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峰其实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当下不免冷笑一声:
    “齐王也并不是泛泛之辈,能让他着了这道,对方也实在是高明极了。”
    成辉叹了口气:
    “防不胜防啊,派几个人安插在锦江城里,里应外合,那是再容易不过了。下几道圣旨把齐王招走,弄到没人的地方打晕了,也是再容易不过。”
    现在他和萧正峰被北狄军缠斗得厉害,北狄军又攻入了大昭境内撒野,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他们一时也没精力去寻找齐王,只能盼着齐王吉人自有天相了。
    成辉想到这里,担忧地道:
    “假如齐王就此被人阴了,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可真就是屎盆子怎么扣都行了。”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齐王死了,德顺帝还不是任意粉饰史书,齐王将就此留下污名,永世不得翻身。
    萧正峰的眸子沉而暗,已经见过了太多血的缘故,暗沉的深处几乎是血红色的。
    “是。”
    他此时并没有太多言语,只是这么道。
    成辉听到他这话,越发皱眉起来:“如果齐王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德顺帝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不是自己这一拨人?
    萧正峰听到这个,笑了,他一下子想起自己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掐指一算,其实再过一个多月,也该生了吧?而自己却陷入了这一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她生之前把这一个烂摊子收拾了?
    他眯了下眸子,淡淡地道:“自然是想办法活下去。”
    而且一定要活得好,活不好的话,别说别人,首先对不住自己的女人。
    至于活下去的办法,有很多种,手里握着剑,手底下有兵,干什么不成,为什么非要去死呢?
    真得到了那一步,他要的绝不是那些虚名。
    ☆、第206章
    隐居在这样一个荒僻的地方,人迹罕至,看起来还算是安全的,日子很是清静。
    沈越会拿着银子去附近村落或者集市上购置一些食材,诸如人家养了多年的老母鸡,又诸如人家从山里挖来的各样滋补品,但凡是好的,他都买来了。买回来后做给阿烟吃。
    有时候阿烟胃口不好,他就去山里采摘一种酸甜味的果子回来,拿给阿烟吃,开胃。
    阿烟晚上腿抽筋,他会跪在那里,帮着阿烟揉捏按摩双腿。
    作为一个孕妇,阿烟夜里会尿频,总是有如厕的感觉,她进出并不会特别方便,沈越就买来了一个便桶,放在旁边,给阿烟用。
    阿烟每天早上看到这个少年提起那个便桶,默默地帮着自己倒掉,再提来水帮着自己洗漱,洗漱完后把早已熬炖好的早膳取上来伺候自己吃。
    这个少年如果说是一个丫鬟,那就是天底下最忠心的丫鬟。
    如果说是一个儿子,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孝顺的一个儿子。
    阿烟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萧正峰在最紧急的关头,选择了沈越和绿绮。
    绿绮她是明白的,再合适不过的人了,可以伺候自己,又有些能耐,关键是对自己也是忠心的。
    那么沈越呢?曾经的萧正峰不是也很提防沈越的么,如今,却是用怎么样的一种眼光选择了相信沈越。
    想起萧正峰的时候,阿烟心里便涌起无边的悲哀和苦涩。
    抚摸着偌大的肚子,她不免想着,那个孩子的父亲,她的男人,如今可好?
    这战火如荼烽烟四起,纵然是一个缔造英雄的时刻,是一个在万军之中脱颖而出造就一代传奇的时刻,可也是一个最危险的时刻。
    若是旁人,你自盼着他能披荆斩棘傲视群雄获得不世之战功从此青史留名,可是你家孩儿的父亲,那个原该抱着你的男人,活生生的血肉之躯,炙热热情的双臂,又怎么忍心让他去拿命去拼搏呢。
    悔叫夫婿觅封侯,那是一种女人的无奈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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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越知道阿烟七个多月的肚子,用不了多久也许就要生了,于是便试图去找一个接生婆来。
    这个村子里自然也有女人生孩子的,有人生孩子的地方就一定有接生婆,尽管这个接生婆看起来做事很粗糙。
    沈越蹙着眉把那个接生婆的情况告诉阿烟:
    “为十几个女人接生过,不过看起来说话很脏。”
    尽管他曾经记忆中的那个婶婶对周围任何事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可是沈越却是不忍心委屈她的。
    上辈子她已经受了太多委屈。
    阿烟一边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一边道:
    “管她怎么样,但凡能顺利接生就好。”
    一时忽而想起什么,便问起沈越:
    “外面还在打仗?”
    沈越听到这个,默了下,其实他知道她问起打仗的事儿,未必是真关心外面的境况,她心里牵挂的自然是自己的男人。
    只是如今绿绮生死未卜,那些将士们也都被打散了,他们是孤立无援。如今的他所能得到的消息,无非是外面听到的流言,诸如说齐王兵败失踪不见人影,诸如说北狄军几路人马围攻萧正峰,又悬赏十万两要萧正峰项上人头,又比如说德顺帝那边已经派了兵马前来,要攻打北狄军,清查锦江城失守一事,还要追查齐王的下落。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罢了,至于萧正峰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沈越点了点头,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阿烟,包括齐王以及德顺帝的那些事。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是平静的,阿烟听到这个,转首细看了他一番。
    齐王是沈越未来的岳丈,他的身家性命都是依附在齐王身上了,如果齐王就此出了事,他这一把算是赌错了。
    可是,他真得如同自己以为的那样,只是单纯地想要依附齐王吗?
