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袁一松开手,方才的石头已变成了米分末从他手心落下,见状,摊主吓得面如土色:“你……想干嘛?”
    他拍了拍摊主的肩膀:“骨头可不比石头,所以,耳环还卖吗?”
    摊主双手把耳环奉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耳环不要钱,就当是给大爷赔罪!”
    袁一掏出几两银子塞到摊主手中:“耳环是你娘子辛苦做的,怎么能不收钱?”说罢,他转身要走,摊主喊道:“大爷,耳环不用这些银子。”
    他扭头笑了笑:“你娘子的手艺很好,值这个钱!”
    这时,见绕城湖的岸边停靠着许多画舫,怏怏不乐的太平突来了游湖兴致,便领着袁一和上官婉儿登上了画舫。
    进到舫中,只见其中装潢奢靡,还有几名容貌俏丽的艺妓弹琴奏乐,临窗而坐的客人都是身着华服,腰缠玉带,皆是一副富贵光鲜模样。
    三人坐定,一名梳着坠马髻的青衣女子走来,先给他们倒上茶,而后用温柔的语调道:“三位公子,这儿共有三等船点,分别是一等绕梁三日,二等八珍玉食,三等食之有味,请问需要何种?”
    望着窗外的太平冷冷来了句:“最好的!”
    袁一知道,太平还在为耳环的事耿耿于怀,待青衣女子走后,他将耳环放下,敲了敲案几,移回目光的太平瞧见案几上的耳环,先是一惊,然后拿起端详了片刻,皱眉道:“命很长,我不是说过不买吗?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啊!”
    袁一笑了笑:“这不是买,算是我送给你。”
    “你还真好笑!我是谁!还稀罕你送我这破耳环!不过,看来你死乞白赖的份上,我就给个面子,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他满脸无奈道:“那我多谢主子成全了!”
    见客已满,画舫老板向众人道:“船马上就起行了,船身会有些晃动,请各位坐好了。”
    话音刚落,十多名身着玄色武袍的汉子簇拥着一位身形微胖,圆脸细眼的男子走了进来,当看到微胖男子殷勤地请进一名绝色女子,三人互相看了眼,太平低声诧异道:“罂粟?”
    微胖男子看了眼四周,把老板召唤到跟前,道:“你去把那几个位置空出来,本官要坐!”
    老板唯唯诺诺道:“许太守,这都坐满了,挪地儿恐怕……”
    男子一摆手,倾身在老板耳边,道:“废话少说,你不挪地儿,信不信我挪了你的脑袋!”
    老板吓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结巴道:“挪……挪……小人这就办!”
    见微胖男子携着罂粟如愿地坐下,太平一脸不满道:“今天是什么黑道凶日,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横行霸道,还有没有王法?”
    袁一喃喃道:“你经常这么干,还好意思说别人。”
    太平踢了脚他:“狗奴才说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太平看了眼微胖男子,向上官婉儿问道:“这家伙好眼熟,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若没记错,这个许太守应该就是当朝宰相许敬宗的独子,今年上元晚宴,他也在。”
    太平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他叫许宗耀,上元晚宴我跳鼓面舞时,看见他一个劲流口水,恶心得我一脚踏空从鼓面上摔下来,出了大丑!罂粟不是跟贺兰敏之来的扬州,怎么跟这个草包混在一起了?”
    见上官婉儿陷入沉思,没有答话,太平便将视线转向袁一道:“你说说。”
    袁一看着许宗耀不时摸摸罂粟的手,不时借机搂搂她的腰,想起她床下布满尘灰的几箱珠宝,又想起魔音琴少说过的那些话,心情复杂的他抬头看到罂粟眉宇间不时流露出的厌恶,突然,好似明白她的苦衷,不由得可怜起她。
    太平见俩人都是沉默以对,她长长叹口气道:“你们说她是不是,为了帮贺兰敏之,才……”
    袁一看了眼太平:“或许吧!”
