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从怀里边一伸手,就把博陵崔氏那九百顷的地契给拿出来了,往桌子上一拍,道:“我会怕博陵崔氏?笑话!鄂国公,你看看这是啥?”
    尉迟恭把这些地契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半天,道:“这是……地契?”
    “对,地契!”
    “那这是多少呀?”
    “您自己看!”
    “我……”尉迟恭,又看了半天,道:“看不出来!”
    郭业大怒道:“鄂国公,白纸黑字写在那里,又不是什么拗口的文章,您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是戏耍我郭业呢?”
    尉迟恭满脸尴尬之色,道:“我……我不认字!”
    郭业都被他给气乐了,道:“您不认字还看那么半天?”
    “我……我就想找找里边有没有我认得的……结果没找出来!”
    “那您再找别人看看!”
    尉迟恭大吼一声,道:“把卢师爷给我叫来!”
    一会儿功夫来了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大脸,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就那么精明干练!不用说,这就是所谓的卢师爷了。
    尉迟恭把地契递了过去,道:“卢师爷,您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我咋看看着象地契呢!”
    郭业鼻子都气歪了,道:“什么叫看着像?那就是地契!”
    卢师爷把这些地契挨个相看,道:“鄂国公,这就是地契!而且还是博陵崔氏的地契!”
    “那……总共有多少?”
    “我没细算,怎么也有千八百顷吧!”
    郭业道:“实不相瞒,是九百顷!鄂国公,怎么样?我郭业说得到,做得到!虎嘴里边拔牙,把博陵崔氏的皮,给扒下了一块!”
    尉迟敬德大吃一惊,道:“九……九百顷?平阳郡公,您这是把博陵崔氏给抄家了?不能吧,要真是这样,我身为定州刺史,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郭业也不隐瞒,就把如何与博陵崔氏交恶,后来又如何同荥阳郑氏打赌,怎么样借力打力,把博陵崔氏给收拾了的事情讲了一遍!
    尉迟恭听完拍案叫绝,道:“郭小子……啊,不,郭兄弟,我可是服了你了!不显山不露水,就让博陵崔氏大出血,还没处说理去!唉,我这个定州刺史当得憋屈,有一大半的原因就在这博陵崔氏的身上!兄弟,你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咱们这就斩鸡头,烧黄纸!”
    郭业脸上一沉,道:“鄂国公,您要是再提拜把子的事儿,我可跟您急!这九百顷地我就不给您了……”
    “啥?”尉迟恭一愣,道:“这九百顷地,价值千万贯!你全给我?虽说朋友有通财之义,这是不是太多了点?我说兄弟,你今天喝多了吧,怎么说得都是醉话!”
    “多新鲜呀,我今天干什么来的?这些地契,本来就是给你们定州府衙的!”
    尉迟恭迟疑道:“这么说来,这些土地,就任我分配?”
    “那是自然!”
    “啥也不说了!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
    好说歹说,郭业总算制止了尉迟恭斩鸡头烧黄纸的念头,不过尉迟恭还是表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郭业超额完成了任务,自己以后就与郭业兄弟相称!郭业无奈之下,只得应允,然后抱头鼠窜!
    尉迟恭手里有田,胆气就壮了!他当即就贴出告示,原来没分到口分田的人,都可以到府衙登记,到时候每人都能分八十亩口分田!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博陵崔氏族长崔九炎的耳朵里……
    第1434章 作死自然就会死!
    博陵崔氏乃是定州府的第一豪强,府衙里边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崔九炎!他一听这消息,就知道坏了!急急忙忙,快马加鞭,去找郑青山和郑练成!
    郑连成听他把话说完,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世叔,这个郭业可不好对付呀!”
    “废话!他要是好对付,我还用得着找你们出主意?当务之急,是我那九百顷良田咋办?这要是分出去了,再想拿回来就太难了!”
    郑青山道:“着什么急?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呗,就算那九百顷良田拿不回来,只要把郭业斗倒了,咱们不还是有长乐坊大钱庄的股份吗?无关痛痒!”
    郑连成苦笑一声,道:“叔叔,侄儿有罪,这次是侄儿棋差一招,输给郭业了!”
