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纨重生的具体时日,他虽不能确定,但却能大体推测出,那日是在太武二年,她病好后的某日。
    起先他自是不知林纨她也重生了。
    顾粲重生后,只想着将他前世惨死的妻子重新娶到手,用他的一生来偿还这个可怜的小女人,好好地待她,宠着她。
    本以为她性情温软柔顺,他不用等多久,就能按照前世的轨迹,顺顺利利地娶到她。
    可出他意料的是,林纨病好后,竟是主动与林夙提起,她要拒婚于他。
    顾粲了解林纨的个性,她断不会轻易忤逆林夙的意图,这拒婚于寻常的闺中女子而言,也是很难做出的。
    那时顾粲的心中便起了疑。
    直到那日林纨在侯府醉酒,他这才确定,他的纨纨也重生了。
    她还是前世的那个林纨。
    再后来,她嫁予了他。
    顾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种种举动,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而他对她的喜欢,绝非一日而就。
    自重生后,他对她的情感就变得愈发地极端。
    顾粲从不敢细想那种情绪,他只知道,若要林纨一直不肯答应嫁给他,他也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可怕之事。
    她现在既然问他一个理由,那他便给她一个理由。
    顾粲握住了她纤白的手,将其置于唇畔,轻啄了一下,旋即薄唇轻启,似是在自言自语:“那日在安澜园,你的丫鬟急着跑去寻我,我怕你有不测,便去了霁霞阁。”
    林纨一听他提那日之事,便觉丢人至极,刚要开口制止,顾粲对着她的右耳,一句又一句地继续讲道:“纨纨可还记得那日,洛都下了雨,你躺在床上,哭着求我,让我救救你。”
    林纨的身子愈发僵硬,只觉得顾粲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蛊惑,搅得她心绪不宁,双颊也是愈热。
    她出言制止:“别…别再说了……”
    顾粲却是笑意愈深,扳正了她的小脑袋,让她看着他的眼,继续道:“纨纨不知道,你那时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你那时的模样,哪个男子见了,都会动心的。”
    “顾粲!”
    林纨面露愠色,不想让他再继续讲下去。
    顾粲却拽着她的手,让她碰触了一下他的右肩,又道:“纨纨还记得吗?那日你在为夫的这处,重重地咬了一口,留了个很深的牙印。”
    林纨已经丧失了讲话的能力,只不断地支吾着:“我…我那是……”
    原来是因为那一日的露水情缘。
    自古倒是有许多男女是因着这个,变得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只是这个原因真的是让她想找处地界钻起来。
    林纨心叙纷杂,顾粲却一直圈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这琴几处,林纨刚要寻个话头将这事遮掩过去,她竟是被顾粲抱到了筝上。
    衣裙不经意地擦过琴弦,林纨怕从上面摔下去,忙用双手在其上寻找着支撑点。纤白的玉指划过筝码左侧的琴弦,那处一扫,琴音便不再清泠,而是如飓风呼啸过一般,惹人心惊。
    顾粲扶住了她,声音低哑醇厚地问:“你适才是不是直呼为夫的名讳了?”
    林纨的掌心按着琴弦,有些微疼,她知道上面一定生出了微红的凹痕。
    倏地,筝码倒在了案板上,琴弦塌陷,中空的琴箱响起了不小的回音。
    林纨闭上了眼。
    顾粲是他的夫君,她确实不该直呼其名,便声如蚊讷地唤他:“子…子烨。”
    顾粲却是仍不满意,丝毫也没有让她从筝上下来的意图。
    林纨一慌,忙又改口:“夫君,我适才不该直呼你的名讳。“
    顾粲亲了下她闭着的眼睛,却对这个称呼仍不满意:“唤夫君也不好。”
    林纨睁开了双目,微微怔住。
    顾粲瞧着她那惊惶的小模样,笑意愈深,只听她这回的言语已经带了哭音,她试探着唤他:“中丞…中丞大人?”
    见顾粲仍是不言语,林纨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顾粲是在捉弄她,却只能在心中想着对策,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改口,唤他一声世子。
    顾粲隽永的眸子却含了丝黠意,他握着她的双腕,向她提着条件:“你唤我一声粲哥哥,我就放你下来。”
    第60章 059:补更
    《世子宠妻录(重生)》/妩梵
    林纨一时语噎, 突然意识到,为何顾粲听不得她唤谢润为哥哥。明明二人是没血缘关系的,丈夫让她唤他为哥哥, 她自是难以起齿,也开不了这个口。
    顾粲他也太欺负人了。
    林纨的面上泛起了薄红, 她平素是个性情随和的人,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生气,今日确是真真被气到了。
    “你…你…….”
