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首曲子给我听吧。”苏子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出来,低低的,温温凉。
    “可以呀,你想听什么?”叶琉涟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月箫坐回了榻边,很纯粹的望着他。
    苏子衾想了想:“就上回你吹给我听的。”
    叶琉涟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上回,上回她吹什么曲子了?
    苏子衾见她一副苦思不解的模样遂起身取过月箫吹了一段:“就是这首,不过我不知曲子名字,只觉甚为悦耳。”
    这首曲子不是《之子于归》吗?!她何时吹给他听了,不对,应该说她怎么可能吹这首曲子给他听!!
    叶琉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皱着眉头敲了两下脑袋依旧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挺重要的一件事。
    “怎么了?”苏子衾见状不自觉拉住了她的手腕。
    “啊……”叶琉涟放下敲了脑袋的手笑道,“我忘了这首曲子怎么吹的了,换一首好了。”
    “嗯。”苏子衾轻声应下,把月箫递给她,并没有忽略她笑靥上仍未舒展开的眉头。
    箫声呜咽婉转,圆润轻柔,竟比一般的箫还带上了几分灵动。只可惜再好的箫,吹奏的人不走心便无法吹出扣人心弦的曲子。
    叶琉涟开始还好好吹着,没一会就有些走神了,苏子衾立刻察觉到看过去,只见她机械地按着箫孔,箫身被烛光打下的光莹莹笼罩,还时不时地闪两下,似是在不满被人如此对待。
    “呜……”一声杂音插入,叶琉涟到底还是出错了,被这声一扰她方醒过神,“欸,我刚刚吹到哪了?”
    “已经吹至尾音了,就这样吧。”苏子衾重新躺回榻上,黑眸中笼着幽幽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琉涟依言不再吹奏,测了测他额头温度,感觉已渐消了些但还是发烫,看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自己又发起呆来。
    他是何时何处听到自己吹奏《之子于归》的?其实她特别喜欢这首曲子,只不过因为这是首情歌,所以不会随意对人吹奏,莫不是他偶然听到自己练习时吹的?那就难怪他只知曲而不知名了。
    想到此叶琉涟释然,一室静谧……
    等苏子衾醒来时已是四更天了,他抬手扯下额上的绢帕,烧已然尽退,偏头看向旁侧,叶琉涟已伏在榻边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把叶琉涟抱进了床榻上掖好被子。
    烛火有被添过的痕迹,此时依然烧的正旺,苏子衾一一吹灭了,披了件外衫出了门。
    凌晨清月高悬,整个夜景都被笼上一层薄纱似的霜雾,风劲也已减弱,只娑娑地吹动叶梢,拂起来人的衣袍。
    时光荏苒,二人初见时坐下交谈的竹榻早已不在,空留旁的劲树一年比一年高,苏子衾走至树下背靠树干,深深地叹了口气。
    树叶生的繁茂,枝桠低垂下来,苏子衾忍不住伸手去够。如今绿叶虽正值盛期,可再过不多久便会枯黄衰败,飘零落地,等到树上光秃之时,阿姮便要出嫁了吧……
    他怕云旸因了自己的缘故而待她严苛,他也怕阿姮渐渐会忘了自己,他还怕现在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虚幻,他怕……但又无能为力。
    “子衾,怎的烧刚退又出来见凉了?”门推开,叶琉涟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内走出来,打破了一片寂静。
    只见苏子衾轻靠着树干,身影清冷,整个人被月光打的虚幻模糊,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似的,叶琉涟看的一慌,快步上前拽住了他手腕,感受到手中微凉的温度这才安心。
    苏子衾顺势贴上去,身子一低,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说着双手就松松地环住了她。
    叶琉涟只觉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回拥住了他,以为他是因为那心仪的女子才露出如此伤感脆弱的一面,想到此处,手下便环的紧了些,“你莫要伤心了,那女子,或许以后会明白的。”
    苏子衾低低苦笑了一声:“或许吧。”
    叶琉涟本欲再说些安慰他的话语,不料苏子衾突然将唇向她的耳边凑去,凉凉的触感碰撞激得她一颤。
    “你果然是偷用了我的皂角啊。”
    “啊……”叶琉涟下意识地推开他后退了一步,有些心虚地笑道,“那个呀……”她的确是用了几次他的皂角,不过是因为羡慕他那一头柔顺飘逸的黑发,以为他的皂角里有什么特殊材料,结果用了几次以后头发除了带了草药的香气,完全没什么变化。
    苏子衾好笑地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追问道:“什么?”
