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第二日,萧正峰称病不上朝了。他说他往日战场上落下的毛病又犯了,得在家里好生静养着,不能操劳。
    他这一不上朝,顿时朝中诸事儿有点乱了。
    新朝刚立,百业待兴,这过年的时候,一摊子事儿呢,都得萧正峰拿主意。
    德隆帝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心里明镜似的,想着这是昨天南锣郡主的事引起的,不免又好笑又好气,特意叫了萧正峰过来,提起这事儿,意思是想赶紧给南锣郡主找一门好亲事。
    “你我到底是兄弟,难道你不想娶,我还能逼着让她进你家门吗?”
    萧正峰知道德隆帝虽然依旧是以前那个齐王,可到底身份不同了,如今话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也就借坡下驴了。
    不过他依旧是道:“皇上,你也知道的,顾烟看上去温驯柔和,其实性子烈得很,又是个善妒的,平时家里的丫鬟我不敢用那些貌美的,院子里养条狗都不敢挑花色好的!昨日个娘娘和她一提这事儿,她不好对娘娘说什么,憋着气回去,回去后真是闹得不轻。以前因为废帝赐了几个美人儿,她还着实把我埋汰了一通呢,如今听说这个,还是要进门个平妻,真是气得当晚就没让我安生!晚上连觉都没得睡,这精神也就不好。”
    德隆帝点头:“你说的,我也懂。”
    他这个当帝王的,后宫妃子不过两个罢了,这也是莫四娘是个安分的,要不然就凭双鱼那性子,怕是早就掐起来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萧正峰的话真假掺半,最大实在话的也许是那最后一句了。
    萧正峰最近晚上确实没怎么睡好觉……
    人到这个年纪,忙虽然是忙,但是贵在没什么心事了,万事顺遂,底下几个子女也都长得好,没事就在家多陪陪夫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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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阿烟这边,却遇到了一件事,原来蓝庭之前娶妻生子了,如今孩子也是能到处跑了的。前两年,蓝庭的妻子病重,阿烟听说了,特意请了太医院的大夫过去帮着看,可是终究是回天乏力,就这么去了。
    这几年蓝庭早就脱了奴籍,一直在帮着阿烟还有顾家打理那份买卖,俨然已经是一代巨商了。阿烟因为也在里面有些股份的,偶尔蓝庭会过来,报一下最近几个月的账目,一来二去,蓝庭也是萧家的常客。
    又因蓝庭掌控着南来北往的货物呢,有时候遇到好物,都是事先会准备一份让人送过来给阿烟的。这送的物事里,难免有些女儿家私密的小东西。
    其实这倒不是蓝庭故意的,实在是这么些年,他早已习惯了有什么好东西都给萧家送过来一份了。
    萧正峰知道这些的,但是也并没有太在意过,毕竟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可是这一日,他在一个酒楼和几个同僚喝酒,说起朝中事的时候,却听到隔壁有人在那里碎嘴:
    “那个蓝记商行的东家,以前是顾家的家奴呢,听说如今人家和旧主子家的姑娘好上了呢!”
    这么香艳的事儿,在哪里都缺不了听众,一时好几个耳朵凑起来,几个人难免一番嘀咕。
    一旁的成辉听到这个,颇为尴尬,抬眼看萧正峰脸色不豫,忙咳嗽警告,又大声说话,那边一群人感觉到不对劲,很快知道这边坐的是当朝辅国大将军,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萧正峰拧眉,当下面无表情,仿佛没这回事般,继续和大家喝酒。
    只是包厢里的众人终究觉得哪里不对味儿,一眼看去,大将军的脸都是铁青的,闷头喝了不知道多少。一时之间,大家都开始忐忑起来。
    后来中间萧正峰去净室,成辉看他走路间不稳当,忙跟过去看着。萧正峰见是他,脚步停了下,却是面无表情地问:“外面的流言,你们早听说了?”
    成辉颇为尴尬,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正峰冷道:“说!”
    成辉一哆嗦,只好承认:“是,前几日都在说了……传遍了的……”
    一时见萧正峰脸色难看,不免劝道:“也就外面说说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其实也没——”
    谁知道他话没说完呢,萧正峰冷着脸撩袍子转身就走了,竟是连净室都不去了!
