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一见,就走过来,笑眯眯的说:“二哥和召师傅这一早就相谈甚欢?说些什么呢?”
    吴纠还没来得及搪塞,召忽像是被掩了尾巴一样,立刻说:“我回去照顾大牙了。”
    他说着,快速告辞,一个流烟儿就跑了,弄得吴纠莫名其妙的。
    齐侯则是看着召忽对吴纠脸红,虽他不知原委,但是心里有些隐约不是很舒服,尤其在昨晚做了一个怪梦之后,更觉着不舒服,但是说不出来由。
    小丫头和壮汉这天都很忙,两个人的爹娘身/子也不行,吴纠就包揽了做饭的任务,召忽照顾东郭牙,按理来说,虽然齐侯是个落难的国君,但是好歹也是金贵的贵/族,应该闲着才好。
    但是因为吴纠一个人忙不开,便把齐侯给叫过来了,齐侯听吴纠叫自己,还挺高兴的,就走过去,以为吴纠需要自己打下手做饭。
    虽然齐侯是个从没进过膳房,并且以膳房为耻的贵/族,但是看着吴纠对理膳这么情有独钟,而且仿佛是有什么巫术一般,简简单单的食材都能被他变得美味起来,其实齐侯也有点好奇,蠢/蠢/欲/动的。
    结果齐侯刚踏进膳房,吴纠就把他给轰出来了,发了一把斧子给他,说:“厨房里没柴了,若是小丫头和她兄长再走了,恐怕两位老人家冬日烧柴取暖都是问题,劳烦君上砍点柴出来。”
    齐侯一听,傻眼了,说:“砍柴?”
    吴纠见他站着不动,将斧子塞在他手里,指了一下旁边堆得乱七八糟的,没有劈/开的柴火,说:“这儿,君上上次在梁甫山,不是劈过柴?”
    齐侯听他提起梁甫山,顿时就想起曹刿的刁/难了,他的确劈过柴,那可是他生平第一次,齐侯还以为不会有第二次了,但是完全没想到,第二次就在眼前。
    吴纠见他还是不动,试探的说:“若不然君上造饭,纠来劈柴?”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那细胳膊细腿,似乎有些认命,叹了一口气,把吴纠手中的斧子接过来,把袖子也挽起来,开始劈柴。
    齐侯虽然以前没正经劈过柴,但是这种农户人家烧柴也不讲究什么美观,只要能烧就行,齐侯体魄很好,力气很大,劈柴不在话下。
    召忽出来帮东郭牙倒水的时候,就看到齐侯正撸/着胳膊劈柴,汗水从他脸颊上滚下来,“噼啪”的掉在旁边的土地里,看的召忽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赶忙揉了揉,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走过去。
    齐侯连看他都不看一眼,就当没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专心劈柴。
    召忽端了一碗烧熟的热水回去,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往里跑,小声说:“大牙!大牙我跟你说!”
    他一边跑,手里还端着水,差点给洒出来烫到自己,东郭牙看的心惊胆战,但是他下不去床,连忙说:“中大夫慢些,仔细水烫。”
    结果东郭牙的话还没说完,召忽还是“哎”一声烫到了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召忽险些将碗扔了,不过那满满一碗水扔了可惜,召忽愣是忍着没扔,把碗放在了案上才松了口气。
    东郭牙连忙说:“让你慢些,果然烫到了。”
    召忽没管手背滚/烫,只是甩了甩,说:“大牙,你绝不知道,君上在外面儿,竟然劈柴呢!”
    东郭牙没什么惊讶的,只是拉着而召忽,让他在榻边坐下来,然后挽起一些他的袖子,将他烫红的手背露/出来,一边轻轻动作着,一边说:“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召忽说:“这还没什么可惊讶的?”