    太平似乎看出了袁一的心思,便道:“虽然我对罂粟是要那么一点讨厌,可你要出手帮她,我没意见。”
    袁一点点头,将手指放到杯子中沾了些水,往许宗耀手臂一弹,只见他“啊”的一声,松开了放在罂粟腰间的手。
    见痛得蹊跷,许宗耀吩咐属下将船里人都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异常,许宗耀又起色心,可只要伸手,或凑近罂粟,身体就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疼痛,因此,他不敢再碰罂粟。
    这时,见船挺稳,窝在角落的许宗耀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他本要去搂罂粟,可立刻又退了回来,道:“美人,这一路冷落你了,都怪这船太邪门。我有座别院就在附近,美人同我去坐坐吧!”
    太平望了眼许宗耀:“看着这张脸,都够人吐一晚了!罂粟去他的别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故意磨蹭不走太平等着罂粟如何回答,可结果让她都很失望,罂粟竟同意去别院。
    太平一甩衣袖,迈开步子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就别多管闲事,走吧!”
    下了船,瞥见袁一抬头张望了眼走远的罂粟,太平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你帮人上瘾是吗?想去就去吧!”
    说罢,太平迈开步子走开。
    见此,一旁沉默的上官婉儿,开口道:“小心点,许宗耀很可能是领头人。”
    他半信半疑道:“他?领头人?我怎么看他又呆又傻?”
    “所以,才要小心。”
    袁一暗中跟随来到许宗耀的别院,看到宗耀屏退随从,一脸猥琐地揽着罂粟,半请半推地将她带入房中。
    袁一心中虽有顾虑,可还是飞身跳入院中,他悄然靠近许宗耀,而后伸手在他后颈一击,他便晕死过去了。
    见许宗耀被袭击,一脸惊恐的罂粟正要大声呼喊,却被袁一捂住嘴,连同徐宗耀一起被推到房中。
    袁一带上门,将许宗耀丢到一旁,对罂粟道:“在下与姑娘见过,兴许姑娘早已经忘记了,可在下十分清楚姑娘虽身在风尘,可轻名利重名节,即便死,也不愿沦为他人玩物!”
    第50章 仗义救美
    罂粟拿下他的手,转身看了他良久,道:“我记得你,贺兰雅集那晚你曾救过我。”
    袁一点点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许宗耀:“姑娘会与他……一定有姑娘的苦衷,可这样的牺牲值得吗?有人会替姑娘难过吗?
    罂粟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甩袖道:“你是什么人?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是一个比姑娘更了解贺兰敏之的人。”
    “你认识他?”
    “再过半个时辰,这个混蛋就会醒来,我只问姑娘一句,留下来任这个混蛋为所欲为,成全你认为值得?还是跟我走,做回那个出污泥而不染的罂粟?”
    看了看许宗耀,又看了看袁一,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到:“爱极便成痴,明明知道他是个无心之人,可偏偏把他当作托付终身之人。得不到他的心,反倒让自己迷失了。该醒了,带我走吧!”
    出了别院,袁一看了看神情黯然的罂粟:“姑娘,有何打算?”
    罂粟无奈苦笑道:“我除了回氤氲馆,还能有是什么打算?”
    “此距长安路途遥远,带了随从吗?”
    见罂粟摇摇头,袁一停下脚步,担忧道:“不是在下杞人忧天,整个大唐的男人都惦念着姑娘的罂粟蛊,若姑娘孤身上路,恐怕会遇着歹人。”
    “命是如此,遇着便遇着了!”
    他沉思了良久,道:“姑娘若信得过,在下可以将姑娘托付给一个人。”
    “我不相信你会跟你走这么远吗?”
    袁一与她对望了眼,看到她眼里闪动的真挚,好似明白魔音琴少所说的纯粹善良。
    袁一租来辆马车,行到一处茂林时,马夫突然停下车:“大爷,再过去不远就是五十里寨的地头了,天色已晚,小人不敢再走了。”
    听到此话,罂粟向对面坐着的袁一问道:“五十里寨,听上去怎么像土匪窝?”
    袁一笑了笑,向马夫问道:“五十里寨是土匪窝吗?”
