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奇抬头看了一眼吴纠,眼神中都是差异,显然被吴纠猜中了,吴纠连忙说:“百里先生真受伤了?严不严重?寡人身边的棠巫乃是名医,宫大夫不妨带路,让棠巫去为百里先生医病。”
    宫之奇不说话,看着手中的伤药有些迟疑,吴纠立刻说:“宫大夫,无论寡人与宫大夫有什么隔阂,百里先生的伤势要紧,不是么?”
    他这么一说,宫之奇果然动/摇了,便拱手说:“那就劳烦楚王了。”
    吴纠摆手说:“带路罢。”
    宫之奇很快引着吴纠往前走,两个人进了一个小营帐,百里奚躺在榻上,脸色有些惨白,脸上还有鞭痕,一道鞭痕很大,皮/开/肉/绽的打在脸上。
    吴纠一进去,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十分惊讶,连忙抢过去,齐侯都吃了一惊,昨天晚上宴席还好好儿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百里奚半昏迷着,棠巫赶紧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给百里奚医治,这被子一掀开,何止是脸上有伤,身上手臂上脖颈上,全都是鞭痕,显示被人鞭挞了一般。
    齐侯一见,也不觉得宫之奇失礼了,震/惊的说:“这是谁做的?在这会盟行辕之中,竟有人能下此毒/手?”
    宫之奇不说话,只是脸色愤/恨的叹了口气,因为齐侯有些震/惊,声音不小,半昏迷的百里奚竟然悠悠转醒了,看到吴纠和齐侯十分惊讶,连忙要行礼。
    吴纠赶紧稳住他,说:“百里先生重伤在身,不必拘礼了,没什么事儿,寡人身边的棠巫乃是医术高手,百里先生放心,很快就好了。”
    百里奚苦笑一声,说:“多谢楚王美意了。”
    吴纠见百里奚这个表情,又看到宫之奇的表情,狐疑的说:“恕我直言,这地是申地的会盟行辕,外围有重兵把守,百里先生伤的如此之重,这伤……恐怕与寡人有关?而且还是虞公令人打得罢?”
    他这么一说,就看宫之奇和百里奚的表情一僵,似乎被吴纠猜的中了。
    其实吴纠的猜测也不是没有根据,第一是宫之奇的表现,宫之奇性/情有些急躁,直来直去,昨天晚上还给吴纠敬酒,今日竟然爱答不理,而且一脸迁怒的神色,因此这事儿肯定与吴纠有关。
    第二是因为行辕有重兵把守,虞国也带了兵马过来,因此根本不可能是刺客,若是真的有刺客,按照宫之奇的这个性格,定然也要把刺客碎尸万段才行,不可能愤/恨的叹气,一脸没辙。
    因此吴纠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事儿必然与虞公和自己有关系。
    吴纠这么问出来,宫之奇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宴席之后,虞公跑到周天子面前去谄媚,结果周天子非常生气得将虞公大骂了一顿,虞公灰溜溜的回来之后,就找到了宫之奇和百里奚,责问两个人。
    当时宫之奇性子比较火爆,就顶撞了两句,虞公命人将宫之奇抓/住治罪,百里奚赶紧跪下来求情,最后虞公就令人来鞭笞百里奚。
    百里奚是个文人,宫之奇想要替他受罚,然而虞公不准,虞公就是抓/住了这个关键,宫之奇是个剑客,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的,不如打在百里奚身上,还能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和楚国走得那么近。
    百里奚受伤之后,虞公也不让人医治,百里奚挨了一晚上,到这时候有些受不了,宫之奇就去给他偷偷找药来了,没想到会碰到吴纠。
    宫之奇其实并非迁怒于吴纠,只是百里奚被打成这样,宫之奇真是不敢再和吴纠有什么牵扯瓜葛了,不过吴纠让棠巫来给百里奚医治,宫之奇又没有办法拒绝,因此才带人来了。
    棠巫赶紧给百里奚医治了一下,将随身的药箱子打开,拿出伤药洒在上面,说:“是皮外伤,小臣已经将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这个药明日换一次,就可以了。”
    他说着,将那药瓶递给宫之奇,宫之奇千恩万谢,吴纠此时却对百里奚说:“百里先生受伤,这是寡人的过错,若不是寡人执意邀请两位喝酒,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寡人给百里先生赔不是。”
    虞公命人鞭笞自己的卿大夫,而楚王则是对百里奚道歉,这样一来,宫之奇和百里奚心中都有一番比对,虽然谁也没有说出口,但是谁是谁非,大家心里自然清楚。
