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董顺把李二陛下的旨意宣读完,他站起身来,把一锭金子递了过去,道:“按大唐律例,诬告可是反坐之罪。那李君羡对国有功。陛下的意思是……”
    “有功?哼,他那点功劳算个什么!”董顺吐了口唾沫,道:“就算他把陛下救上个十次八次的,这次也非死不可……”
    然后,他把望北阁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虽然不能写在诏书上,但是事实什么情况,大家还是应该知道的。韦尚书也把这事对外传一传……杀了李君羡,谶纬的事儿就算了了。”
    “韦某人明白了。”
    把董顺送走,韦挺来找李君羡,道:“对不起,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某家知道。”到了现在,李君羡也冷静了下来。
    他说道:“说实话,我受了齐王的笼络,从某种意义上就算背叛了陛下。某家被陛下所杀,也算不得冤枉。另外,人生五十而不夭,我再过几天就是五十整寿。这辈子也算是值啦。”
    “你能这么想最好。你放心,虽然我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刑部总是我的地盘,你在这保管受不了委屈。您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尽管言语。哪怕是要美娇娘呢,我也想办法给你送来。”
    李君羡苦笑道:“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临死之前,我有些话想托您带给齐王。”
    “你是说让齐王想办法为你父子报仇?”
    “报仇肯定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觉得吧,齐王的策略错了,他不该总跟郭业斗。先不说每次都大败亏输,就算赢了能怎么样?难道郭业死了,他就能登上皇位了?”
    “郭业是太子的一大助力,我们这叫做先剪其羽翼……”
    “问题是你剪得了吗?”李君羡道:“我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把郭业和太子、陛下分开来,不让他发挥作用即可。”
    “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把他调离长安。齐王找准时机,发动政变。只要齐王登上皇位,郭业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可奈何了。到了那时候,还不是要他圆他就圆,要他扁他就扁。”
    韦挺眼前一亮,道:“有道理。想当初公子扶苏在外,胡亥在内。始皇一崩,扶苏以太子之尊,也得被矫诏杀死。郭业再厉害,他也不是太子吧?”
    李君羡拱了拱手,道:“如此,李某人就把身后事拜托韦尚书和齐王了!”
    第2058章 心灰意冷,剑南生变
    李君羡虽然现在还没死,但是也没啥活命的可能了。去一大敌,郭业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今日晚间,他睡在柴秀秀的房中。由于精神亢奋,郭业远较旁日龙精虎猛,直把佳人折腾了个腿软脚软。
    好不容易把郭业打发地尽了兴,柴秀秀拢了拢额前的乱发,道:“哎呦,我说夫君,您这是又看上哪个小姑娘了,欲求不满,才把力气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瞎说什么呢?我一直都这么威猛好不好?”
    “切!都老夫老妻了,吹什么牛呀?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
    “呃……好吧。”毕竟在这个问题上,柴秀秀比较有发言权,他只得实话实说道:“今天我是高兴,跟小姑娘什么的全然无关。”
    “到底有什么事那么高兴?”
    “告诉你,你夫君我这阵子可牛逼大了!”于是,郭业把自己与李君羡父子的恩怨讲述了一遍。
    最后,他得意的说道:“哼,咱郭业不惹事也不怕事。李家敢惹我,就让他家破人亡!”
    出乎郭业预料之外的是,柴秀秀并没有附和他的话,而是紧缩眉头,道:“妾身可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
    “怎么了?”
    “您想想,这才几天,您都在鬼门关上走了好几回了。要不是你运气好,脑筋转得快,恐怕咱们家就要和李君羡家易地而处。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你能一直这么好运气?”
    郭业不服气地说道:“这也不赖我呀。天地良心,我就是想讨口水喝,引发了这么多事都是各种阴差阳错。”
    “我也没说要怪你。”
    柴秀秀叹了口气,道:“按说这些日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有要事,绝不出门。简直比大家闺秀还规矩,妾身实在不能再苛责了。可是,为什么日子总过得这么险呢?”
    “也许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主要还是你跟太子走的太近了,挡了别人的路。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别人都会找你的麻烦。”
    “你是想让我离他远一点?”
    “是的。你看我爹霍国公,他既不参与什么国家大事,又不管皇室纷争,那日子过得多安稳。夫君,现在你要钱有钱,要爵位有爵位,够了,真的够了。这个家不需要您再拼命了。”
    郭业微微摇头,道:“我与岳父不同。他是陛下的亲戚,我却是凭借功劳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凭功劳怎么了?卫国公不是凭功劳?人家都当上尚书仆射了,还不是整天称病不上朝?还有你那个忘年交兵部尚书尉迟恭,我听说这些日子忙着在家炼仙丹呢?你见他是结交太子还是结交齐王了?”
    “这……”郭业被柴秀秀的一阵抢白堵得说不出话来。
    人家柴秀秀说的有道理呀,自己到底图啥呢?就算要抱李治的大腿,也不至于表现得太过亲密吧?这不等于明摆着告诉人们要对付太子先冲着我来吗?
    那听柴秀秀的话从今天开始养老?还真是不甘心啊!
    扶桑未灭,海运未开,这都是关系到中华国运的事情,自己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再说了,现在撇清和太子的关系,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别人也不会信啊!
    另外自己可是答应了长孙无垢要扶保太子登基的,那岂不是要食言?