    叶琉涟那刚睡醒的脑袋瓜子还带着懵呢,一时想不出借口反驳索性大方承认了:“我就是用了,怎么着!”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着,只不过……”
    叶琉涟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有后话啊。
    “古语有言,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苏子衾说完没有继续接上,而是瞥了眼她因紧张而僵硬的脸部表情,这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但我俩多熟啊,随你用啦。”
    叶琉涟才晓得被他耍了,撇撇嘴没好气地凶了一句:“鬼才跟你熟呢!”说完便一溜烟地往自己房里跑去。
    身后苏子衾噗嗤一声笑开了,在看到叶琉涟半路回头瞪了他一眼之时笑的更欢,好一会才缓过来,敛了敛外袍,回屋去了。
    前脚刚落于榻前,敲门声又起,叶琉涟探了脑袋可怜兮兮道:“我被子在你这……”
    苏子衾看看榻上的被子,又看看叶琉涟探进来的小脸,毫不犹豫地就坐了上去宣告占有权:“我是病人。”
    叶琉涟视而不见飞身扑到了床榻上,见她完全没有要避开自己的意思苏子衾只得主动让了让。
    叶琉涟满意地在榻上打了个滚,哂笑:“我是女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苏子衾笑着看她那耍赖模样摇摇头,“你睡吧。”
    “你干嘛去?”叶琉涟把脸埋进被子中,因熬夜而起的倦意一点点涌了上来,囔着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帘半垂,只见得苏子衾模糊的身影走来走去。
    苏子衾看着她那慵倦的模样笑的温缓:“我就在这看会书,烧时睡的沉,此时烧退倒是半分睡意都无了。”
    “嗯。”叶琉涟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却不知一室清光,苏子衾并未燃烛,如何能看书?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月色胧下,男子长身玉立于窗侧,看着蔚蔚天际一点点愈来愈亮,女子窝于榻中睡的正香。
    作者有话要说:  《之子于归》是霍尊唱的那首,不过兔子听的是在哔哩哔哩里,二胡古筝《之子于归》,又悲又美,原唱我是没听过的,最爱纯音乐!感兴趣的可以听一下~
    _(:3」∠)_有个悲伤的消息,兔子现在稿子写到了喜欢到明面儿上的份儿上,然后卡住了,是的卡住了t^t!
    我是该让女主扑呢还是扑呢还是……该怎么扑呢?一定得扑的对的起男主隐忍的深情啊啊啊!(兔子抱脑袋打滚打滚狂打滚中)
    ☆、浮回忆景渡人谁 (7)
    荆州。
    “主子,我们已至荆州武陵境内了。”
    云昭闻言撩开车帘探看外景,由于车马拉了济灾物资只能走官路便需多费些时日,虽说是官路仍然崎岖的很,一路来不甚颠簸。
    小厮在外头和车夫又交谈了会儿进来道:“车夫说,前方有驿馆可稍作休息。”
    “嗯。”云昭是吃得苦的人,虽然早已被颠的不适,但从未因自己的缘由误了行程,只愿早一日到达,受难的百姓就能早一日得到救助。只是他再心急,大队人马也是需要休整的。
    小厮坐回车内:“主子您可真行,这一路颠的我身子架都快散了,您愣是没吭一声,那交州临近处皆有救助,您又何必这么争分夺秒地赶去呢?”
    云昭摇摇头,小厮怎么会知,那些个官员又哪里靠的住呢。
    是夜,云旸在驿馆中准备休息,窗外突然塞进一字条,打开后上书四个字:明日,卯时。
    收好字条,云旸在心中默默舒一口气,终是要现身了么。
    翌日卯时。
    天刚蒙蒙亮,云昭就起了,问小二要了两壶热水在屋内自顾喝着,热气腾腾,他的视线像是要穿透那层气雾去往更深的地方去。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云昭手下一顿,起身走至门口,“哪位?”
