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谦马上答应下来,“好,我来吧。”
    温绥朝韩鹿挤眉弄眼,但愣是没开口说话,见易怀谦手试探着伸了过来,她只能配合着笑呵呵的韩鹿,伏到了易怀谦背上。说实话她很担心小瞎子背着现在的她会摔跤,她现在可是比上辈子逃亡那时候重了近二十斤,可千万别把小瞎子给压趴下了。
    但是她多虑了,小瞎子背着她也走的很稳当,韩鹿在旁边引着他们往前走,司机等在那,拉开了车门,帮忙把温绥弄进了车。易怀谦对韩鹿说:“韩姐也喝了酒吧,那就不好自己开车了,我们送你一程。”
    韩鹿也不客气,说:“那就麻烦你了。”然后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把后排留给了易怀谦和温绥。
    温绥装睡,但是睁开一只眼睛瞧着易怀谦。他上车后坐在她身边,轻轻喊了她两声,见她没吭声,这才慢慢把她放倒,让她躺在腿上,好睡的舒服点。温绥感觉到他有些凉的手在摸自己的额头,摸到眉间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峰时,就缓缓推开,然后转到了眼睛两边的太阳穴,轻缓的按揉起来。
    也许是易怀谦给她的感觉太.安心,她一天都没能放松下来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
    韩鹿往后面看了看,见温绥这样子,脸上露出挪揄的笑容。
    这时,易怀谦忽然说话了,他是对韩鹿说的,“韩姐,绥姐她看起来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韩鹿无视了温绥的眼色,说:“她好像有些事想不明白,她一般不做多余的事情,也难得这么毫无节制的喝酒,我跟她认识几年,也没见过几次她这么苦恼的样子。”
    易怀谦安静了片刻才说:“我不认识绥姐其他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开解她,让她好受一点,她大概也不想和我太亲近,所以韩姐,我想请你尽量多和绥姐说说话,可以的话像今天这样陪她喝酒,这样或许绥姐会开心。”
    “要是绥姐再喝醉,不论什么时候都请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她回去。”
    韩鹿瞧着温绥笑,嘴里则答应易怀谦,“行啊,我们是朋友,她要是想我陪她喝酒,我肯定是要陪的。”
    “不过,小易啊,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这么不好?”
    易怀谦缓缓停下动作,垂着头似乎想要凝视睡在腿上的人,然而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空茫茫的一片。
    他说:“我做了错事,惹绥姐生气了。她本来就在为了一件事苦恼,忙着做各种准备,可我帮不上她的忙,还尽给她添麻烦。”他说着,脸上就露出苦笑。
    韩鹿见温绥那一脸心疼的表情,瘪瘪嘴继续帮自家学妹助攻,“你惹她生气了?没有吧,她跟我聊天的时候一直在夸你呢,说你钢琴弹得好,平时又体贴又细心,做事认真,那真是夸得不带重样的,我都怀疑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好的人了。”
    易怀谦一愣,然后眨了眨眼睛,“绥姐真的这么说?”
    “对啊,她还说她对你做了不太好的事,怕你生她的气呢。”韩鹿朝温绥做了个鬼脸。躺在那装醉酒不能说话的温绥翻了个白眼,盯着易怀谦的表情看。
    易怀谦的眉眼柔和下来,手托在温绥的脑袋下,一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鬓角,“绥姐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和绥姐生气。”
    韩鹿默默摇头,脸上写满了‘这么好的孩子你忍心让他难过’的谴责神情。温绥没注意韩鹿的谴责,她瞧着脸庞似乎在发光的小瞎子,心里软成一团,她心想,小瞎子果然很喜欢我。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温绥猜测应该很久了,那这样的话,上辈子小瞎子去找她,一路照顾她救她,好像能找到另一个解释。可是如果这样,那他一直喜欢她,却甘愿做个弟弟么?
    上辈子他真的是藏得紧紧的,一点都没表露出来啊。
    不,不对,细细一想好像是有许多地方都表现出来过的,但她那时候根本就没往这边想。上辈子那时候,小瞎子每回和她挨在一起都会不太好意思,他们互相扶持逃亡那段时间里,她遇上过不怀好意的男人,小瞎子格外生气,他这人脾气好的不像话,难得生气一回的,可是对于别人冒犯她就格外不能忍。
    还有方肃骐,小瞎子对方肃骐的态度也不太对劲,那种态度除了被她影响带出来的恶感,似乎还有嫉妒?她没注意,但方肃骐好像注意到过。他去取小瞎子培育出的那种药时,曾很嚣张的对小瞎子说,就算他嫉妒,也什么都做不了。
    温绥记得自己那会儿误以为方肃骐说的是其他的,还和方肃骐再次吵了起来,感情方肃骐话里的嫉妒,指的是小瞎子嫉妒他曾是她男朋友?
