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特么真的穷疯了么,就这么区区一个破乌龟壳,也要抢我的?”
    死灵道童眼见那龟甲被收走,心里一痛,不假思索就骂了出来。
    宫阳寒目扫来,瞬间将他更恶毒的话挡了下去。
    其后身形忽闪,两人一前一后,自那龟甲覆盖的洞口处踏入,进到一处更为昏暗复杂的地底方域之内。
    方域昏暗,湿气浊重,宫阳才闪身进入,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却就在此时,方域骤亮,就见一条鬼面蜈身的怪物,被九条粗大铁链穿体而过,死死栓在一侧的粗大石链上。
    “咯咯,毛毛虫,先前那么嘚瑟,这会怎么不跳了?”
    死灵道童从来都崇尚弱肉强食,更是个落井下石的主,看到对方这么惨,哪能不奚落几句?
    “天阴使者,呵呵,好久不见。”
    一阵粗大铁链晃动,发出铁器拖地的钝响,嘶哑笨拙,难听至极。
    “咯咯,不久不久,你活着的时候,天阴绝域的使者恐怕另有其人,所以不用和我这般套近乎。不过见你这么懂礼貌,那就说吧,你要怎样的死法?”
    这世间,总有分分钟就将天聊死的神人。
    宫阳见他直接开口就问对方想怎么死,眉头微皱,险些咧嘴轻笑起来。
    “哼,老夫依仗残魂尚且能苟延残喘数千宰,救你一个区区天阴绝域使者,也敢妄断老夫生死?”
    铁链响动更甚,预示着这残魂被死灵道童彻底激怒;若是没有这锁魂阵的加持,估计直接上来就是一轮火拼。
    “天阴使者从来都是断人生死,就算你毛毛虫套了个龟壳,难不成还真想上天?”
    死灵道童一脸轻蔑:“要怎么死快些说,你的残魂,小爷可是有四成份额的。”
    “呼!”
    宫阳长呼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翻涌不停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做梦,就凭你这天阴绝域的奴才,还有你这八重阳力巅峰、在老夫眼里依旧蝼蚁一般的小贼,也想彻底炼化老夫残魂?”
    强大残魂再也忍受不了死灵道童的奚落,当下残魂之力齐齐涌动,立时将大阵四周的铁链生生拽动,就连其身周禁魂固魄的九根巨大石柱,也被他生生拽动。
    “不用再说,直接封魂吧;答应你的四成残魂力量,会在此地事情一了,便分给你。”
    宫阳见死灵道童还要和对方斗嘴,心生不耐。同时担心这残魂会在拖延时间,于是发生催促。
    “你先以全力将其残魂逼出这怪物躯体,助我魂封此僚!”
    毕竟魂封直接是以修士自身念魂力量来封印对方,由不得有半分差池,所以宫阳放弃了再次感受残魂威压的机会。
    先前他也曾考虑过血封此魂,其后便放弃了。
    一来,此魂既然被大阵牵制都能自主开辟独立空间,并豢养虚火游魂来提升自己残魂之力,定能想到用大阵之力磨灭血封之法。
    其二却是他体内已经封印了强大的死灵道童,这残魂力量甚至比死灵道童还要强上一些;一味贪多,最终是会自食苦果。
    “喔哟哟,能将石柱拔起了不起,能让毛毛虫睁开眼了不起?”
    死灵道童说着,直接一掌拍向怪物本体:“睁开眼也没用,只要小爷想,随时可以全面发动此阵之力,瞬间将你轰杀!”
    “吼!”
    那附身在怪物身上的修士,眼见自身残魂一点点离体而出,当即发出一声怒吼,却是再不保留,决意和宫阳二人鱼死网破。
    “咚!”
    就在此时,冥鼓再响。
    却是宫阳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番举措,于是不惜神念受伤,借用冥鼓摄魂夺魄之威,立时将对方聚起的神念轰碎。
    与此同时,一道念魂被他自体内抽出,朝着被死灵道童死域困住的那圈残魂黑光内点去!
    ......
    斗转星移,昼夜轮换,时间须臾过了大半个月。
    宫阳的身形再次出现,却是在上京境内。
    就在他身前十米开外,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之上,黄岐施然而坐。一身白色道袍空灵出尘,髯须如刺,完全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焦宰执,此番用这等方式请你过来,是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毕竟你执掌华夏数载,对于这‘天下’二字,应该有迥异于常人的理解。”
    黄岐说话间回眼看去,就见一名身板笔直,五官中正的男子,面带微笑的坐在他对面。
    “‘天下’二字,大长老何须问我?”