    这边萧正峰原本是喝了酒的,如今纵马径自回家,一路上侍卫们紧跟其后,见自家大将军脸色难看,并不知根究,也都纷纷不安起来。
    萧正峰进了自家府邸,穿过二门,绕过游廊,大步来到正房。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年,屋子外面丫鬟服侍着,也没什么外人来,天气也暖和了,阿烟一身双蝶云纹千水裙,摇曳多姿。
    她此时正把几个孩子春日里要穿的衣衫都拿出来过目一遍,低首间秀发如云似瀑,一缕纤腰更是若隐若现。
    萧正峰看着她那生了孩子后越发窈窕的身段,忽而想起多年前在边塞时,她那身一看便勾人心魂的裙子,就是蓝庭命人送过来的。
    一想起这个,胸臆间就隐隐作疼,一团子火从下往上开始升,更兼他是喝了酒的,此时脑中混沌,气恼尤盛。
    阿烟看他面色不豫,又闻到一股子熏天酒气,颇有些无奈,笑吟吟地上前:“今天这是谁得罪了咱们侯爷啊,怎么黑着个脸呢?”
    当下想起来又觉得心疼:“早给你说过,平日里出去少喝点酒吧,喝多了伤身子的。以前也就罢了,旁边都是前辈上峰,你也不好不喝,可是如今你不想喝,谁还敢说什么,好好的又喝多了,回来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年前同僚们一起,他不就是喝多了,回来后自己好一番照料,亲自扶着他那么大一个人去净房,险些摔倒在那里。这也就罢了,他当时连小解都不知道如何弄了,还是自己忍羞帮他扶着,这事儿说出话来都脸红!
    此时外面的阳光分外明媚,阿烟略带埋怨的柔声细语是如此的熨帖,那是这些年来她惯常的语气,往日萧正峰听了,那是十成的舒坦,几乎是眯着眸子享受她对自己种种服侍,家里有个女人每天替自己操心的感觉那真是好……可是如今呢,平时多少舒坦,全都化为堵在他胸口的憋闷。
    “前几日蓝庭过来,又送了几箱子东西?”萧正峰忍下气恼,压抑下心中的躁动,到底是要问个究竟。
    阿烟想起蓝庭送来的那些东西,笑道:“是啊,我正说着打开来看看,都是素日我最爱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是庸俗的,好看的裙子物事也喜欢多看几眼。
    更何况那里面还有一些小姑娘用的,她想着天气暖和了,好好打扮下糯糯。糯糯整天和孟聆凤混在一起,都快成假小子了。
    萧正峰挑眉,压下已经要引爆的怒气,阴着脸,平声道:“他亲自送过来的?”
    阿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过还是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萧正峰冷笑一声,忽而道:“他家夫人也走了一些时候了,想想该再续一房了吧?”
    阿烟听到这话,却是勾起一桩心事,默了下道:“这个,他应该暂时没这个意思吧。”
    萧正峰此时见她神情,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当下眯起眸子,痛声道:“是了,他心里有别人呢。”
    这话一出,阿烟低头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这件事还是先别提了,免得——”
    她这般情态,面上挂着一丝愁绪,还能为谁,可不是为了那个蓝庭么!
    萧正峰再也无法忍受胸臆间鼓涨的怒意,一把上前,有力的手毫不怜惜地扯过来阿烟,咬牙切齿地道:
    “我就说,前几日好好的你怎么说和离,还说什么年轻俊俏的,我只当你生气南锣郡主呢,却原来,却原来你——”
    他大口地喘气,恨得眼都红了:
    “他以前就对你有意,只可惜到底身份云泥之别,如今好了,富甲天下商户的东家,倒是能和你匹配了,是不是?”
    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一言一行间都是威势,只不过这威势往日都是对着外人的,从来都是在阿烟面前低眉顺眼做低伏小的,如今呢,他一怒之下,真是犹如三月飞雪,整个屋子里都是冰冷刺骨。他这么捉着阿烟的胳膊,捏得阿烟都觉得自己胳膊要断在那里了。
    阿烟不解,拧眉冷道:“好好的,你发的什么疯!”
    萧正峰气愤,气愤之余也委屈,狠狠地将她箍在怀里,大喘着气,发了狠地去咬她的耳朵:“我平日里疼你宠你,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什么事都纵着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呢,可倒好,还真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你看看外面,人家怎么说?你想过我的滋味吗?以前有个沈越,我忍了,想着到底是小孩子呢,后来又有个燕王,我也忍了,明白那是你的故交,打小一起长大,想着你人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心也都是我的,我何必和个死人计较那些,可是如今这个,你要我怎么忍?”
    阿烟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也是震惊不已,瞪着他道:
    “萧正峰,我看你是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血口喷人?”
    萧正峰气怒交加,厉声吼道:“血口喷人,你还有脸说血口喷人?”
    他一个辅国将军,威名赫赫的平西侯,夫人竟传出去和以前的仆人偷腥?!