    “此言怎讲?”两个老头异口同声地问道!
    “恐怕短时间之内咱们斗不倒郭业了!郭业虽然拿了博陵崔氏的一千顷地,但是没落到他自己的手里边,而是九百顷分给了百姓,一百顷给了咱们荥阳郑氏!咱再告他强取豪夺,就不占理了!他强取豪夺,自己都没落着啥好处,这个从道理上说不通呀!”
    崔九炎一听这话可真着急了,道:“那还有我们博陵崔氏的万件铜器,万卷古籍呢?”
    “这个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咱们觉得古籍珍贵,还有人嫌书不够新呢!真要论起来,根本就扯不清楚值多少钱!”
    “那万件铜器?”
    “万件铜器,也就是因为古旧,才比较难得。真论起钱来,郭业说就价值个千八百贯,咱也挑不出理来。您觉得咱们能因为一千贯的事情就把郭业斗倒?”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不用状告郭业了?”
    “暂时不用。咱们来日方长,我就不信郭业一直算无遗策,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咱们就……”
    他还要再说,崔九炎可不干了,道:“别说了!郑连成,我不管你还有什么千般妙计,万种筹谋!我就问你一句话,既然暂时斗不倒郭业,我那千顷良田咋办?”
    “世叔,这您可得想开点!愿赌服输,既然赌输了,咱们就不要怨天尤人!下次赢回来不就行了?”
    “愿赌服输?说得轻巧!”崔九炎冷笑一声,道:“那为啥赌的是你,输得是我?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郑连成道:“小侄无能,累得世叔损失惨重,实在是惭愧!事已至此,小侄儿也没别的办法了。要不然,您打我两下?”
    “打你?我杀了你也不值千顷良田!我不管,你一定得给我想个办法,把那千顷良田要回来!”
    “这您不是难为我吗?小侄儿才浅德薄,难当此重任!”
    崔九炎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不讲理,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不难为你。郭业分得那九百顷地先不说,你们拿我的一百顷地总该给我了吧?原来说得好,这是给你们荥阳郑氏出力的报酬,现在事有不遂,你们就不该拿报酬了吧。”
    郑练成偷眼看郑青山,道:“叔叔,您看这事儿……”
    郑青山苦着脸道:“我倒是想还,不过还不了啦!”
    “怎么讲?”
    “不怕您笑话,我们荥阳郑氏就是个样子货,外强中干!为了那件大事儿,把家底都掏光了不说,还借了不少外债!您这一百顷地来了,老夫就……拿来还债了!”
    “你说什么?”
    “我说您这一百顷地,是拿不回来了!不过您别着急,我荥阳郑氏说话算话,一定会把这一百顷地还给您的!咱们这叫有拖无欠!”
    “那你们什么时候还?”
    “只要咱们那件大事办成了,咱们五大士族就真正的大富大贵!您那一百顷地,我立即归还!”
    “要是那件大事办不成呢?”
    “办不成……也没关系,过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我们手头松快了,一定把那一百顷地给您赎回来!”
    崔九炎一听就明白了,郑青山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路数!摆明了,就是不想把地还给他!
    他说道:“好!好!好!今天算我白来!荥阳郑氏的威风我领教了!咱们走着瞧!”
    崔九炎回到了博陵,就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他深知自己可以算是博陵崔氏历史之上,最无能的族长了!一下子就给族里造成了一千顷良田的损失!如此成绩,不但是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族里还剩下的地,有没有一千顷都得两说,后世的族长想卖都没得卖!
    崔九炎默念着:崔九炎呀,崔九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族人?又有何脸面活在人世?不如死了吧,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拿出纸笔刷刷点点,写好了一封遗书,然后整了整衣冠,悬梁自尽!
    崔九炎的遗书写得好,他对郭业的愤恨倒是着墨不多,对荥阳郑氏的埋怨,却占了九成!
    其实这个很容易理解!郭业毕竟是他的敌人,就算用了什么手段,也在情理之内!荥阳郑氏却是他的盟友!盟友的背信弃义,才是真正令人心寒!