    被称为‘焦宰执’的华夏首脑神色不变,再次缓缓开口:“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浮生门眼下已经荡清整个上京内的所有修士;更是将下一届最有竞争力的几个上京高层,尽数钳制。”
    “难道大长老青灯枯道修炼久了,终于想起来要在华夏这个名利场内走一遭?”
    “这事儿,宰执却是小瞧黄某人了,若是黄某想,恐怕十数年前的华夏宰执就是老夫。这是这名利场,同时也是修罗场,老夫要的,不是困于世俗权势的修罗,而是翱翔这九天之上的鲲鹏。”
    黄岐说话间将茶杯端起,轻呷了一口,目中的笑意更浓。
    从华夏首脑的表现来看,此人定是在这些年经营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也无妨,至少对于他浮生门来说,华夏的局势越乱越好。
    只要龙脉秘密到手,他又何须牵绊于这些俗物。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身着长袖线衫的宫阳出现在门口。
    原本已经是暮秋天气,他却依旧是这身打扮,一路走来,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焦哥,好久不见。”
    进门之后,宫阳先对华夏宰执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老比较面生,怎么,焦哥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是黄老,眼下浮生门的大长老,掌门主之权。”
    华夏宰执在宫阳前来之时,目光一灿,随后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原来是大长老,失敬失敬。”
    宫阳简单拱了拱手,径直在一侧的凳子上坐下,与两人形成鼎足之势。
    “宫老弟少年英豪,更是有焦老弟这样的人中之龙作为兄弟;老夫直到此时才得知,却是太过孤陋寡闻了。”
    黄岐说话间袍袖一拂,将身侧一壶早就温好的清茶扫了过去。
    桌间劲风鼓舞,宫阳却是神色不变,径直伸出手去,将那茶杯接了下来。
    水面平静,杯盏无损,黄岐双眼一凝,随后一抬手:“请。”
    “好茶。”
    宫阳低啜一口,信手将茶盏放到一旁。
    “刚才在窗外,不巧听到黄老问焦哥的问题。那不知在黄老心目中,何为天下?”
    “哈哈,宫老弟这是借旁人遗卷来难为老夫么?不过这个问题,问得好。”
    黄岐再次呷了一口清茶,目中精光更甚:“初入尘世之前,师傅曾告诉我,这天下是一块未开封的修炼宝地。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段缘分,皆为修炼。”
    “看来如今黄老心中的答案,却是和初衷有太多偏颇?”
    华夏宰执微微流露出期待之意,想听听这算计了华夏数十年的浮生门执宰,究竟对天下是如何认知。
    “的确,老夫游历数十载之后,忽然在某一天听到周太衍的故事,觉得他那样的一生,或许才是我辈修士梦寐以求的一生。这个想法又陪了我数十年,直到某一天,我碰上一人。”
    “什么人?”
    宫阳暗付黄岐所言之人,一定极强。若是这人和浮生门再有什么瓜葛,那他得早作打算。
    “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算命的罢了。只是此人,无论见识心智都胜我百倍,唯一缺憾的是,他只是个普通人。”
    “那他人现在在哪?”
    “被我杀了。”
    黄岐言语淡淡。
    宫阳和华夏宰执却是神色微变,似是想不到这看上去清心寡性的浮生门大长老,杀伐之气居然如此浓。
    “你们或许会在心底嘲笑老夫,事实上老夫独自一人之时,也会嘲笑当年之事,却不后悔。因为他说过,这天下不过一个樊笼,从一个禁锢掉入另一个禁锢,而要破开樊笼,得先问问自己的本心。”
    “这世间之人要明白自己活着,会心甘情愿进入一个个樊笼;因为每个人,乃至修士的一辈子,他的存在,不过被接纳他那个樊笼知晓而起,除此之外,再无人得知。”
    宫阳微微一笑,静静听黄岐说下去。
    “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我的樊笼。对于不属于我樊笼之人,我会杀了他,并以此来获得他的气运。所以说了这么多,这天下在老夫眼里,不过一场掠夺!”
    天下,不过是一场掠夺!
    若宫阳不是修士,而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一定会将这句话视作魔怔。
    然而经历了纯阳龙组分崩离散,白洛生死未卜之后,他的心智整个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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