    顾粲看着林纨微咬着小牙,眸中也难得带了几分敌视, 是为咬牙切齿,心中反倒更起戏谑之意:“不唤粲哥哥,唤子烨哥哥也成。”
    林纨在心中对于做妻子一事, 有着自己的要求, 所以她在顾粲的面前展露的多是温软柔顺的一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完全没有小脾气的人。
    虽说她的眼中已经因着羞愤噙了泪,但也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太让顾粲欺负她了。
    林纨有些赌气,便将头别过了一侧, 耳垂上戴的耳坠随着动作摇了又摇,她决意同顾粲先僵持着。
    顾粲仍攥着她的双腕, 他极有耐心地等着林纨开口,想着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就让她改口唤声顾郎。
    僵持了没多久, 顾粲便听见了那赌气小人儿的低柔泣声,林纨有意的抑着自己,可这一抑, 那哭声听着更可怜了。
    顾粲面色未变,心中已是慌了阵脚,忙将妻子从琴上抱了起来,让她双足着地,站在了地上。
    林纨见自己得以脱身,自是不想在此处再理顾粲这个坏人,刚要转身离开这处地界,却被顾粲满满地拥护在了怀中。
    顾粲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向她认着错,若要是他同林纨有了争执或是冲突,二人若要冷战的话,那结果只有一个。
    林纨赢,他输。
    而且他输的心甘情愿。
    虽然林纨没唤他粲哥哥,抑或是子烨哥哥,但她仍是一如既往的好哄。埋在他怀里时,林纨只攥着粉拳,动作极轻地砸了几下他的肩膀。
    泄完愤后,没过多久,林纨的气便全消了。
    林纨因着肌肤细嫩,掌心上的弦印仍泛着红,顾粲看在眼中,也觉得自己今日的行径是有些欺负她了。
    四柱床旁立着凤头宫灯,里面燃着红烛,烛芯爆了爆。
    顾粲将她抱在怀中,吻着她的眉眼。
    绵密如细雨。
    林纨今夜并没有木讷,自是清楚他的意图何在。自打她入秋后生了病,二人已有多月没行过房-事。
    她二人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顾粲念着她身子弱,而他折腾的时间往往很长,若要想行此事,也定会选在戊时之前去行。
    如此,再加上顾粲会有意的克制自己,林纨能在亥时三刻前便睡下,不会伤到身子。
    现下是酉时三刻,若要是在夏日,那外面的天色定还是亮着的。
    许久未曾与顾粲如此亲-昵,林纨心中竟是紧张万分,手脚都不知该安放在何处。
    若要是在清醒状态下,这种事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可怕。那时的顾粲与平素的清冷完全不同,就像是阎罗来索她性命似的,现下她真是怕极了。
    眼见着顾粲正伸手去拿四柱床侧小案上的膏脂盒,另一手则要去拽床帷的缂丝带。林纨羽睫轻垂,用手覆住了顾粲的腕部,小声开口道:“子烨,我有些饿了,想吃些东西。”
    适才刚打过边炉,林纨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顾粲观察着怀中小人儿的神色,见她的眸中蕴水,看着甚为可怜。殊不知她看着越是可怜,男人心中便是越起恶|念,更想欺负她。
    他想着纨纨或许是真饿了,便唤下人去给她煮面。
    吃些东西也好。
    将兔子喂饱了,他吃兔子时也能更无所顾忌些。
    面很快便煮好了,林纨吃得极慢,几乎是一根一根的吃。
    偏厅处的下人恭敬地立侍在一侧,顾粲则在她的对面,静默地看着她吃,不时还摸摸她的鬓发,并无任何不耐,没有催她或是嫌她吃得过慢。
    顾粲自是很快便看出了林纨这是在有意拖延此事。
    小半个时辰后,林纨终于将那碗面都吃进了腹中,她刚欲开口,寻些旁的借口,想将此事再拖延一番。
    顾粲微微探身,对着她泛红的耳朵小声说道:“纨纨的病刚好,若是太晚了,会伤了身体的。”
    林纨身子一僵。
    顾粲当着下人的面将她从罗汉床处抱起,林纨只觉脸如火烧,将头首深埋在他的怀中,被他抱离了偏厅。
    *
    洛都第一美人的美誉被夺后,除却对林纨的嫉恨,上官鸾更是眼中冒火的看着景帝,自己敬爱的父皇,每日欢喜地去梁贵妃的殿中去看初诞的和敬公主。
    上官鸾和郑皇后在宫里似是成了笑话。
    按说各宫妃都应在清晨来向中宫请安,郑皇后这一月对外称病,待在未央宫中闭门不出,不欲见任何人。
    上官鸾想见自己母后一面,也被郑皇后身侧的大宫女拦了下来,她对此感到焦急,太子上官弘一贯沉不住气,也自是焦急。
    郑皇后倒是肯见太子一面。
    她告诫他,郑彦邦未出廷尉所前,一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轻举妄动。
    郑皇后是清醒的,此事若不是景帝暗中属意,顾粲和其余御史并不会如此赶尽杀绝。
    现下郑家的声名在洛都百姓中已是尽毁。
    戚族的官声被毁,太子上官弘也如被折了羽翼,而辅国公家一贯自诩清流,梁贵妃又正得圣宠。
    若要没了郑家,景帝若想废上官弘的太子一位,改立五皇子上官睿,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太子见完皇后之后,去了上官鸾的殿中。
    因着是同母所生,上官鸾与这位储君兄长自小便很是亲近,但上官弘今日心情不悦,事态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上官鸾仍将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绫罗珠玉满身,华贵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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