    东郭牙一笑,说:“君上年幼的时候是吃过苦头的,再加上无知篡位,君上和公子都逃难到其他国/家,并不是吃不得苦的娇贵坯子,再者说,如今农家好心收留咱们,君上劈些柴,给长者过冬烧,也的确在情理之中,因着并不惊讶。”
    东郭牙缓缓道来的,仿佛有理有据,召忽撇了撇嘴,说:“说的一道道儿,穷酸。”
    东郭牙却没生气召忽的气,而是低头轻轻吹着召忽的手背,皱着眉说:“恐怕要起水泡了,幸好这天气冷,不然中大夫有的苦受了。”
    召忽没注意,感觉到被烫的火/辣辣的手背上,有微风轻轻的吹着,顿时又痒又痛,说不出来的奇怪,当即脸上“咚!”一下就红了,瞬间把手缩回来,仿佛又被烫了似的,结巴的说:“你……你喝水罢!”
    东郭牙见他的反应,似乎觉得有趣,笑着说:“君上和公子都让中大夫照顾东郭,但中大夫竟是这么照顾恩/人的,水如此烫口,刚把中大夫的手背给烫起了水泡,中大夫竟然叫东郭快饮水?”
    “你……”
    召忽被他给狡辩的说不出话来,瞪眼说:“别以为你阴险狡诈,端出公子来我就怕了你。”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奏效,东郭牙笑眯眯的说:“有劳中大夫,帮东郭牙把水吹凉些。”
    召忽气的满面通红,端起水来,狠狠的说:“怎么不烫掉你的大牙,哈哈大豁牙!”
    他说着,自说自话的笑起来,仿佛聊以自/慰,东郭牙也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吴纠很快做了饭,而且还专门多做了一些保存时间长,而且软一些的干粮饼子,然后腌了一些小菜,方便两位老人家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吃,也不需要怎么开火造饭了。
    齐侯劈了柴,进了膳房,就看到吴纠倒腾了一大堆小菜,奇怪的说:“这是什么东西?”
    吴纠说:“浓缩一些的汤汁,老人家若是想喝些稀的,把这个小菜倒上一锅水一烧,调味也够,做起来也方便。”
    齐侯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竟然如此神奇,兑上水一烧就能变成一锅汤?当真神奇了。
    吴纠心思很细,将饼子、腌菜和汤料分别放在不同的罐子里,然后仔细告诉两个老人家,态度一直很温柔。
    齐侯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吴纠其实很温柔,并不是平日里展现的那种疏离,他对待陌生人竟然都会这般温柔,而且仔细,若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吴纠定然是个好人。
    齐侯做了一辈子的国君,他觉得自己能做到去爱护百/姓,但是说到底也只是做一个面儿,出一些政/策,但是并不能面面俱到到波及每一个百/姓,相对于吴纠来说,齐侯觉得自己并非是个好人。
    吴纠忙活完了,就看到齐侯站在身后,盯着自己,那目光灼灼的,看的吴纠浑身发毛,差点给他烧出一个大窟窿来,还以为齐侯又在想什么阴险的注意算计自己……
    当天晚上,众人全都早早歇下,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色灰蒙蒙的,小丫头和壮汉就在外面拾掇了,赶上牛车,众人准备上路。
    因为东郭牙受伤还是比较严重,所以小丫头特意少带了一些东西,让东郭牙躺在牛车上,虽然有些不太雅观,但是国君都走着,东郭牙这待遇也是极好的了。
    因为他们的衣裳都破了,召忽的还染了很多血,根本没办法穿,穿了也会被城门的守卫盘/问,不容易进城,于是小姑娘把兄长的衣服拿出来给几个人分了分。
    众人分了分衣裳,打算换了衣裳就赶路的,结果吴纠发现,怎么衣裳少了一件儿?
    怎么看都是三件儿,就是少了一件儿,五以内的加减法吴纠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绝对不会眼瘸。
    这个时候小丫头已经腼腆的走过来了,特别不好意思的说:“姊/姊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妹妹这里的衣裳粗陋,姊/姊可千万别嫌弃。”
    吴纠瞪眼一看,裙子!
    怪不得只有三件儿男子衣裳,原来齐侯的“权宜之计”,小丫头和壮汉因为太质朴,还真的当真了,他们根本没想吴纠为什么有喉结,身材为什么比普通女子高,为什么说话有点低沉,为了礼貌,其实他们根本都没敢多看吴纠一眼,毕竟吴纠是“有夫之妇”,不方便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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