    “大爷不瞒您说,前些年不管是镖局的镖,还是官府的押送银子,都对五十里寨害怕得紧,宁愿绕远路也不走这儿。”
    “五十里寨这么厉害”
    “您别不信!山寨里有个叫刀不留人的当家,砍人头就像割麦子一样麻利,连官府都怕他。说来也奇怪,去年他们突然就消停了,至今都没见他们出山为非作歹!”
    “既然他们都做了缩头乌龟,哪还有什么好怕的?走吧!”
    车夫无奈,只得驾车继续前行。
    此时,袁一撩开帘子,看到在茫茫的夜色中,火红的灯笼高挂在两座高耸的塔楼上。他微微一笑:“到了,停车!”
    车夫惊恐道:“这里就是五十里寨,大爷要在这儿下车?”
    “没错!”
    车夫停下车,声音颤抖道:“莫非大爷是山寨里的人。”
    袁一走出车外,将一锭银子丢给车夫:“不是,我是来串门子的!”
    说着,他将罂粟扶下车,对车夫摆了摆手:“可以走了!”
    罂粟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将我托付给谁?”
    “刀不留人。”
    开门的喽啰见袁一深夜前来,开口便要见当家刀不留人,便客气地将他与罂粟领了进来,绕了些山路,来到一处地势险峻房子。
    走近,罂粟瞧见门前悬挂着用骷髅头做成的门帘,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袁一见状,低声道:“土匪都喜欢虚张声势,待会你闭上眼睛,抓着我的衣袖,我带你进去。”
    罂粟点点头,抓着他的衣袖,闭上眼跟着他往里走。
    他拨开阴森的骷髅帘子,对身后的喽啰笑道:“你们当家也太抠门了吧!别人都门上都是玉帘,珠帘,你们却挂这些寒碜玩意,钱倒是省了,可也不能把寨子弄得像坟地似的,让我感觉不带些冥钱香纸,都不好意思进门了!”
    这时,闭着眼的罂粟“扑哧”一笑,轻声道:“明明是件毛骨悚然的事,被你这么一说,倒也妙趣横生了。”
    听他说“到了”罂粟睁开眼看到屋中十分宽敞,似乎能容纳二三百人,两边靠墙摆放着百来把刀,剑,戈,棍,斧等兵器,正前的房梁上悬挂着一块“结义堂”的匾额,下面放着一张虎皮座。
    罂粟见房中央摆着一杆大秤,不解道:“这是用来干嘛的?”
    招呼他们进来的喽啰上前道:“这是当家给我们分金银用的。”说着,指着堂中的一张长桌,道:“两位稍作休息,我这就去向当家禀报。”
    袁一与罂粟刚坐下,就有人送来茶与点心,罂粟端起茶,道:“书中描述的匪人都是无恶不作,可今日一见,他们待人有礼,招呼周到,觉得书里说的有些以偏概全了。”
    见她要喝茶,袁一阻止道:“别喝!”他看了眼送茶来的喽啰:“你们是不是有这样一个毛病?凡是来到结义堂的陌生人,都习惯在他的茶水里撒两把蒙汗药?”
    喽啰拉下脸,冷冷一笑:“是,又怎样?我们当家最烦晚上不请自来的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你这不来路不明的家伙,犯得着跟你客气吗?”
    “我又跟他不熟,怎么知道他有这些破规矩!”
    喽啰阴阴一笑:“那就好办了!”说完,一吹口哨,上百匪人持着明晃晃的大刀涌进了结义堂。
    见此,袁一摇头叹气道:“我真搞不懂,你们武刀弄枪,真比向当家通报一声,更省力气些吗?”
    “别跟他废话,上!”听到号令,上百人一齐挥刀向前。
    他急忙抱起罂粟踏上桌子,一跃上了房梁,将罂粟放到一处横梁上,道:“刀剑无眼,你先在这儿待会儿。”
    罂粟见堂下已成了刀海,不由得担心道:“我们会不会来错地方了?”
    “不是说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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