    “司雪阁。”来人低声报了一个名号,云昭就开门了,只见门口站了两个男子,正是昨日住在他房间斜对面的房客。
    “两位且先进来吧。”
    “见过皇子。”二人进屋闭门后齐齐拱手作礼。
    云昭依样拱手礼回:“不知二位如何称呼?”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像是一直帮助自己的那幕后之人。
    “在下司雪阁南海平史夷辛,奉命在此等候。”站在前面的人自袖中取出半块玉令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云昭见到那玉令便知晓它是做什么用的了,立刻取出锦囊中的另半块合到一起,两块玉上的符文嵌并成一个齐整的古“司”字。
    夷辛看着两块玉拼合后道:“此地不方便讲话,请皇子随我走一趟吧。”
    “但随行的人马不久就要出发了。”云昭有些犹豫。
    “皇子不必担心。”夷辛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个自进屋就不发一言的另一个人,“他会暂时替代您的与车马随行,待您见过等您之人后,自会有人送您去与车队会合的。”
    云昭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出发前,云昭的小厮前来屋内道:“主子,可以上路了。”
    仿扮云昭之人点点头,头上帽带青纱影影绰绰,看不清青纱后面的面容。
    小厮自是奇怪,大皇子怎好好的带起帽纱来了,遂问道:“主子,您这是?”
    “昨晚可能着凉了,你与我同坐一车,怕累你也染上风寒。”仿扮之人开口,声音语调竟和云昭一模一样。
    他穿的云昭的衣服,身形也与之相仿,加上声音还一模一样,小厮压根没想过这是假冒的云昭,于是没多注意地取了他随身的行李感叹道:“主子这说的哪里话,您呀就是心肠太好,对我这粗使小厮都顾虑周详,可是折煞我了!”
    仿扮之人不再多话,淡淡地撂出一句“走吧”就转身出门,小厮随之上了马车。
    在离驿馆不远的一家房舍处,云昭刚从那夷辛驾着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就从舍中迎了出来。
    “在下司雪阁长老苍同,见过大皇子。”
    云昭回礼:“夷平史口中所说等我之人,可是苍长老?”
    “正是。”
    云昭难免有些失望,他根据以往苏子衾所言,猜测那个神秘人应该是司雪阁新任阁主,那个年纪轻轻就在武林大会上轻易击败了武林盟主的李国源。
    苍同自然看出他神情中的失望:“我乃奉了阁主之命护送您前往交州,大皇子可与我进屋详谈。”
    云昭听到此话随同移步入内,刚进屋就地把锦囊中的纸条拿了出来:“不知这锦囊中的名单是为何意?”
    苍长老捋捋胡须回道:“皇子既然问老夫,想必心中已有答案。”
    云昭低头看看了纸条,是,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这份名单上有大半的人都算的上是贪官污吏,父皇处也早已收到了部分弹劾的折子,只是此次灾荒涉及甚广,是以不放心要亲自派了自己过来。可是还有几人是从长安派调过来的,他还曾见过,一个个绝对是为民着想的好官,怎的和这几人排在一份名单上?
    “皇子也无需太过吃惊。”苍同叹惜地摇摇头,“他们刚上任时确实清廉为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在交州,这样的官员只会被排挤,渐渐的,也不知是真变了还是顺势佯装。”
    云昭口中却依旧淡淡的:“这是为何?”
    “这也正是阁主要我在此等候的原因。”苍同回道,“皇子与我一同上路,恐怕与您随同车队看到的景象会截然不同。”
    “哦?”
    苍同拱手道:“马车已备好,待您一路看到便知了。”
    云昭看他手下施开指引方向打断他的动作:“不知我何时可得见李阁主?”
    “李阁主?”苍同闻言便得知他误会了,阁主于京城中与他素有交集,竟未将真实身份告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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