    百里奚上了药,那药有一些镇痛的作用,便沉沉睡去,宫之奇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说:“方才之奇言行鲁莽,冲撞了楚王,请楚王莫怪。”
    吴纠说:“如何是宫大夫的错?寡人也有不是,寡人害得宫大夫和百里先生被虞公责怪。”
    两个人客套了一阵,吴纠也不打扰百里奚休息了,便带着齐侯离开了百里奚的营帐。
    各国大军都在申国驻扎下来,虽然诸侯们还没有来全,但是来了不少,申国国君办了一场接风宴席之后,又弄了个什么行猎,邀请各国诸侯狩猎,同时欣赏申国的各种风光。
    行猎的猎场就在不远的树林里,从这边过去非常近,因为还没开始会盟,来早的各国诸侯也欣然接受这种方式互相联络,便都同意参加狩猎大/会。
    吴纠是不想参加狩猎的,毕竟他对这个不怎么通,不过其他国/家都积极响应,吴纠身为楚王,必然也要参加,若是不参加就太不给面子了。
    这日一早,诸国国君就准备出发了,猎场就在旁边,离得很近,十分方便,吴纠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袍,整个人看起来又冷清,又高贵。
    齐侯又得以和吴纠穿“情/侣装”,十分的得意,将长弓背在背上,然后跨上箭筒,回身也帮吴纠背上长弓和箭筒。
    虽然吴纠不会射箭,不过他背着长弓的模样还挺帅气,清冷中透露/出一股英挺的气息,说不出来的好看。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果然怎么样都好看。”
    吴纠听多了齐侯的赞美,已经暂时免疫了,齐侯则是腆着脸说:“二哥,那孤呢?孤这样好不好看?”
    吴纠十分无奈的看着齐侯,他不说好看,齐侯就不让他走,一定要让吴纠妥协才行,吴纠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说:“好看,自然好看,君上俊美非凡。”
    齐侯笑眯眯的,一副很大度的模样,说:“算了,虽然孤知二哥并非真心的,不过二哥说出来的话,骗人的孤都喜欢。”
    吴纠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听着齐侯这话,怎么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吃了就跑的渣男?然而自己才是被吃的那么,风顺轮流转,然而好运目前还没转到他这里。
    吴纠和齐侯两个人磨磨蹭蹭,终于是从帐子里走了出来,他们出来之后,便看到了展雄,展雄一脸笑眯眯的,笑的十分灿烂,身披黑甲,背上挎着长弓,整个人看起来英伟不凡,笑眯眯的正在顺着自己马匹的鬃毛。
    吴纠总觉得,展雄这个笑容,仿佛中了彩/票一样……
    吴纠走过去,展雄这才发现,笑着说:“二哥三哥,马上就能出发了。”
    众人很快都准备好,诸国国君们都已经到了,吴纠放眼望去,却没看到宋公御说,不由奇怪的说:“怎么不见宋公?”
    他这么一说,展雄立刻“嘿嘿嘿”傻笑起来,一边傻笑一边挠头发,说:“哦……宋公啊,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他今天不去了,就在营帐中休息。”
    吴纠一听,不由打量了一下展雄,终于明白为何展雄笑的跟中了彩/票一样,恐怕是宋公展雄许久未见,昨天晚上展雄又干了什么好事儿,如此才令宋公下不来榻,今日根本无法去打猎。
    众人很快便出发了,虽然名义是打猎,其实大家都是借着打猎的名头来联络邦交,一路上不远,也就说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很多人都过来与吴纠攀谈。
    今日周天子身边仍然冷冷清清,来谄媚周天子的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谄媚吴纠的人那么多,这么一比较下来,周天子感觉顿时被人看扁了一样。
    众人来到树林,树林里早就扎下纳凉和休息的棚子,一会儿便能出发,各自去打猎。
    因为今日宋公没在,所以展雄便成了灯泡,一直跟着吴纠和齐侯,吴纠不会拉弓射箭,齐侯本想过二人世界,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手把手教吴纠拉弓射箭,没准还能做点什么奇怪事情。
    然而展雄却变成了跟屁虫,一直和吴纠相谈甚欢,展雄一只手抓着马缰绳,另外一手突然从后背将长弓取下来,搭弓射箭,“搜——!!”一声,竟然将从旁边扑出来的猎物一下射中了,那动作非常帅气,而且十分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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