    为什么他要和自己的家人闹翻,从而走到被家人逐出家门的那个地步?显然他和家人决裂的理由并不是他的那位生身母亲。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阿烟想想罢了,阿烟知道沈越的嘴是非常严实的,这个倔强的孩子,他不想说的话,自己是没办法套出来的。
    阿烟摸了摸肚子,其实如今她已经不再去想其他的任何事儿了,甚至包括萧正峰,她都开始不再担心,想着一切都听天由命的。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积蓄力量为两个月后的生产做准备。
    她是一定要把肚子里的胎儿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的。
    无论那男人是生是死,都要为他留下一个骨血。
    当阿烟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是没想到,她这么一点简单的平静过两个月日子的念头,也就那么被打破了。
    那是一个飘雪的夜晚,僻静的山村连个鸟叫都不曾听闻,透过窗子从这祠堂里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静谧,人影都没有一个的。在这种夜晚,想必村民们或者窝在被窝里睡了,或者躲在炉子边上烤火吧。
    沈越烧了一堆火,并给阿烟做了暖手炉让她温着身子。
    就在这火堆噼里啪啦烧着的时候,狗叫声骤然响起,接着是吆喝声砍杀声,马蹄嘶鸣声哭喊声,凄厉的尖叫和残忍的吼声混杂在一起,偶尔间还有女人已经不成人声的嘶哑哭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沈越机警地望向外面,提起一个大髦让阿烟裹住,而他自己则是赶紧熄灭了火,拉起她来就往外面跑。
    “他们既然来到了村子,很快就会发现咱们这里的,我们必须躲起来!”
    可是前面是山,后面是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的村子,他们该逃往哪里?
    沈越低头看着阿烟偌大的肚子,一咬牙道:“如今咱们只有进山了。”
    阿烟捧着肚子点头:“好。”
    命最重要,或者最重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最最重要。
    就在这个时候,想必那些侵占这个村子的北狄军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就有一些人往这边过来了。
    沈越见势不妙,忙拉着阿烟往前跑。
    阿烟拼命地迈开双腿随着沈越跑,圆球一般的肚子摆来摆去,肚子里的娃此时倒是懂事了,想必是知道此时非同一般时候,竟然也不踢腾,就那么安静地呆在肚子里。
    两个人跑了半响后,总算是逃到了不远处的山底下,沈越回头看阿烟捧着肚子脸色苍白,知道她怕是受不住的,任凭谁肚子上带着那么大一个圆球,也不可能真跑起来啊!
    他见那里有个山洞,便道:“我们坐那里歇歇吧。”
    阿烟点点头,她明白,如果再这么跑下去,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怕是直接就颠出来了。
    谁知道沈越刚扶着阿烟坐在那里,便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就在这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却见三个身穿北狄人战衣的人从旁边的枯树林中钻出来,头上身上依稀有着白色的雪花,而就在那雪花掩映下,战甲上是猩红色的血。
    作为一个孕妇,阿烟的嗅觉变得非常灵敏,她闻到了浓重的血的味道,那是新鲜的,刚刚死去的人身上的血。
    沈越原本扶住阿烟胳膊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就那么用力地攥住了阿烟的胳膊。
    三个北狄人显然也是惊异的,惊异过后,打量着阿烟的眼睛便露出了一种神采,那是一种饥渴的犹如虎狼一般的神采。
    尽管如今的阿烟大着一个肚子,可是包裹在大髦之下的她也只是显得臃肿而已,她那张隐约露出的脸,依旧是好看的,那种好看即使是在光天化日的街头,也会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
    更何况如今,风雪夜,深山枯树中,三个饥渴了许久的北狄男人,这么一张柔弱好看的女人,足以让他们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还有什么比捉住眼前这个女人痛快地干上一场更让人爽快的事情呢。
    阿烟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分明向自己聚拢过来的男人,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饥渴和残暴。她的手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颗心就那么冰冷而沉重地往下坠去,一直坠到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萧正峰的,萧正峰生死未卜。
    而她,连这么个孩子都不能为他保住吗?
    就在这个时候,沈越渐渐地松开了紧握着阿烟的手,轻轻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笑一下
    ☆、第207章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越渐渐地松开了紧握着阿烟的手,对着三个贪婪地逼近的北狄将士轻轻笑了下。
    “她虽然是一个女人,可是却大着肚子,又生得这副身骨,你们几个一起上的话,怕是没折腾几下就死了。人如果死了,你们觉得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沈越身穿黑色外袍,一头乌黑的发,整个人黑漆漆地立在白雪之中,就那么笑望着三个北狄军人。
    他生得是极好看的,颇有点天上谪仙才有的风流韵味,虽是个男人,可也堪称绝色,此时就在这漫天白雪中那么一笑,倒是把三个北狄将士看得一愣。
    一时不免想着,这人是男是女,分明刚才看着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怎么如今笑起来这么魅人。
    沈越在那三个人贪婪的目光中,抬手,纤细优雅的手缓慢地解开了自己的黑色斗篷,解开后就那么扔在一旁。
    他里面是青色的长袍,身骨优雅,姿容清绝,这人虽是男儿身,却实在是一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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