    还有对徐惠的承诺,是不是也得实现?
    想到这里,他说道:“贤妻你这话说晚了,现在为夫就算退,也不可能真的退下来。无它,我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你看最近我表现的这么低调,还不是有些事找上门?”
    “不能退的话,就走!”
    “走?去哪?”
    “去哪都可以,不在京城就行。”
    “我可不想去吃软饭。”
    “没让你去新罗,你乐意我还乐意呢。我可不想看善花公主的脸色行事。咱们就在大唐,只要出了长安就行。”
    柴秀秀顿了一下,继续道:“第一,你对别人构不成威胁了,人家也就懒得理你。其二,到了地方上,你上面没有陛下,谁能奈何得了你?”
    郭业摇了摇头,道:“有一利必有一弊。远离权力中心,一旦发生什么大事,咱们就丝毫施加不了影响。中枢对我有了统一的意见,我岂不是要束手就缚?”
    “那就建立实力。无论谁在中枢,都对咱们有所忌惮。”
    郭业苦笑道:“想法挺好,实现起来可就难了。你是要我变成军阀呀。如今天下承平,那有这种机会?”
    “那咱们就在大唐外打下一片基业!”
    柴秀秀的眼睛越来越亮,道:“到时候你为国王我为王后,咱们的后世子孙再也不受这窝囊气了。什么呀?贵为秦王还活得提心吊胆的。咱不伺候了!”
    “你想得美!”
    郭业道:“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哪有什么真正的王道乐土?就算真有那种地方,凭啥咱就当国王王后,别人就给咱当臣子?不但人家当臣子,人家的子孙还要给咱们的子孙当臣子?哪有那好事!”
    “呃……”柴秀秀也是一时无语,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郭业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当国王就那么好当的?就是当今天子也过得未必多舒心。我告诉你,真到了那时候恐怕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起码别的地方享受就远不如长安。”
    柴秀秀的眼圈有些发红,道:“吃苦我不怕,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行了,别哭。现在还没那么严重。”
    郭业沉吟道:“你的思路还是对的,我这个异姓王总在长安晃悠是有些碍眼……不过出外的话,没兵权可不成,现在我已经退不得了。”
    还有一句话郭业没说出来,自己领大军在外,对李治也是一个保护。进可清君侧,退可保富贵。至于扶桑和大航海之事,也可插上一脚。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柴秀秀横了他一眼,道:“那还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不一样,大不一样,有兵权和军阀是两码事,这个朝廷还可以容忍。”
    “那万一事不可为……”
    “那也只能拉一票人马在大唐外建国了。”郭业道:“过几年就好了,到时候封建南海,咱们顺大势而为就行。至于最近这几年,到底怎么抓兵权还得从长计议。”
    ……
    ……
    光有了那心思不成,还得有那机会。兵权这玩意儿最敏感不过了,欲速则不达。郭业等啊等,等了几个月之后,这机会终于来了。
    贞观十七年,正月二十七。
    董顺匆匆忙忙前来宣旨,要郭业速速入宫。
    他到了望北阁内,发现人来的还真齐全。
    除了李二陛下之外,这里还有尚书左仆射李靖,尚书右仆射房玄龄,刑部尚书韦挺、吏部尚书孔颖达、户部尚书李道宗,兵部尚书尉迟恭,工部尚书阎立本,礼部尚书许敬宗。
    另外,勋国公张亮也敬陪末座。
    每个人都面色难看,愁眉不展,好像别人欠他多少钱没还似的。郭业明白,这是出了大事了。
    君臣见礼已毕,李二陛下道:“郭爱卿,有件事情诸位爱卿争论不休,难以决断。所以,朕把你请来,给大家参谋参谋。”
    “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二陛下道:“尉迟爱卿,你是兵部尚书,你给秦王说一下。”
    尉迟恭道:“雅州、邛州、眉州皆有百姓反,三州仅保有州城,僚人参与作乱,剑南道其他诸州也多有不稳。稍一不慎,就是整个剑南道糜烂。天府之国危矣!”
    郭业道:“僚人作乱的统帅可是杨盛?”
    李二陛下苦笑道:“正是此人。他已经统一了僚人部落,得兵五万,声势浩大。要不是僚人器械不足,恐怕州城都不可保。唉,真是悔不该不听郭爱卿之言。”
    郭业苦笑道:“僚人五万,再加上三州反叛的百姓,怎么也能凑出十万大军。这下可真是麻烦了。朝廷准备如何平叛?”
    韦挺道:“大家正为这事吵个不休呢。秦王千岁,按说这事您有责任。”
    “我……”郭业强忍着“日”字没说出口,道:“韦尚书,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虽然也算是益州人,但是这么多年了,剑南道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插过手。这事怎么能赖到我的头上?”
    第2059章 议伐僚
    韦挺道:“秦王别着急,我一解释您就清楚了。毋庸讳言,三州叛乱,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官逼民反。”
    “那就更不关我的事了。”
    “可问题是,官吏一直是那些官吏,为何他们早不反,晚不反。偏偏现在反了呢?”
    “那你说为啥?”
    “根本原因在于加税。想当初我大唐水军在高句丽兵败,船只尽没。于是,陛下有旨令这三州造船。可是此三州的百姓却耐不得造船的辛苦。”
    “那也不至于要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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