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御史一反常态不仅不像往日一般斥责他,反而还拍拍他的脑袋慰道:“我儿辛苦了。”
    “这什么情况?”叶琉涟看看叶御史又看看叶琉清,有点摸不着头脑。
    “清儿被选为三皇子伴读,以后就要进东宫院念书了。”叶御史为叶琉涟解答疑惑。
    “可哥哥不是去私塾吗,怎么变成去皇宫了!”叶琉涟听到皇宫心里咯噔一下,皇宫啊,那可不是个好地方,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再个不小心就株连九族,她还没活够安生日子呢!
    “哎,一言难尽啊!”叶琉清小大人似的仰天长叹。
    “清儿,以后在皇宫可不比在家里,一定要慎言慎行,你那些小性子都收起来,不可再随性而为。”看着叶御史一脸严肃,叶琉清也知道严重性,收起懒洋洋的样子正襟危坐地听着,叶琉涟也跟着不住点头,她爹可是把她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散学了就立刻回家,不可贪玩在皇宫内逗留……”叶御史一样一样地嘱咐着,叶琉清都一一应下了。
    嘱咐完叶御史又对叶琉涟道:“此事万万不可让夫人知道。”
    叶琉涟不解:“那你不告诉我不就行了。”
    “我叫你来正是为了此事,若是你娘起疑了,你要帮着你哥哥瞒下去。”
    叶琉涟看着他难得如此慎重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乖巧地点了点头。
    叶御史而后解释道:“夫人有旧疾,修养了很久才见好,嫁给我后再未出过府,没人告诉她清儿伴读的事她一般不会知道的。别看你娘温温婉婉的,以前可是京城第一美女,高傲的很。”
    叶御史一脸思起往事的神情:“可一场大病之后转了性子,大夫说若是受到刺激很容易引起旧疾,我怕她知道清儿进宫后担心,好不容易养好的旧疾再犯了,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对夫人保密,知道吗?”
    “嗯。”二人齐齐点头,很难想象母亲以前的样子,还是第一美女耶。
    “至于苏家那小子,丫头,你给我说老实话,之前要学医是不是因为他?”叶御史见二人认认真真应下了,这才舒了口气,恢复了平日没正经的样子打趣叶琉涟。
    “嗯。”叶琉涟经下午一事索性大方承认了。
    “哈哈,你以为能瞒住我呢,丫头,你还太嫩了点,你爹我这可不是白当的。”叶御史一看她承认了就得瑟起来。
    “所以?”
    “你日后天天跟他一块学习,但毕竟男女有别,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啊……”叶御史拖长了音看着叶琉涟一脸的天真,“罢了罢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就牢牢记住,那孩子活不久就行了,别因为是你第一个交的朋友就与他过分亲密了。”
    叶琉涟听到父亲说他活不久心里不痛快,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随口道:“那都是谣传,他不过是身子弱一点罢了”。
    “度善法师都说治不好便是没希望了,你还是……”
    “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叶琉涟打断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拉着靠在椅子上半困倦状的叶琉清离开了。
    回院路上。
    “哥,你去皇宫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叶琉涟摇晃着他的手臂不住叮咛着。
    “知道知道,你都说了一路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哥我这么聪明,不要担心了,啊。”叶琉清将她送回东院,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厨房。
    “陈奶奶。”一进屋叶琉清就冲着陈厨娘去了。
    “小馋猫们都来啦。”陈厨娘洗干净手把留着的菜端了上来,看到他们一拥而上吃的欢快,笑眯眯地擦了擦手就去膳房后堂择菜了。
    毕竟是吃过了晚膳,叶琉涟夹了两筷子就吃不下了,看着叶琉清慢悠悠地吃着。
    “在皇宫不给饭吃吗,你还能吃这么多,方才晚膳都没怎么见你动筷。”叶琉涟看他一筷接一筷完全没有要停的想法不禁开口。
    “一群人盯着你吃饭,你能吃饱吗?”叶琉清咀嚼着菜叶含含糊糊道,“本想晚膳多吃些,可是母亲一直盯着我似想询问些什么,我这还是第一次瞒着母亲做什么事呢,心里七上八下的,哪还吃得下。”
    “好吧,那你多吃点。”叶琉涟把她没动过的蘑菇粥推到叶琉清面前,“今日进宫你可见到皇帝了?”