    更何况,他心中还隐隐有个猜疑,郑连成是不是跟郭业有所勾结,来夺取博陵崔氏的土地?要不然为啥郑连成上中下三策,都是以郭业完成三个条件为前提呢?为啥最后结果是郭业吃肉,荥阳郑氏喝汤,而博陵崔氏确实大败亏输呢?难道都是巧合?
    博陵崔氏的人发现崔九炎的遗书,可不干了!他们先是推选出了一个新的族长,叫做崔少泽!然后由崔少泽带领着族人,气势汹汹地前往荥阳,兴师问罪!
    荥阳郑氏当然不怕博陵崔氏,不过,人家博陵崔氏的族长都气死了,这事儿他们怎么说都不占理,气势先就弱了几分!还有就是,那件大事,要由五大士族联手,所以荥阳郑氏还真不敢逼博陵崔氏拼个鱼死网破,所以只能小心伺候,曲意逢迎,企图大事化小!
    但是博陵崔氏能这么简单的就放过荥阳郑氏吗?依旧是不依不饶!
    最后郑青山没办法,不但把那一百顷地还了回去,还交给了博陵崔氏一个人给崔九炎抵偿对命!这个人就是郑连成!
    郑连成被五花大绑着来到了崔九炎的坟前,崔少泽手持一把钢刀,逼到了他的脖子上,道:“郑连成,今天就要杀了你祭奠我们的老族长!你还有什么遗言,说说吧?”
    郑练成是真不想死呀,他眼珠乱转,急中生智道:“我死就死了,不过我死之前,得让我当个明白鬼!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只说郭业和两名崔氏子弟有冲突,才把他们抓起来,那他们为啥会起冲突呢?你们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你问这干什么?”
    其实郑连成就是想拖延时间,能晚死一会儿是一会儿,他梗着脖子道:“你管我想干什么?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么点要求你们都不能答应?”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一遍!”崔少泽就把崔玄仁怎么和郭业打赌输了十万贯钱,又怎么勾来崔六全,反被郭业抓住的事说了一遍!
    郑连成听完了大喜,心说,天可怜见,我终于不用死了!他说道:“崔族长,别杀我!我发现了郭业的一个大漏洞,只要按照我的办法去做,郭业不死也得扒层皮!”
    崔少泽冷笑道:“怎么?又要告郭业强取豪夺?”
    郑连成道:“这次可不是强取豪夺那么简单!强取豪夺,听着严重,细究起来,却很难定罪!郭业这次可是明显得违反了大唐律,谁也救不了他!”
    第1435章 近乡情怯
    郭业此次出使,无论来回都不怎么顺利。从长安出发到高句丽的时候,就有孙子善这个扯后腿的。现在从高句丽回来,还是走不快!这五百美女可是太麻烦了,还不如孙子善呢!
    孙子善再废物,可以把他塞进大车里,来个眼不见为净,吃喝拉撒,全让他在车里边解决!可是这五百美女咋办?就算郭业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还有他手底下的侍卫呢。
    由于郭业的许诺,侍卫们早就把这些美女视为了自己的女眷,一路之上嘘寒问暖,小心伺候,唯恐亏待了她们。所以回归之路,走得比来的时候还慢!
    一直到了八月初十,郭业等人才来到了灞桥,此时天色将晚,郭业吩咐一声,众人就在滋水驿歇息,准备第二天再打起精神,回转长安城!
    郭业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想起明日就能进长安,也是一阵唏嘘!说起来自己离家都有一年半了。一年半,说长不长,说短还真不短!不知老太太是否安好,不知家中的娇气美妾状况如何,不知小郭襄和郭小渣是否还认得自己,更不知朝廷之中有何动静!
    尽管尉迟恭嘴里边跑火车,总是不干不净的,可他的话也不能完全不信!
    尉迟恭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如今的朝廷风气不正,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来自己走后,大唐的朝廷必定有了一翻大的变化!
    自己身为礼部尚书,怎么也算大唐的高官了,这次回来,无疑就象在水塘里边扔下一块大石头,势必在大唐的官场上,掀起几分波澜。到时候如何应对,又有得头疼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长孙师敲门走了进来!
    长孙师躬身行礼,道:“平阳郡公,明天咱们就回长安城了!末将有点睡不着,找您来唠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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