    把自己记得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温绥越想越觉得自己竟然瞎的比易怀谦这个真瞎还厉害。
    韩鹿下了车,车里安静了很多,易怀谦安安静静的抱着温绥,时不时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不安稳。
    到了地方,易怀谦又把温绥扶了出来,再次背在了背上。司机大叔询问要不要帮忙,被易怀谦温和的拒绝了,然后向他道谢,背着温绥慢慢走向电梯。
    温绥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动作很稳,但应该是有些吃力的。他好像很怕摔着她,走的特别慢特别小心。
    他上辈子也这样背过她。她身体里寄生的那玩意儿失去抑制后忽然再次开始生长,痛得她一步都走不动。又那么刚好的是她当时正在外面寻找食物,只能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过了很久,易怀谦找了过来,就像这样把她背了回去。
    那可真是一段难走的路,他摔了三次,每次摔了,都给她当垫子,爬起来摸摸她的脑袋,手脚,发现没伤着才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温绥那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小瞎子总是能找到她?她那寄生的变异菌经常不分时间场合的生长,有时候痛得她只能随便找地方咬牙熬过那种痛楚,要是花的时间很长,易怀谦就会出来找她,而他不只一次的找到她,把她带回去。不管是最开始,还是最后那一次,他都能找到她,明明看不见的。
    出电梯的时候,易怀谦把背上的温绥掂了掂,迈步走出去,但是一不小心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温绥也没法假装了,一把把他捞回来,好在这次她稳住了,没有再次出现两个人一起摔的情况。
    “绥姐?你醒了?”
    温绥觉得还是有点头晕,就说:“扶着我点,头晕。”
    易怀谦把她扶好,没问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但温绥觉得自己这么骗他不好,和他的坦诚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个坏蛋,于是她说:“其实我在车上就是醒的。”
    易怀谦只是脚步一顿,嗯了一声,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温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回去之后,保姆杨姨果然在那等着,温绥把易怀谦打发去一边,自己和杨姨说了几句。等易怀谦喊杨姨发现没人应的时候,温绥才说:“我让杨姨先回去了。”
    易怀谦对她这个行为没做其他评论,只说:“绥姐现在觉得好一点了吗?夜里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我。”
    “哦,你先回房间去休息吧。”温绥说。
    易怀谦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嗯了一声,往房间走。
    温绥瞧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笑了笑,喝完杨姨煮的解酒茶,去刷了牙洗了澡,然后围着一条浴巾去了易怀谦的房间。
    他的房间没锁,把手一拉就开了,而他还没睡,坐在床边似乎在发愣。他看不见,所以房间里总是不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
    听到脚步声,易怀谦疑惑的转向门口,“绥姐?”
    温绥走到他身边,坐在他对面,一边擦头发一边说:“距离末世还有十天。”
    易怀谦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温绥忽然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把他吓了一大跳。
    “除了弟弟,你愿意当绥姐的男朋友吗?可以光明正大一起睡,早上起来看到对方没穿衣服不会被吓个半死的那种关系。”
    易怀谦看上去却并不怎么高兴,他嗅到温绥身上的香味,勉强笑了一下,说:“绥姐是在勉强自己吗?”
    温绥啧了一声,觉得这事不太好解释,感觉怎么说让他相信都有点难度,而且这么说来说去也实在太浪费时间。
    所以她随手扔了毛巾,顺便扒了自己身上的浴巾,接着上前一把将易怀谦推倒,自己欺身上去坐在他身上。
    易怀谦还想起身,却被她一把压回去,干脆利落就扒衣服。
    易怀谦抓住她一只手,无奈极了,“绥姐,你先等一下……”
    温绥往后压了压,蹭的易怀谦一阵闷哼,她眯着眼睛顺势就反抓住易怀谦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按,语气里都是笑意:
    “要不要?”
    第129章 瞎弟弟9
    易怀谦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原本当弟弟的时候就很乖, 现在成了男朋友, 就更乖了。
    温绥也不知道他到底信没信她是真想和他搞正常的男女关系,但睡过之后他就没再说什么让她不要勉强自己,好像已经认命了。
    早上温绥躺在床上看他坐在床边穿衣服的时候, 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引诱良家少女的坏男人。
    易怀谦穿好衣服, 摸了摸自己的腰, 温绥突然出声说:“腰痛?”
    易怀谦瞬间放下了手, 转过来脑袋, 摇摇头说:“不痛。”
    温绥看他脸红成那样还要假装淡定,心里就冒坏水,说:“那再来一次?”
    易怀谦就不吭声了,犹犹豫豫的说:“现在是早上, 早上不吃不太好, 不然你先去吃早饭, 然后再……”再什么他就说不下去了, 脸皮薄的吓人。
    温绥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拽着被单蒙着脑袋。易怀谦看不到她的动作, 听她没说话,还以为她不高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床边, 把刚穿上的衣服又准备脱下来, 显然是把温绥的话当真了。
    温绥放开枕头笑倒在床上, 爬过来搂住易怀谦的腰:“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你还能来,我可受不了了,腰酸背痛的。”
    完了又故意凑近他耳边小声说:“腰真的不痛?我昨晚可没客气啊,唔,几次来着?”