    “没有,”叶琉清咽下菜端起蘑菇粥喝了一口,“不算上伴读,入东书院的只有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三皇子刚满七岁与我同龄也是今日才入东书院。”
    “那三皇子人怎样,好相处吗?”叶琉涟心想,毕竟是三皇子伴读嘛,要是三皇子好相处那哥哥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叶琉清思索了下:“怎么形容呢,按你的话说就是高冷。”
    “你这说了跟没说什么区别……”
    叶琉清呼噜呼噜把一碗粥都喝下肚才又开口道:“他一直安静听课,也不怎么搭理人,我如何知道?”
    “吃饱了吗。”叶琉涟看着他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问。
    “嗯,还是陈奶奶做的饭最合我胃口。娘真偏心,当初我跟她讨陈奶奶,娘说什么也不答应,现今一句话就分给了你。”叶琉清擦了擦嘴同后堂的陈厨娘说了一声就拉着叶琉涟出了小厨房。
    “走,去看看隔壁那个病秧子。”到了叶琉涟房门前,叶琉清对着隔壁亮着灯光的屋子说。
    “他才不是病秧子。”叶琉涟甩开叶琉清的手。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向着他了。”叶琉清看到叶琉涟怀里露出的一角锦帕,伸手就拽了出来,“你个邋遢鬼,何时用起锦帕了,真是暴殄天物,一般的绢帕都不够你浪费的了。”
    “还给我。”叶琉涟看到被他拽过去的锦帕,想起自己怀里两个锦帕,不知是不是苏子衾的锦帕被拿走了赶紧抢过来。按以往的经验,一旦落入叶琉清手里的东西可很难再回到自己的口袋了。
    叶琉清还没来得及看锦帕就被抢回去了,遂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拖长了音:“这莫不是……”
    “我的第一件绣品,太丑了,不准看!”叶琉涟忙拿下午绣锦帕的事挡。
    “没事,我不嫌弃,你的第一件绣品可是有纪念意义的,不送给你亲爱的哥哥我,想送给谁?”
    “你以后日日去皇宫里,也不怕拿出来丢人。”
    叶琉清沉思了一下:“也是,那算了,我回去休息了,想想要日日去宫里我就头疼,悠闲的日子算是到尽头了。那病……哦,苏家二公子,我以后再去拜访好了。”
    叶琉涟见他走远了,回过头,正看到苏子衾站在门口看向她,屋内昏黄的烛光打在他身上,隐隐绰绰,平添了一股柔和。
    “什么时候出来的?”叶琉涟小跑过去,停在原来围墙的位置踩了踩踩嘀咕着,“早知今日,我还爬池塘爬的灰头土脸的干嘛,真是找罪受。”
    苏子衾轻轻靠上身后的门框看着她自言自语,唇边隐隐带了笑。
    叶琉涟突然转身回到自己的门前,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向苏子衾走去,边走边数:”一、二、三……二十九、三十。子衾,原来我们的屋子只隔了三十步呢!”
    苏子衾看她走近垂眸不言。
    “你怎么不说话啊。”叶琉涟停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
    “不知如何说。”许久苏子衾才语气缥缈地说出五个字。
    叶琉涟看着他突然想起父亲之前未说完的话,虽然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二十五岁,可也只是多了二十年的记忆而已,她现在的身体和神志完全与平常五岁儿童无异,就算是想多想,脑子也如同有上限般隔了一层什么似的,父亲的担忧恐的多余。
    前世幼年时她身体也不好,总是住在医院里,羡慕地看着窗外的孩童欢乐地玩耍着。如今看着苏子衾就像是以前的自己,他的沉默、不安,一如当年的自己,所以颇为感同身受,这也许就是她一眼就觉得苏子衾很亲切的原因之一吧。
    “小师傅!”叶琉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是苏子衾,莫再这般叫我。”苏子衾听到这个称呼纠正道,“既然以后要一起学习,轻功便无需我教了吧。”
    “那我何时可以学?”
