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很客气,一直送出若晨院大门外。让紫英想打探都没有机会,只能不甘不愿地回了融霜院。
    被凤康打发来送信的是名侍卫,进了门便垂着眼睛,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将一个竹筒双手递上来。
    桂粮上前接了,转交到叶知秋的手上。
    叶知秋除去竹筒上的封蜡,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卷,展开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抬眼看向那侍卫,“王爷是不是还交代了什么话?”
    “是。”侍卫一板一眼地答道,“王爷让属下转告王妃,凡事等他回来再作商议,他会尽量提早出宫。”
    “我知道了。”叶知秋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侍卫拱手一揖,跟进门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知秋将那张纸上的内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东霞见她神色凝重,便打听道:“小姐,是不是没查到什么?”
    “查是查到了,就是太匪夷所思了。”叶知秋回神,将那张纸递给东霞,示意她自己看。
    东霞接过来看了一遍,脸上也有了惊讶之色。
    凤康的人接到命令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槐荫胡同能称得上“宅子”的屋舍排查了一遍。只有一座宅邸比较可疑,房主姓甄,名紫林。
    如果她没有记错,紫英早年间夭折的兄长,名字就叫作甄紫林。
    “小姐,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她眼带惊疑地看向叶知秋,“要不然,就是同名同姓的人?”
    叶知秋也有过类似的怀疑,可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
    凤康的背后有一张四通八达的消息网,连四皇子旗下的秘密堂口都能查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一座民宅?如果连这点儿小事都能搞错,那他手下的那些人算是白养了。
    这世上叫甄紫林的人或许有成百上千,但是能跟紫英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这绝对不是巧合。
    卢氏提到儿子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愧疚和悲伤是假装不来的。也就是说,甄紫林要么确确实实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卢氏以为他已经死了。
    如果甄紫林已死,一没有身份文牒,二没有户籍底案,是如何通过衙门那一关,堂而皇之地成为一宅之主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别人伪造文书,假冒他的名字买下了那座宅子。
    那么假冒他的会是谁?是紫英吗?
    紫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在王府做事是拿双份工钱的,一份是作为婢女的工钱,比一般大丫头丰厚得多,每月有五两银子。另一份是凤康特别交代,放给她的月钱,跟卢氏一样,每个月有二十两银子。
    她和卢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全部由公中承担,几乎不用花费自己的银子。顶多是偶尔出去买几件稀罕的首饰或是新出的胭脂水粉,那也用不了几个钱。
    这么多年算下来,她们母女二人应该有不少积蓄,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赏赐,买那样一座宅子绰绰有余。她想置办房产,大可以挂在自己或者卢氏名下,何必偷偷摸摸,折腾一个死人呢?
    除非,这宅子来路不正。
    是借打理王府后院之便中饱私囊了?还是另有歪路之财呢?
    如果甄紫林是假死,问题就更多了。
    他“死”的时候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地装死,那么迫使他瞒过亲生母亲“赴死”的缘由会是什么?又是谁在背后替他遮掩?
    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用自己的名字置办了一处宅子?
    他和紫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这兄妹二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以至于不惜合起伙来欺瞒亲娘?
    这有所的一切,又关她叶知秋什么事?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对同样伤神的东霞道:“我们坐在这里琢磨也没用,等凤康回来问问他好了。毕竟是他的乳亲,他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说不定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也只有这样了。”东霞微微叹了一口气,将那张纸还给叶知秋。
    桂粮被她们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心里直痒痒,犹豫了几次,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王妃,那张纸能给奴婢瞧一眼吗?说不定奴婢能想起什么来呢。”
    叶知秋一听这话就笑了,“鬼丫头,我要是打算瞒你,就不会让你留在这儿了。
    给,拿去吧,能不能解开谜题,就看你的了。”
    桂粮笑嘻嘻地应了声“是”,接过那张纸认真地看了一会子,便“呀”地一声叫了出来,“紫林,紫林,不就是甄夫人常挂在嘴边的儿子吗?
    难不成他借尸还魂了?!”