    易怀谦闭着嘴摇头,有些难以启齿似得,满脸的无奈和羞涩,“绥姐,别说这些吧。”他羞涩的神情特别性感,温绥差点又忍不住禽兽了,但是感受了一下火辣辣的麻痛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说不说……待会儿绥姐给你熬补汤喝。”温绥都没发现自己这么恶劣,嘴上明明说了算了,还要嘴贱的撩一撩。
    易怀谦听着她的笑声,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摸索着去亲她。嘴唇被人堵住,但温绥更想笑了,易怀谦不知道怎么亲,不太敢动的磨蹭。温绥心想,反正更难的姿势都教了,亲吻的技巧也该教教,反正主动送上门来的。
    于是她主动张开嘴,接纳了易怀谦,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和昨晚意乱情迷之下的亲吻不太一样,现在这种轻轻柔柔的亲吻,小瞎子神情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他睫毛颤动的厉害,但眼神很温柔,春风化雨一样的含着希望和喜悦。
    温绥小姐姐差点给他这个眼神溺死,心道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小瞎子这么可口。
    明明是易怀谦主动,但不得不说他的技巧烂的可以,温绥的其实也不怎么样,从前她对于这些确实不怎么关心,可是和小瞎子做了那种事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她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见到小瞎子就想把他逗脸红,见到他脸红就想做点不能描述的事情。
    两个人分开,易怀谦抿了抿唇,一手轻轻扶在温绥的腰上,声音含笑,“绥姐,你是不是在故意逗我?”
    “对啊,谁让你可爱。”温绥大大方方的调戏人,眼神火辣辣的。
    易怀谦即便看不见,也被她盯得落荒而逃了。
    温绥一天没出门,窝在家里锻炼身体,顺便听小瞎子弹钢琴。温绥是经常去健身房锻炼的,倒是易怀谦不常锻炼,温绥有心想让他锻炼一下,到了末世,身体好一些总是更好,只不过担心他受不住,找熟人为他定制了一系列锻炼流程,还算轻松那种。
    易怀谦很快完成锻炼任务,就待在一边不打扰她,只过一会儿从钢琴旁边离开,到这边转一圈。
    “绥姐,你累不累,要不休息一下?”
    “啊?呼呼,不累啊。”温绥一边跑步一边回答。
    易怀谦又说:“我还是继续跟你一起锻炼吧。”
    温绥又摆摆手,“锻炼身体急不来,你慢慢来就好了。而且末世又不是谁跑得快谁就不会死,有些壮的和牛似得大男人不也被变异菌吞噬寄生,我锻炼身体不过是想着身体好一点毕竟更方便。”
    而且她可是决定要照顾小瞎子,当然要比他努力,至于小瞎子,慢慢来就可以。
    距离温绥记忆里那一天越来越近,她不再随意出门,也不让易怀谦出门。对于韩鹿和一些有联系的朋友,她都挨个提醒了一遍,还有上辈子因为被变异菌吞噬死在她面前的那个组员,她也特地打了个电话。
    “明天请一天假不去上班?为什么啊温姐?”
    “别问为什么,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就是。”
    “我知道了,但是温姐,你为什么突然辞职了,公司里方经理生气的很,还有……”
    “我有自己的原因,不能多说,总之小珊你多保重。”
    挂了电话,温绥看着窗外的黑夜陷入沉默。就是在明天了,所有秩序开始混乱,人类无法遏止变异菌的繁衍生长,无法将这些可怕的东西从身体中驱逐,即使她和那个人做了交易,重生得到这改变过去的机会,但是未来似乎并不会改变,她看不到人类的曙光。
    这次,她会努力和小瞎子一起活得久一点,保护他不被那些人觊觎压榨,但是他们究竟能活多久,这是个未知数,也许最后不只他们,连人类这个种族都将灭亡也说不一定。
    好像每一种站在顶端称霸的物种,不管多厉害,最后都总是逃不过一夕被灭的命运。
    温绥平时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些淡定姿态,在这个黑夜里,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尽数破裂,露出藏在底下的阴郁焦虑。
    温绥不能像告诉易怀谦那样,把即将末世来临的消息告诉所有人,也不能表现出一点恐惧让敏感的易怀谦察觉不对从而为她担忧。她用轻松甚至玩笑的姿态准备一切,但说到底,她是孤独的,没有人,就连现在的易怀谦也无法体会到她的心情。
    那是一种面对终将降临的悲惨命运无法抵抗,却仍旧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再次走上毁灭的悲怆。
    温绥其实没有那么怕死,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她不想让易怀谦死,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死然后露出那种痛苦的无以复加的表情。那种表情,她上辈子临死前看过一次就够了。
    “绥姐?已经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
    易怀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绥回过神,沉重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上了平时的笑容。就算易怀谦看不见,她也下意识的藏起了脸上的异样。
    “我都没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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