谁……就被告知，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已双双去世，我还是只有一个人。”
手抚上她的后背，这种时候，颜朔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再怎么样，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小少爷，你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说完，也不等颜朔同意，紧紧地抱住了颜朔。
有温热的物体滑落在他的领口，让他的心一下一下地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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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吾当时能说一句：汝非一人飘零，此生有吾作陪。
又或者，吾能勇敢一些，回抱住汝。
后来，是不是也不会有那些磨难。
武林大会后，汝还是往常模样，总给吾写那涂涂画画的尺素，有时候要吾猜上许久才能领悟各种含义。
这些场景近来每每在吾脑海回想，越想越是有趣，越想越觉得吾爱阿虞真乃武林绝色女子也。
擅自将尺素写得如此之长，阿虞定又要恼我了。
然则吾心中有甚多话语想要倾诉，阿虞且再忍耐一二，让吾将这后续写完。
吾二人在江湖历五载风雨，踏遍河川，倒也不虚这一生之行。
汝说喜欢七这数字，硬是要吾写满七百七十七封尺素寄给汝，汝才肯归来。
这些年吾也不知写了多少，每日一封，未曾断绝，可从未到达过七百七十七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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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儿，颜朔的眼中滚落一滴眼泪，他不知所措地去擦拭，心里绞痛得厉害。
脑海里的画面又是一转。
他们遭到一江湖党派追杀，阿虞为保护他而身受重伤，随后赶来的颜家人将这一江湖门派尽数剿灭，却未能将阿虞救回。
“你为何这么傻，那一刀明明是冲我来的，那些人是要杀我！”抱着阿虞满是伤口与鲜血的身子，他的手不停地发颤。
“我本来，就是颜家请来保护你的啊，你死了，我以后娶谁啊？”都这时候了，她还有惦记着成亲的事情。
“可是……我，还没等到你说喜欢我……还没等到你，嫁给我呢……”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望着颜朔露出难过的神情。
这就是颜朔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如此悲伤。
“是我娶你。”他温柔地再次向她解释，好似从前那般。
“都一样……”阿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来说话了。
“小少爷，我……要去找爹娘了。”她都已经快哭了，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那你何时回来，我等你。”越是慌乱，颜朔的声音却越是冷静，他还朝阿虞敛眉笑了一下。
艰难地撅起嘴，阿虞低声道：“我给你……写了那么多，那么多尺素，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写……写点。”
“好，多少我都写。”他虽是在笑，眼泪却已经不断地流了下来，落在她染血的衣衫上。
“小少爷……我喜欢七，你就每天，每天写一封，然后在，在每年我生辰日寄给我，写满……七百七十七……我……就回来……”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等颜朔说好，她便已经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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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年如何能有七百七十七天，吾永远也不可能写得到七百七十七封尺素。
阿虞，汝可真是可吾出了个永远没有答复的题啊。
以前吾一直想着，自己或许随时可能去了，便见不到阿虞了，可未曾想，阿虞竟是比吾去得早了这么多年。
而吾，至今犹在这江湖久飘零，无处为归。
吾不是前些日子寻了份教童子读书的活么？昨晚有孩子问吾：先生的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吾一时竟回答不出来，只能告诉她：先生尚未娶妻。
若吾擅自将阿虞当做娘子，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阿虞定会恼怒，是故吾不敢如此说。
后来，那孩子又问吾：那先生可有欢喜之人？
小小年纪，倒是和那时的阿虞一般直接。
吾答曰：有，日夜相思，求之不得。
阿虞可知，那孩子后来又问了什么？
她问啊：先生欢喜之人管先生叫什么？
吾思来想去，阿虞似乎只叫过吾小少爷，再无更加亲昵的称呼，遂将此告与那丫头。
却听她又道：啊，是话本子里的富家少爷喜欢上小丫鬟的故事吗！
吾笑了笑，回答道：非也，是画本子里，富家少爷同江湖女侠远走高飞的故事。
不知吾的这番回答，可否还和得了阿虞心意。
此前吾总觉得，未能听到阿虞唤吾一声‘阿朔’甚是遗憾可惜，然则经此一事，吾又忽觉，‘小少爷’这一称呼，甚好，最能体现阿虞对吾之爱。
写的这般多，也差不多该收尾了，吾知阿虞不识字，但阿虞的性子如此讨喜，在地府定少不了友人，可让他们读了告与你听，若是害羞……罢，吾爱阿虞岂有害羞之时，只有汝折腾得吾面红耳赤之时。
今日又是阿虞生辰，这是吾的第三百六十五封尺素，七百七十七……果然只是吾的痴念罢了。
吾后来常在想，阿虞当时何不说一个三百六十七？后来再想，阿虞定是怕吾难过，只差一封与差上好几百封，那心态，还是会有些微妙察觉的，吾爱阿虞如此体贴，叫吾如何不去欢喜。
书至末尾，吾还是再想同阿虞说一句：吾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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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下笔的一刻，颜朔仿佛走完了一生那么漫长的时光，桌子角上有一叠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厚纸张，皆是这一年来他写给阿虞的信笺，字里行间满是爱意。
抱着这些信笺推开门，屋外翠竹苍茂，绿树依依。
行至山顶高处，将信笺一一烧掉，将所有思念寄予灰烬，由风卷至天涯的各个角落。
暮色昏沉，夜色将至。
“时间到，宿主，这趟旅行可还满意？”系统的机械音打破了这方沉静悲伤的天地。
恍然回神，颜朔才发现，这是别人的一生，不是他的，他至多，只能算是一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