    他宽阔坚实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眯起冷厉的眸子,阴怒道:“你不是要找个年轻的出去吗,不是想与我和离了后再去找别的男人吗?这下子好了,都不用找了,人家现成在那里等着你呢,这些年做买卖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都是为了你吧?这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听到这话,阿烟也是生气了,脖子耳朵那里被咬得生疼,这男人简直是属狗的!
    她怒道:“萧正峰,你这个疯子,混账,走开!”
    一边说着,她开始挣扎,奋力地将他推开来。
    然而萧正峰是喝了酒的,喝了酒的男人,被戴了绿帽子,此时搂着温软柔媚的身段不放,又被这么一推拒,更是激起了萧正峰的怒气,当下铁钳子一般的大手禁锢着她,根本不让她动弹,又虎狼一般用唇去亲她,咬她。
    平日里都怜惜她,如今却是没了怜惜,咬得丝毫不心软,这个时候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下肚子,免得她给自己招蜂引蝶,免得她负了自己这一腔热血!
    阿烟见他跟个疯子般,实在是没了理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真像是要把自己吞下去,当即一巴掌恨恨地扇过去。
    脆响之后,萧正峰有些发愣,不过很快他就眼里泛起汹涌的蓝光,更是上前,一把将她提起来,就如同提着一只小鸡般,直接给仍上了床。
    到了床上,放下锦帘,三下五除二,就开始要她。
    阿烟踢腾着腿,挣扎,却越发引了他的狼性。
    他爱过她很多次,可是这是第一次,这么猛烈这么汹涌,这么充满了占有的渴望。
    那个架势,就好像要撕碎她一般。
    完事后,萧正峰眸中蓝光依旧不减,凝着怀里趴在那儿起伏抽噎的女人,心疼,抬手想抚她长发,不过到底是顿住,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这辈子都休想甩开我。”
    ☆、284|279.278.$
    阿烟浑身疲惫,酸疼无比,整个人就如同被山石倾轧过一般。她跟着这个男人这些年,还没受过如此委屈呢!
    她咬着牙勉力撑着身子爬起来,含泪盯着萧正峰。
    萧正峰见她水润的眸子里都是委屈的泪,刚才的气恼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剩下的都是心疼,心疼得好像有人把手活生生插了进去毫不吝啬地在那里捏,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跪爬在那里,搂着她就要去哄。
    谁知道阿烟却半站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鞭子来,却正是昔年萧正峰已经藏起来的那一个。
    她红着眼睛,恨恨地抽了他一鞭子:“萧正峰,你如今越发混账了!”
    萧正峰赤着臂膀半坐在那里,连躲都没躲,依旧带着醉意的双眸复杂地望着她,哑声道:
    “你爱打就打,打完还是得好好和我过日子!”
    阿烟见他依然这副德性,真是无奈又失望,当下咬唇哽咽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这个,她扔下鞭子,踉跄着迈过萧正峰就要下床。
    萧正峰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走呢,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捉住她的脚踝,硬声道:“不许走!”
    阿烟气得哆嗦:“萧正峰你个混账,放开我!”
    萧正峰看她整个身子气得都打颤,忽然有些怕了,酒意上涌,他头疼欲裂,低头间,一缕黑发狼狈垂下,半掩过他刚硬的脸庞,咬牙倔强地道:
    “我不让你走,怎么也不让你走!”
    阿烟无奈地望着萧正峰,摇头叹道:
    “萧正峰,你如今再不是昔日的那个四品将军了,自然可以在我顾烟面前可以耀武扬威,你今日可以这么折辱于我,明日说不得还能干出什么其他事来!现在你给我让开,我们都冷静下,好好想一想,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萧正峰听着这话,越发晃了。
    其实之前阿烟说起什么和离,他心里虽然琢磨了一番,也并没有太当真,只觉得是开个玩笑呢,老夫老妻了,谁能离开谁呢。一直到今天街道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才起了疑心,想着该不会阿烟心里琢磨的人就是蓝庭吧?今日言语试探,他又恰好喝醉了酒,绷不住心口的火,她那软腻腻的身子又在怀里那么挣扎着招他,这才引起他的野性,粗野地就这么对她。
    如今一鞭子下来,酒意散去,他头脑清醒下来,听得她这番言语,不免心中冷沉。
    一则是想着今日这事儿不过是外间捕风捉影,自己怎地因为这个对她如此,二则是便是真有其事,难道以前的萧正峰会这么对待他的顾烟吗?
    还是说他如今位高权重,脾气大了,连带的心性也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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