    “三日后,明日习棋,后日习画。”苏子衾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轻功可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学好的,慢慢来吧。”
    “好吧。”反正父亲已经允她出府了,学不学轻功也无所谓了。
    然后,谁都没开口说话,气氛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无言的尴尬。
    “咳咳。”
    叶琉涟听见他咳嗽:“起风了,你快进屋吧,我先回去了。”
    苏子衾急忙拉住叶琉涟的袖子道:“那个,我,呃。”
    叶琉涟看着他吞吞吐吐,猜测他许是因为墙拆了,来往无需用到紫竹箫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回而纠结:“箫我这便取来还你。”
    “不是。”苏子衾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袖子不放手,脸上透出隐隐的紧张,最后移开视线小声说道,“我没哭过。”
    “原来是这个。”叶琉涟笑,敢情他这是因为哭鼻子觉得不好意思呐,“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已经忘了。”说罢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苏子衾这才放松下来,松开了她的衣袖,记事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真是太丢人了,此时方想起她的问话回道:“那箫就送你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就当是我的回礼,你莫要嫌弃粗陋就好。”
    “嗯,谢谢。”叶琉涟重重点了下头,这下她心里轻松了许多,本来她不懂箫,也不知那箫贵不贵重,如此接受后回去总觉得负担,既然他如此说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你会刺绣吗?”苏子衾想起之前叶琉清拿了她锦帕时讲的话。
    “啊?”苏子衾冷不丁转移了话题叶琉涟愣了一下,“下午母亲教我了,但是绣出来好难看。”
    “你莫不是绣了烧鸡?”苏子衾随口一猜竟一语中的。
    叶琉涟被猜中,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说话,心想猜的可真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兔子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颗地雷~开心死辣(≧▽≦)
    开始还以为只是评论,被炸蒙圈了~hhh
    谢谢菊菊,不仅不厌其烦地给我科普了好多知识还这么支持我!(≧w≦)
    兔子一定好好写下去!
    ☆、皎皎空中初现月 (8)
    “看来是真的绣了烧鸡。”苏子衾摊开手,“你既看到了我丢人的一面便给我看看你的第一件刺绣,这样就算扯平了。”
    其实她倒不怕人看,之前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叶琉清看到本欲归还的苏子衾的锦帕。于是爽快地从怀里将两个锦帕拿出来放到他摊开的手上:“你的锦帕,顺便还你。”
    “这是‘烧鸡戏水’吗?”苏子衾看着锦帕,眼睛笑的弯弯的。
    “我随便绣的,哪有名字,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叶琉涟伸手欲拿回来,岂料苏子衾比他更快,把他自己的锦帕塞到叶琉涟手里,然后退后,关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帕子我收下了,作为扯平的证据。”带笑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喂!”叶琉涟目瞪口呆,不过转瞬就笑了,这样也好,他终于有了点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生气了。
    苏子衾背靠在门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看着手里这一方洁白的锦帕,以前他想要什么从来不敢多想,可今日突然就想亲手去抓住些什么,甚至是耍赖也不顾。
    夜空中云层缓缓漾开,渐渐露出隐藏在后面的皓月。
    翌日。
    叶琉涟一早就起了,一步并两步蹦到苏子衾门口敲门。
    “进来。”苏子衾已经起床了,正拿了一本书卷在看。
    “你每日都起这么早吗?”叶琉涟看他像是起了有一会儿了的样子,自己平日这时候还睡的天昏地暗呢。
    “醒了就起了。”说完就开始咳嗽,早上寒气重,开口寒气就顺入嗓子遂放下书卷喝了口热水压了压。
    “你没事吧,早上就咳的这么厉害。”叶琉涟见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不打紧,天凉就这样。”苏子衾接过水又喝了一口。
    “看,我的绸花白衣裳好看吗。”叶琉涟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她从未穿过白衣裳,因为没一会就脏了一点也不方便,可是看苏子衾穿着白衣赏好有气质,突然就想穿穿看。
    “好看,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先生要辰时末才会来。”苏子衾十分认真地点头,见她满意笑开才起身关上窗户,把微凉的秋风挡在窗外。
    “你这一大早来我这做什么。”苏子衾看她直接坐下来,明显是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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