    看她一副见鬼的样子,叶知秋和东霞都憋不住笑了。
    她们想不明白的事,桂粮就更想不明白了。因没能帮上忙,沮丧不已,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替王妃弄清楚那个“甄紫林”是人是鬼。
    临近傍晚的时候,派去跟踪的李家小子的侍卫完成任务归来,带回另一个让叶知秋感到匪夷所思的消息。
    据那侍卫所说,李家小子出王府步行到临街,雇了一辆马车,穿大街走小巷,围着京城绕了足足大半圈,又回到东城,在一条小巷里下了马车,步行到一座宅子的偏门。
    对过暗号,有人开门将他放了进去。不等侍卫潜入探个究竟,他便出来了。还是先步行再雇车,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最后回了王府。
    进门没一会儿的工夫,那李姓门房的婆娘便以描花样为由,到融霜院串门去了。
    叶知秋目色沉沉地看着那侍卫,“你确定他去了秦王府?”
    “属下确定。”侍卫新进王府没多久,尚未被委以重任,生怕自己的能力遭到质疑,回话的时候把每一个字都咬得重重的,“属下担心搞错引起误会,特地绕到前门确认过,正是秦王府没有错。
    那道偏门,是王府专司运送净垢之物的便门。”
    叶知秋并不是怀疑侍卫的能力,她只是不敢相信。
    宣宝锦与十一成亲之后,秦王府空置下来。府内当差的,除去宣宝锦的几个心腹有幸跟去定亲王府,其余的人都被遣散了。
    按照皇家的规矩,在鸣儿成年并袭爵之前,王府由工部照管,清扫除尘,修剪草木,缮补屋舍。并从京畿营分拨一队人马,轮流把守各门。
    今天并非修缮日,王府里应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是谁给李家小子开的门?
    最让她不解的是,紫英为什么会把人派到秦王府去?信是送给谁的?五皇子已经过世八、九年了,总不会是送给他的吧?
    想到五皇子,另一人的身影便主动闪现在眼前。
    难道是宣宝锦?
    紫英若跟十一有什么瓜葛,还说得通,可是跟宣宝锦……
    紫英,宣宝锦,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搅和到一起?
    唯一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的就是鸣儿,宣宝锦是鸣儿的亲娘,紫英曾经照顾过鸣儿,仅此而已,她实在想不出她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利益关系。
    抑或者,是她想太多了?也许紫英与某个人,只是借秦王府的地盘传递消息,这件事跟宣宝锦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可为什么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认为宣宝锦跟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那侍卫见她沉思不语,正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退下去,忽地听她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怔然抬眼,对上一双锐利黑亮如电的眸子,不由心神一凛,脱口答道:“何苦。”
    大概觉得这样回话太失礼了,忙重新说了一遍,“回王妃,属下姓何名苦。如何的何,苦涩的苦。”
    “好有禅意的名字。”叶知秋随口称赞了一句,“那好,何苦,我问你,你有没有看清把李家小子放进秦王府的是什么人?”
    “回王妃,没有。”何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属下没有料到他会进秦王府,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只看见门开了一条缝,没有看到开门的人。
    他在里面停留的时间很短,属下潜入时,人已经不见了。四下搜寻一圈,连个脚印都没有发现。属下怕惊动守门的兵卫,且担心把这一个也跟丢了,便放弃出来了。”
    叶知秋用手摸着下巴,作沉思状。
    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两种可能:一种,那人是个高手,武功更在何苦之上;另一种,那人对秦王府的地形十分熟悉。
    若是第一种,那人定然会发现李家小子被人跟踪,会当场杀了何苦灭口。现在何苦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所以,她比较倾向后一种。
    既然人已经消失了,也就没有再去探查一遍的必要了。
    见时辰不早,便打发了何苦,换了衣服到小厨房准备晚饭。
    珠米携着一身寒气进了门,支开烧火的丫头,叫桂粮守着门,凑到叶知秋身边,“王妃,奴婢打听到了。”
    叶知秋将切了一半的菜交给添香,舀了碗热米汤递给她,“先喝几口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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